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便启程前往嘉城了。
靖筠由于前晚没睡好,故而昨晚睡得异常踏实,早上没用绿竹唤她起床,便自然醒了,所以上了马车也觉得精神十足。
她带着绿竹和二妞儿坐一辆马车,靖瑶带着赵嬷嬷如兰坐一辆马车,靖瑶依旧是开着窗,看马车缓缓行驶出天行镇才关上了窗。
待马车上了官道便飞奔起来,靖筠偶尔开窗看看外面的景色,但到处都是一片荒凉,看几次她也觉得没意思了,就和绿竹、二妞儿聊起天来。绿竹见靖筠人很好,没架子,又愿意听自己说话,就像她介绍起自己的身世来。
原来绿竹一开始并不是萧家的仆人,她是去年被辗转卖到萧家的。绿竹原是嘉城附近的小县城里一户贫苦人家的女儿,父亲重男轻女,生性凉薄,为了给哥哥娶媳妇儿,竟然同时将她和姐姐卖了,她们被卖的那一年姐姐十四岁,她也才七岁。姐姐因为年龄大一些,直接被卖到了那种地方,她则是因为小,所以逃过一劫被卖到了嘉城。
在嘉城,她先被卖到一户汪姓人家家中,那家的小姐当时也不过十一二岁,却是骄纵得很,对她们这些下人十分不好,非打即骂。晚上守夜的丫鬟常常就得睡在地上,遇上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地上还不能铺褥子。她在那汪家呆了一年多,被打怕了便连同另外两个丫鬟企图逃跑,却被发现了。于是小姐命人把她们打了个半死,扔给了人牙子。
她们三个人被扔出来后,死了一个,剩下她和那个也算是命大,人牙子给她们吃了两服药居然就好了,人牙子也喜出望外,没等她们好彻底就又把她们分别卖到了两户人家,她到的那家人家对她还算可以,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打她,但因为那时她身体一直不好,干活儿也没力气,那家人便不再留她,于是她又被卖到了几家,但也因为各种原因没留下去。直到去年才到了萧家,可能是因为身体也好了,管家见她干活也还利索,便把她留在老祖宗房里做了三等丫鬟,这次老祖宗选来伺候靖瑶和靖筠的丫鬟,她和同样是三等丫鬟的如兰被老祖宗看中,便随着赵嬷嬷一起到了王家村。
靖筠和二妞儿听绿竹讲完身世都唏嘘不已,靖筠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命运如此悲惨,原来她一直的小心翼翼和卑躬屈膝都是因为经历了太多坎坷后的本能。
绿竹见靖筠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关怀和怜悯,心中很是感动,却又有些讶异,这个才十岁的小姑娘,为何会有这样悲悯的眼神呢?
二妞儿听绿竹说完了自己的经历,就忍不住地问靖筠:“筠儿姐姐,做丫鬟都会那么惨吗?”
靖筠知道二妞儿也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了,忍不住想逗逗她:“怎么?你现在害怕了?不过害怕也晚了,你现在已经是萧公子的丫鬟了,你要是不听话,萧公子也会打你的哦。”
二妞儿听靖筠这么说就马上红了眼眶,皱着眉抿着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惹得靖筠和绿竹哈哈大笑。
在前面骑马的萧泽宸,听到马车里传来的银铃般的笑声,觉得舒心不已,而叶博文则直接骑到马车侧面,开口问道:“筠儿妹妹,你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车里的二妞儿用祈求地目光看着靖筠,生怕靖筠说萧泽宸要打自己,靖筠见二妞儿那紧张兮兮的样子,更是笑的止都止不住,绿竹只好笑道:“叶少爷,没什么的,二妞儿正在讲她的趣事儿呢。”
“妞儿有什么趣事儿啊?说来听听吧!”叶博文不死心的问道。
二妞儿紧张的看着靖筠,不停地摆手示意靖筠别说了。
靖筠见二妞儿真急了,这才忍住笑:“叶哥哥,你就别问了,不过小姑娘的一些小事儿而已。”
叶博文见靖筠不肯说,便也没再问了,笑了笑骑着马走开了。
靖筠也不再逗二妞儿了:“妞儿,我的好妹妹,姐姐是不会让你受苦的,你放心的跟着姐姐吧,姐姐知道,王婶儿让我们把你带走,是为了多些见识,最后帮你找个好人家,你放心吧,我和你瑶儿姐姐既然把你带了出来,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二妞儿听靖筠说完,扑到靖筠的怀中,紧紧搂住靖筠的腰,哭着说道:“二妞儿知道,筠儿姐姐是最好的,筠儿姐姐不会不管二妞儿的。筠儿从小就最喜欢姐姐你了,当年你就告诉二妞儿做人一定要有志向,去京城生活见识更多的事儿就应该是二妞儿的志向。姐姐,二妞儿从没忘记姐姐的话,姐姐还说要是能离开王家村,一定会带妞儿走的,所以妞儿才求爹娘还有哥哥让妞儿跟着你们走!”
靖筠听完二妞儿的话惊得一身冷汗,这原来的靖筠也太彪悍了吧?才几岁啊?就谈什么志向,还要帮别的小娃设立了远大理想,真是误人不浅啊,怪不得这二妞儿一直坚定的要和她们走,原来是从小的志愿啊!
绿竹见她们姐妹情深,很是羡慕,也劝道:“妞儿,你别哭了,小姐真是好人呢,咱们跟了她,真是有福气,若是能一直跟了小姐才好呢”,随即又有些消沉道:“可是,到了嘉城,也不知道老太太能否把我赐给小姐。”
靖筠见一个还没好呢,另一个又红了眼眶,有些头大,只得安慰道:“绿竹姐姐,你放心,若是姑祖母给我派人,我一定不要别人,只要你。”
“那奴婢先谢过小姐了,谢谢小姐”,绿竹高兴地就要给靖筠磕头,靖筠更是头大了,这几天不是给别人磕头就是别人给自己磕头,她这个“外乡人”还真是难以适应。
“绿竹,你若是想长久跟着我,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不要动不动就给我磕头,你不累,我看着还累呢。”
“是,小姐,奴婢知道了”,绿竹感动地说。
靖筠见好不容易搞好了安抚工作,终于松了口气,也不再多言,靠在车厢上打起瞌睡来,不一会儿便也睡着了。
绿竹见靖筠睡着了,示意二妞儿不要再打扰靖筠,不一会儿她二人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