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射的金光,照得祀天苑一片惊惶,红衣祭司们纷纷向悔心池跑来,就连被绑了的假纱罗也跟着来了,所有人先是看见一片白衣飘在水中,弥加的肉身和他的神宇一样,变作点点金光,开始消散。而湖水的另一端,立着一个身影,身披乌金铠甲,身握金色大刀。
红衣祭司们不由转身去看被他们绑了的纱罗,却发现绳索中的人已变。
月影刀所有神力都回凝到真正的纱罗手上,子荣自然也就变回了子荣。
“这是怎么了?”子荣看着对岸的纱罗,眼神从讶异中绽出了惊喜。弥加死了!但他又无法相信那么强大的敌人竟在瞬息间就死了。
“放了他。”纱罗目放冷光,低声道。
红衣祭司们个个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回神,已被纱罗的抬手尽数推倒。
子荣在讶异中被纱罗带着往前冲去。
“去哪里?”子荣问。
“找蓝道算账”纱罗对仙奴宫殿很是熟悉,行进神速。
不一会儿,二人已经越过道道宫门,径直来到仙奴大殿上。
此时殿中只一位眼带精光的小太监,见竟有人敢如此气势冲冲的直闯大殿,眼中即有愠怒,又带吃惊。
“蓝道呢?”纱罗凭着气势,先下手为强。
小太监先是迟疑了一会儿,继而看见纱罗手中的月影大刀,目光不禁一闪,喧声道:“来人!带纱罗将军去见主上。”
纱罗和子荣不由心中一紧。
小太监早看出二人心中的顾虑,不禁笑道:“主上让我在这金鸾殿等着将军近五年了。”
“五年!”纱罗眉头一紧,从她死而复生,正好五年!
子荣伸手拦住纱罗和小太监,眯眼道:“即等了五年,就让你们主上来这金鸾殿见面!“
纱罗立刻也止住了步伐,蓝道即能猜得出他们终将踏进这金鸾殿,必是设好了圈套。
小太监面上却露出些许悲色,低头道:“主上他……”小太监举目又看了看纱罗才道:“主上自打将军去世看便心郁气短,进而缠绵病塌,久居寝宫而不再出户,凡大臣有国事要凑,都是在寝宫外禀告,由宫娥取出锦囊以传圣旨。”
“怎么可能?”纱罗神色狐疑,仙奴从来都是高手林立,自从进了仙奴皇宫,她与子荣一路而来并未受到任何阻碍,一路顺畅的直取金鸾,当中必有不妥。
小太监看了看子荣,又看了纱罗,笑道:“即然二位不愿随小奴而去,那就在这等小奴去禀凑吧。”
子荣紧紧拉住纱罗的手,四下里打量这明亮通透却空无一人的大殿,二人都有种前途叵测的不安。
小太监很快便持了一个托盘而来。
纱罗和子荣看了看盘上的锦囊,然后迟疑的相互看了看,却不伸手去取。
小太监看二人惊弓之鸟般的样子,笑着将托盘递与随行的宫女,然后打开锦囊。
殿中的宫女和太监尽数跪了下去。
小太监取出囊中纸条,将绵绵宣纸上字句呈在了纱罗面前。
当看到那四行字时,纱罗先是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然后又闭了闭眼再看了一遍,进而呆呆而立,眼里开始盈出泪光,进而泣不成声。
子荣看纱罗泪水成串,不禁一字一句的念出纸上的字:“仙奴不灭,何来一统,燕赵灭我,天下一家”
小太监见纱罗似是明白了,便转身宣道:“宣文武大臣。”
不等纱罗回神,大殿一侧军机阁的几位重臣已经奔了进来。
小太监对着广阔的殿前庭院大声宣道:“仙奴不灭,何来一统,燕赵灭我,天下一家”
殿前老臣听到此旨,皆是一惊,停了奔走,就地而跪。
而此时的纱罗,面色沉重,泪流满面。
“带我去见他。”纱罗拉着小太监道。
在宫娥的带领下,纱罗和子荣来到了后宫。
纱罗走在这熟悉的朱墙黄瓦、满目翠绿间,却在光影依稀中看见了凄清的颓败。
果不然,待他们来到蓝道寝殿前时,那里的三重大门已经敞开,殿中宫女个个跪地而泣。
小太监边走边道:“这五年未开的殿门,今天却为将军而开,可见将军在主上心中的地位。”
“五年未开”纱罗玩味着这四个字,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走过最后一道宫门,纱罗果然见到了那熟悉却又挂满蛛网的殿宇。
“这五年,都没有人进来过吗?”纱罗收中一紧,问道。
小太监四下看了看,眼中也含着惊异,顿了顿才道:“主上有旨,在将军来之前,任何人不得私自进殿,违者就地正法。”
纱罗咬了咬嘴唇,她闯过重重阻碍才重回仙奴,没想到竟是这个结局!她不愿意相信,但她确实相信蓝道是有心有力能布下这个局的。
当纱罗推开寝殿大门时,她看见的只是一口放着蓝道尸身的水晶棺,棺体透明,可以看见蓝道肉身虽未变样,但面色已经青灰,看得出已经仙逝许久。
“你真的有先知之力。”纱罗一语说出,泪便模糊了眼睛。
而此时云端的赵诺也是满脸惊异:“传说仙奴国主有先知神识,才能百战百胜,没想到是真的。”
玉衍、子彻不禁看向云卿。
云卿忙解释道:“我一向是靠实力吃饭的,从前并没有巴结过蓝道,对他不熟也是情有可愿。”
而赵诺看见云下众人皆跪,不禁也跪了下去。
玉衍也跪了下去。
云卿看了看他们,不禁也在云头是屈了膝。
只有子彻不是很明白,他们几个先前还一直把蓝道当作个大魔神般,现在竟跪下来拜他了。
赵诺回身看他奄奄站着,就问:“子彻,敢问你怕死吗?”
子彻想了想,撇了撇嘴道:“死得痛快些,倒也不怕。”
云卿拜完起身道,习惯性的拍了拍手上的灰(虽然天上没有灰)道:“蓝道死得一点儿都不痛快!他即先知,便早知自己的死期,而又不能让人知道,连最亲信的纱罗和弥加都不知道,可想而知,他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是多么凄冷。”
玉衍也道:“往日只听别人说主上心怀似海,今日才知道,他虽知自己要死,但却心怀天下,设了这么个局。”
玉衍话未尽,几人却见云端乍现一个影子,飘飘乎乎的道了一句:“时候到了”
云朵上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多想,个个一阵眩晕,被抛到了凡尘之中,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时了祀天苑那被毁得一团浆糊的悔心池里。红衣祭司们只听一声巨声,四个泥人从池心爬了出来。
而此时的纱罗,正直直跪在蓝道棺木前。
她可以想像到他杀她时,心中早已绝望,她可以想像到,他一生之所以激流勇进,日以继夜的征战,为的是他能在死前一统天下,结果还是没有跑过时间。所以才不得不将她远埋他乡。她无法想像的是,他在夕阳之中孤身而立面对那无尽死亡时的恐惧是怎么样的。
当看到那个个泥人出现时,纱罗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淡淡的笑了,所幸的是,蓝道最后还是赢了,天下是统一了,虽然不是他,但他也让爱的女人找到幸福。
不仅如此,就在皇宫一片繁乱的时候,来了一位贵客,这个人正是欲恒,他为纱罗带来的是天下尽收的财富,也是为复兴新国的重要支撑。
就在天下百费待兴的时候,云端那白无常的身影轻声道:“上神的心愿已了,还是回去做个逍遥自在的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