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衍用质问的目光看着子荣,子荣则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落樱。
此时的落樱几经折腾,发髻散乱,雪白的孝衣也因奔跑于尸身之上而污渍累累,但子荣一眼望去,就无法从她澄净不惑的面庞上移开目光。
她瞟了子荣一眼,淡然而笑,对玉衍道:“行了,现在刀都认主了,你还不认师父吗?”。
玉衍左看看子荣,右看看落樱,认人还是认刀?
子荣无声。落樱也没说话。
玉衍最终选择了在落樱面前跪下:“我的师父,不会为刀背离恩义。”
落樱诧然一笑,用行动证实了玉衍的推断:“玉衍,我救你时你六岁,那天天降大雪,是冬月十四,而你的生日是七月,所以那一年你已经六岁了。”
尘封往事,激得玉衍眼含泪水,他紧紧拉住了落樱的手。
落樱傲然抬头。对子荣道:“刀赏给你,我重寻回徒儿,这一局,咱们谁也不欠谁。”
子荣只是静静看着她。
落樱扶起玉衍,满意的笑道:“行了,我们走吧。”
师徒二人扬头而去,只留子荣独身站在碎帐裂柱间。
“刀,真的给他了?”路上,玉衍心有不甘道。
落樱盈盈笑道:“我现在一心求财,我带你去做生意,还要那刀做什么?烧饭吗?”
“那倒也是。”玉衍耸了耸肩。
落樱不禁笑道:“你说蓝道要是知道我们用月影刀片鱼,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玉衍先细细想了一番,后来才绽出笑容,更加确定眼前这位少女就是自己的师父,洒脱大度,笑看人世风云。
因为马被月影刀砍死了,师徒二人只能一路走回,还没出山天就亮了,不久就遇到了前来寻人的峪恒和一众镖师。
看见是落樱,峪恒赶紧下马,小跑着来到她身边:“小姐,这一夜辛苦你了。”
接着峪恒眼色一愣,笑看玉衍问:“小姐,这位是谁?”
落樱拍了拍玉衍的肩道:“青花会帮主!”
峪恒目色一措,脖子不由缩回去半截。
落樱柔柔而笑,对峪恒解释道:“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峪恒虽没说出口,但脸上活活脱一幅不能接受的样子。
落樱也不强加解释,只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血污,再伸手摸摸头上凌乱的发髻,不由笑道:“真是累死我了。”
峪恒早备好了马车,忙请二人上了车,路上他急急的禀报道:“青花会的人一直守在镖局门口,来寻刀者不知被杀了多少,我天亮回去时还没有人能近得镖局大门。”
玉衍忙扯出怀中响竹,朝着天际放去,看天空巨声异响尽数放开,他才稳稳坐回车中道:“放心吧,月影刀是事关天下之物,它不会与我们区区一个镖局牵扯太久的。”
落樱安安将头枕在车厢壁上,心情很是轻松。
果然,待落樱他们回到镖局时,镖局大门前已经一片安静,平常百姓不敢来此,而寻刀抢刀者也尽都不见。
“人呢?”落樱问玉衍。
“陆远桥会处理。”玉衍很是放心道:“不久之后,燕国将会有十二个城池出现了月影刀,一时间谁也不知哪把是真的了。”
“不错,不错。”落樱和和而笑:“玉衍,看来你找到个得力帮手了!我们先吃饭,然后你随便挑个院子住下,为师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院子,什么安禄园、柏院、温舒堂,喜欢哪个住哪个。”
玉衍很是高兴,但他毕竟不是吃闲饭的人,所以问:“那么,我以后做什么呢?”
“做帮主!”落樱带着玉衍来到正堂道;“我自有生财大计等你绸缪。”
玉衍一听,诚诚笑了,峪恒也转忧为喜,知道落樱定会让这个青花会帮主物尽其用的。
饭菜上来,落樱大口喝汤,大口吃菜,一语不发,什么真心人,什么命中注定,她偏就要下定决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席饭吃下来,整个镖局又回复了热闹之态。去了个潜心算计的子荣,来了个一心追寻的玉衍,看来这一世,落樱真是命不孤单啊。
峪恒带着玉衍去选院子,他先还犹豫,但听峪恒说子荣以前住的是柏院,他一下就选中了柏院对面的安禄园,坚绝不以子荣为武!
而落樱则回华容苑沐浴更衣。
待晚饭时分,几个人才又聚在了一起。
镖局正堂里烛火温黄,金黄花梨圆桌上,峪恒备了酒酿清蒸鸭子、扇贝天椒蒸粉丝,还有薄胎青瓷瓮炖的氽肉白菜汤,还有两碟子素菜,炒枸杞芽、凉黄瓜。
峪恒把酒盛满,客气的递与玉衍,笑道:“也不知道合不合帮主口味。”
玉衍看着满桌菜色,笑道:“平日里忙于帮务,奔奔波波的,哪有口福静静享用得这温馨的清美菜色。”
峪恒温润亲和,玉衍洒脱刚毅,见二人相处融洽,落樱眼角眉梢都浮起了笑意。再看玉衍换冼一新,依旧是一身墨黑,但武衣变成了长袍,英朗之中也就多了份疏懒,若得落樱又多看了他几眼,为他夹了块酒酿鸭道:“我中午想了想,杀人毕竟是脏活,这偏门捞到一定的时候,就必定要金盆洗手,以现在青花会的势力,可以考虑洗底了。”
“其实陆远桥也对我这样说过,只是没个周全计划,加之一心想要找到师父,所以就一直搁在那。”玉衍边思边道。
落樱轻笑,眼睛望向对面的峪恒道:“做生意,云先生很有一套,他的象姑院在凤鸣可是数一数二的。”
峪恒拱手道:“全因老当家抬爱。”
落樱眼底浮出胸有成竹的笑意,也为峪恒夹了一块酒酿鸭:“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齐聚一堂,生意的事,以后慢慢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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