苏老爷子见是苏有章,笑着招呼,“有章啊,来得正巧,在大伯这吃一点,.”
苏有章见这一屋子的人,站在门口不动了,本不是个上门的时候,但那边的事情却是耽搁不得的,“大伯,这般近,等过两日,再请您老喝酒!我找老三有点事呢。”
腐竹作坊?什么事情?
半夏见苏有章一脸的焦急,心知事情必然不小,赶忙就先站了起来,“爹,不然我先去瞧瞧。”
苏有礼又哪里还吃得下,拿着一双筷子在那。
伍良平赶忙说道,“叔去瞧瞧,都是自家人不需客气,要有什么来唤一声就是。”
见此,苏有德却是自己站了起来,连忙说道,“你们继续吃,应当没啥大事,有我跟老三去看看就行了!”
半夏对自己这眼珠子总是转得欢快的大伯没有什么好印象,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刚准备有螺蛳粉铺子的时候,他想要的那三成股,这样精明会算计的人,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这两年他不是没有打过主意,但好在苏有礼一直没有松口,忙起来两家人的关系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僵。
现在他要修好,半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何况现在也顾不得别的。
苏有章一出了院子,就有些急地对苏有礼说道,“没有黄豆了。”
也难怪他会着急。
村子里的人,首要任务自然是种田,而后在山岭之上种一些花生黄豆芝麻,种花生的更加多些,毕竟花生用得着的地方也比较多,直接当零嘴吃也罢,做点心时候磨碎了拌上红糖当馅也好,而山上的荒地也少,种下的豆子,多是卖给豆腐作坊,或者外头的铺子。
有那个工夫,还不如去扛活计赚工钱。
是以,半夏一家生产腐竹的黄豆,这样的规模,只收村子里这些豆子显然是不够的。
还是伍良平认识的一个人,听说是个粮商,姓庞,是个精明的中年人,半夏家的黄豆,就都是在他那买,这一点由苏有礼去跟他谈的。
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半夏心里升腾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三伯你不着急,慢慢说。”
苏有章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之前咱们可是交了定金的,每月去县里头拉豆子大约也是那个数,半年前开始要带现银去,但我们是老主顾了,带银子就带银子吧,今日我们再去,居然说没有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没有黄豆!
这做腐竹,没有黄豆怎么行?月前还接到一份大单子,是从未有过的数目,这一阵一直都在赶工,就怕到了最后交不出东西来,可是要赔钱的。
“爹,当初接单子的时候,你不是问过庞老板,他可是说过有黄豆。”半夏记起当时的时候,有些奇怪。
苏有礼很肯定地点点头,皱眉说道,“没错,自然是问过的,他说就算谁的都没有,也要有咱家的。”
半夏没有再说什么,跟他们两个到了作坊,一筐筐生产好的腐竹,正放在屋子里,因为黄豆回来之后,还需要挑选而后才送过来浸泡磨浆加工,此时倒是还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显然,他们也听说了这个事情,见到苏有礼纷纷说,“怎么好端端的没有了黄豆,这可不能出多少天了。”
“紧赶慢赶的,咱倒是没啥,就担心这个事情,一停下来可就麻烦了。”
有些人已经开始忧虑起来。
苏有礼还没有开口,苏有德却是说道,“不怕,这是小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们安心干活就是。”
仿佛他才是当家做主似的,这作坊又不是他的。
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半夏跟苏有礼走出来一些,这才商议,“爹,你带上契,咱现在就去县里头,我倒是要看看,这个庞老板到时候有什么话好说。”
苏有章也是这样说,“我明明瞧见他那还有黄豆的,他说没有,我们出来不甘心,就在门口候着,凭什么不卖给我们,告到哪里也是他理亏。”
苏有礼的脸色,瞬间白了。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没有立契。”
什么?!半夏终于明白方才的不祥如何,这没有立契,有黄豆也不供应,这边断了黄豆生产不了腐竹,那到了时日,又该拿什么给别人?听闻这一批腐竹,可是要送去很远的地方卖的,当初拿到单子的时候,他们还想着,自己的东西,又能走远了些。
此时却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苏有礼还有一丝侥幸,“之前都是立契的,跟他也熟了起来,每次都很好说话,上一回我过去问,他也说立契的,有急事走了,我就没等……”
这就不好办了。
半夏见苏有礼张皇失措的样子,生怕他突然被压垮。
苏有德大声嚷嚷起来,“老三,你糊涂啊!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写下来呢,现在去找他,我们可是被人家拿捏住了,他要是不肯卖,我们怎么办啊,到底太嫩了。”
苏有德说得有道理,很有道理。
听完这话的苏有礼,蹲在地上懊悔不已。
苏有章也愣住了,哆嗦着嘴唇说道,“不……不能吧。”
半夏深吸一口气,他们都是村子里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这两年也实在太过顺利,才没有了任何的警惕之心,只想着自己一心待人,别人自然也好生生的,却没有想到商人逐利,用些手段在所难免。
现在只希望,事情还不至于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爹,没事的,我们这就去县里,找到庞老板看看,实在……我是说万一真的是他在使坏,黄豆这种东西,也不是多么稀罕难得的,即便多费一些心思,难不成我们还收不到吗?”
