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雷雨之后的早晨,晴空万里,虹光灿烂。
道观后山的树林里,只见张闲两手负背,步伐轻盈,看似悠闲,犹如闲庭漫步,却是人影闪动,轻飘若飞,一圈圈虚空波纹,宛若平静湖面的水波,残影重叠,漂忽不定,或是地面,或是树间,或是树梢上,随意行走,逍遥自在。
他创的这套身法,在神行术的基础上,配合八卦方位,与自身内功结合,越练越玄妙,甚至还有残影,这是虚空移动的效果。
“诗赋曰: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诗赋所言凌波微步,轻若在水面漫步,不知我这身法,能否在水面行走?”
他心念一动,脚下步伐变化,身形轻飞,残影一晃而过,往河边去了。
一片刻的功夫,他便到了几里之外的河边,速度轻快无比,看了一眼附近无人,他一步踏入水里,脚踩水面,轻轻一点,水花飞溅,一圈水波荡开,人影掠过,如履平地。
水面如镜,步伐连走,一圈圈波纹荡漾,好不逍遥自在。
“哈哈,还真是凌波微步啊。”
他欣喜的笑了,在水面行走,更能体会这套步伐的运劲。
神行术本质是五行虚空,虚空无形,轻飘而流动,他顺应这轻飘,配合太极玄功,看似轻盈,其实每一步都蕴含劲力,在接触水面的一瞬间,劲力爆发,让身形飘动,自然而然就能水上行走。
这时,察觉有村人过来了,他脚下一跺,遁入水里,虚空扭曲,避开水流,犹如隐身入了水里。
水流柔而无形,没有缝隙,阻力很大,在水里难以随意遁走,只能顺应水流,随波逐流,避水保持自身。
村人路过后,他从水里遁出,继续凌波微步,又在水面走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他才起步回道观去了。
吃着早饭,依旧是每天规律的上午练武。
他武道也越来越玄妙,与道法结合,精气神法相皆融入武道,自成一体。
约莫大半上午,有人往道观来了,是约好的棺材匠,他目光一凝,眼有重瞳,看了一眼,来了两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个中年棺材匠,另一人有些年长,约莫六十多岁了。
他仔细的打量,这人穿着粗布短衣,脸上的皱纹显老,背着一个布袋,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工匠,不过这人,气血内敛,目光清明,精气神饱满,竟然有练气化神的道行,还练了内功。
“这一伙人,定然是天工派,却不知为何隐居在这里偏远之地?”
他对天工派很是好奇,天工派的起源非常古老,秘传厌胜之术,但书里少有记载,偶尔都是一笔带过,这无疑让天工派显得神秘。
厌胜术被后世视为古巫术的一种,但其实,厌胜术与一般巫术全然不同,更像是一派独立的体系。
两人走上山,来到道观前,张闲已经打开门等候后了。
那位长者见状,打量着张闲,却是有些惊讶,似乎看出了什么。
旁边的中年人也是愣了一下,这位玄天道长已在门边迎候,显然是知道他们来了,连忙行了一礼,介绍说道:“玄天道长,这位就是我们的掌墨师。”
又对老者说道:“二叔公,这位就是玄天道长。”
张闲手执印决行礼,心里却是疑惑,这老者的眼神,当然没逃过他的知觉,但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
心里的念头一瞬而过,他的语气恭敬,说道:“晚辈玄天子,见过前辈。”
“不敢不敢。”老者反应力过来,也连忙行礼,说道:“老朽在仙人面前,岂敢忘称前辈,老朽姓孟,名公书,大家都称呼孟掌墨。”
“嗯?”张闲听出了这语气,不由得心头一愣,对方竟然看出了他的道行?
正所谓真人面前不说假,孟掌墨看出了张闲的道行,当然也明白了,以对方的修为,肯定也看出了他们的底细,再加上张闲要求建造的生基墓地,这意图不言而喻。
然而孟掌墨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暗道一个险,还好他观看张闲的面相,不是凶煞之辈,否则他们这次凶多吉少。
他们这一行,遇到这些大人物,可谓是险之又险。
孟掌墨拱手一礼,说道:“仙长不必疑惑,天有天相,地有地相,人有人相,仙长自然又仙相。”
“哦!”张闲恍然大悟,孟掌墨是通过相术,看出了他的道行。
方仙有五术,仙、医、命、相、卜,不过大家都重视仙道法术,略微会一点医术,其余三术,一般都被视为旁门左道,大多是江湖术士故弄玄虚的手段。
他对这三术也只是会一些皮毛,见识了孟掌墨的相术,不由得大感兴趣,说道: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我虽道行厉害,但只是一个后生晚辈,岂敢不尊重前辈,前辈可否为我解惑,从相术来看,我这仙人之相是为如何?”
孟掌墨见状,暗道这年轻人不简单,年纪轻轻,却已抱丹成仙,还能这般谦逊好学,丝毫没有骄狂之气,真是难得啊。
孟掌墨说道:“仙长客气了,仙人之相,自身清洁,无尘无垢,肌肤新嫩,发丝青黑,指甲光亮,这些特征都很好辨认。”
“哦,原来如此!”张闲恍然大悟,一点即通,
抱丹之后,身体机能强大,汗水化汽,所以自身清洁,没有尘垢,而练髓换血之后,洗涤体内杂质,气血焕然一新,自然肌肤新嫩,而气血浩大,通达全身,发丝和指甲是身体的末端,受气血滋养,自然也青黑和光亮,
这些都是仙人的体貌特征,他可以收敛道行,却收敛不了体貌特征。
不过术业有专攻,一般人不会总结这些特征,并且一般人的眼力,也辨认不出这些特征的细节。
也就是说,要学习相术,不但需要知道这些特征,还要有一份看得准的眼力。
他的眼力,似乎就很适合学习相术。
旁边的中年人,听到这对话,却是惊住,原来这位年轻道长,竟然是一位抱丹仙人,原来仙人的面相,就是像这位道长这般。
中年人也会相术,但眼力和经验还不够,全然没认出张闲是仙人,这会儿知道了,不由得记住了这些特征,若是下次再遇到仙人,他一定也能认出来。
然而得知了对方是仙人,中年人心里也是一惊,这可是大凶之兆啊。
他们这一行,太招厄运,为这些大人物建造墓地,为了保密不被盗墓,很容易被灭口,他们的祖上就是为乾帝建造陵墓地宫,连同所有匠人和工人,全部被活埋,其余人只得举家逃亡,东躲西藏。
这位仙人要建造生基墓地修行,若是为了保密,他们岂不是都要死在这里,而对方是仙人,道行高深,他们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
一想到这里,中年人就脸色苍白,他这是给大家招来了祸事。
张闲立刻看出了中年人的脸色不对,不由得询问:“施主,你没事吧?”
“啊……没,没事。”中年人反应过来,却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下意识的看向了二叔公。
孟掌墨明白这是担心什么,他刚才也是惊了一下,但他的定力好,面相丝毫不漏破绽,这侄儿却是漏出破绽,必然引起这位仙人的生疑,也只得实话实说了:“无事,这位仙长不是恶人。”
中年人安定了几分,张闲见到这一幕,果然疑惑了,问道:“前辈,你们这是作甚?我有些没明白。”
“哎……”孟掌墨叹了叹气,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担心被仙长灭口了。”
“呃,这话从何说起?”张闲一愣,越听越糊涂了:“我为何要灭口?”
孟掌墨说道:“我们这一行,为人建造墓地,为了保密不被盗墓,经常担心被人灭口。”
“哦!原来如此啊!”张闲闻言,恍然大悟,坑杀建造墓地的工匠,书里常有记载这些事儿,莫非这就是天工派一直隐秘的原因,远离世外,不敢给大人物干活。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他原本只想打一副棺材埋在地下,以此隐藏自己修行,顺便接触一下这是不是天工派,而在谈话中,了解到生基葬法的玄妙,也就想尝试一下。
如果他在生基里入葬,被外人知道了,还就危险了,但他不是杀人灭口的魔头,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他心思一动,说道:“不满前辈,我想入葬修行,确实不希望外人知晓,可有疑冢之法?”
疑冢就是假坟,以此隐藏真正的葬地。
“这个嘛……”孟掌墨想了想,这疑冢之法,确实是一个折中的法子,说道:“仙长是入葬修行,我会一套六合地宫墓,分为六座疑冢,布置机关,六合相连,仙长任意居住其中一座,即便有人知道了葬地,也难以找不到仙长。”
张闲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到时候他再布置阵法,只要能阻挡片刻,他就能醒来。
“好,就建这六合地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