苏有礼这才有些生气,半夏的话仿佛让他有了主心骨,反而愧疚起来,自己的闺女都能如此,他一个当家做主的,又怎么能够瞎想呢,“走!”
去是自然要去的,半夏又稍稍站了一下,见苏有德急火火的也要出发,便停了下来,“大伯,三伯,今日这事情你们也看见了,那个庞老板是大姐夫认识的人,我想着叫他一块去,还有张叔在外头识的人多,也跟着去。”
苏有章倒是没有说什么,苏有德却很是不情愿,“半夏,你可想清楚了,出了事情,怎么还想着外人,难不成的你怕大伯亏了你们不成,不怕你们说,你大哥现在是秀才了,我出去还算有几分薄面。”
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
半夏顺着他的话头说道,“大伯,你误会了,那庞老板是个做买卖的,逐利使然,就算是谁去估摸也是差不多的,但我们总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想着你跟三伯,能不能赶着马车,带几个人,到临近的村里去收黄豆,这样一来,要真的能够收罗一些,我们也就踏实一些。”
苏有德这才没说什么,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这点事情包在我身上,十里八乡的我都熟。”
“自然,这事情换了别人怕是也办不了呢。”半夏说了两句。
不多时,伍良平脚步生风地赶过来,“如何?”
半夏把情形一说,他脸色就不好看,却也不能说什么,“那咱赶紧去。”
张留也忙不迭地从自己院子里出来,“咋咧,这才一次不去,那尾巴就敢翘起来了,等我去收拾了他!”
苏有礼见半夏也钻进了马车,摇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爹,你别担心,我换个小子装扮也行啊,要不然我就躲在车里不出来,我想去看看嘛。”
她向来就是有主意的,苏有礼也没有什么办法,看着半夏抽条长高的身子,还是个孩子的模样,别人应当也不会多想吧。
的确是他们多想了,在这两辆马车一路不停歇地赶到县城里的时候,庞老板那铺子,却是关着门的。
下车去拍,张留都扬言再不出来就要烧了人家铺子,这才战战兢兢出来一个小伙计,见是苏有礼几个,脸上很是不以为意。
张留说话有些呛人。
这伙计自然也就没有好脸色,“我是谁,我不过就是守着铺子罢了,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这没有东西卖了,自然就关着门,难不成我开在这数苍蝇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有礼朝他抱拳说道,歉意地笑笑,“同宝,你们掌柜当真的不在这吗?我们也是找他有急事,这才着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同宝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还是那样的说辞,“叔,我还能难为你不成,我当真是不晓得。”
这如何是好?
他们急慌慌地找来,干脆连人都没有见上。
伍良平也很是无奈,做买卖来来往往,这个庞老板也只能算是认识,想了想,“不如我们去汇贤楼碰碰运气。”
正要离开,突见有人大步走了过来,瞧了一眼这边,试探地说了句,“可是苏家三叔?”
苏有礼看着眼前这年轻人,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怎么这人看着自己很是熟悉的模样?
半夏见此,凑在苏有礼身边,轻声说道,“爹,这是林家人,大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