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远去的脚步声,他心中有些纳闷儿,项目部的人都还没回来,此刻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呢?而苗苗昨晚看到的人影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这个人为何总在苗苗身边出现呢?
他站在门口思考了一阵,回头看看醉得不省人事的她,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于是他又走进她房中关上了门,他决定今晚守着她。
她的酒量着实浅薄,其实她心里是有意识的,只是躺在床上时冷时热,她即使紧闭着双眼,也能感受到天旋地转,难受,无比难受,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的爸爸没给他留下任何印象,她是他们家老三,前面有两个姐姐,她出生后,爸爸只说了一句,“怎么又是一个女儿!”然后,爸爸便离开了那个家,从此杳无音信。
这些都是她从左邻右舍那里听来的,别人给她传递的那些零碎的印象里,爸爸总是在外潇洒,对家不管不顾,妈妈是个守旧的女人,无论爸爸在别人眼中多么糟糕,多么不负责,妈妈没有怨言,只是含辛茹苦的拉扯着孩子,妈妈甚至觉得,爸爸的离家出走是自己不能生儿子造成,多么朴实、善良、为他人着想却又有些迂腐的女人啊!
她时常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妈妈,妈妈是辛苦的,同时,妈妈也是孤独的。稍微闲暇的时候,妈妈便会喝得伶仃大醉,有一次妈妈喝醉酒,从一个陡坡摔下,差点要了妈妈的命,从那以后,每次妈妈喝醉酒,她便把妈妈锁在房间里,任妈妈在里面吵闹、折腾、哭诉...她便坐在门外,一个人默默地流泪。
小时候,在学校她经常被同学问道,“听说你爸爸是个好吃懒做、风流成性的人,如果他回来了你会恨他吗?”
无论同学们是有意嘲讽,还是出于好奇,她总会恶狠狠地瞪着同学,咬牙切齿地回一句,“我恨你…”
妈妈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绝对不要做妈妈一样的女人,也绝对不会嫁给爸爸一样的男人。她从小便立志: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让那些重男轻女的人们看到,女儿并不比男儿差,可她如今这幅模样,真是枉费了妈妈和姐姐们的养育之恩。想到这些,她便伤心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头晕,越哭越心痛,接着便是一阵恶心。
她知道狼叔在自己房间,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哭声,因为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乘着他还没走到她床边,她捂着脸,起身跑到洗手间里,在洗手间里她痛快的哭了一场。
他在洗手间门外听到她哭得伤情,哭得撕心,他很想冲进去看看,可是,无论他怎么敲门儿、怎么呼喊,只听得见她的哭声、呕吐声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她没有开门儿,也没有回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哭声渐渐消失,也许是呕吐带走了胃里的酒精,她清醒了,只是仍然头痛加胃酸让她难受,她洗漱一番,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打开门走到他跟前,“胡律师,谢谢你!”
“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我好得很!”
“我是一名律师,同时也是一名很好的倾听者,我被迫听过很多当事人的故事,但,你的故事我很乐意听一听,或者我迫切想听一听。”
“可是我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讲给你听。”
从小生活给她留下了很多不好的阴影,她比其他人更加善解人意、更加懂得珍惜、也更加敏感、更加需要呵护,她对男人总是有所防范,他对她的好,她能感受到,她很庆幸自己能遇见他,有时候甚至希望自己能与他发生点什么,可她思前想后却没有勇气。
“不求故事有趣,只要是发生在你身上的真实故事就行。”
“嗯…我也喜欢听故事,要不你给我讲个政法界的故事听听。”
苗苗抬头看看天空,“今晚月光不错,听说下面有个湿地公园不错,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呵呵,当然可以,国外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儿,一个丑女因为找不到男朋友,把自己父母告上法庭,因为她的容貌是父母给的…”
苗苗皱了皱眉头,“这也太离谱了吧,父母生她还错啦?”
“父母生她没有错,父母都长得难看,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子女的长相肯定会遗传父母,所以就不应该将她带来世上受人冷眼,最后法院判丑女赢了。”
“太无理取闹了,他父母总有个别五官长得好看吧,遗传都是有概率性的,再说还存在基因突变呢,就比如我们家三姐妹,我的姐姐们经常感叹五官单挑都敌不过我,整体群上我就会败下阵来。”
狼叔好奇地盯着他,“呵呵,还有这种说法?”
苗苗心情好了许多,还有几分兴奋,她时而轻跳,时而慢走,时而小跑,时而摘朵路边的花,这一刻,她是最真实的存在,“好笑吧,我家三姐妹,我是最小的,两个大的都有点自恋,她们说我的鼻子、眼睛、嘴巴,单独看很完美,凑到一张脸上后,整体效果便没那么好看啦!总之,她俩认为我是耐看型,不是让人一见钟情的脸。”
“呵呵,你们家几姐妹真有趣,但,我觉得她们说得不对。”
苗苗停下脚步,背着手,歪着头,有些俏皮的问到,“那你说说,怎么不对啦?”
他很想认认真真的告诉她,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可是,此刻好像不是表白的时候,他很喜欢她现在这种状态,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她内心缺乏安全感,现在她虽然对自己放松了防备,倘若此刻自己说出对她的想法,她必然会多想,他不希望破坏她刚刚转好的心情。
“我是说你姐姐们是想给其他女孩子留条活路…”
苗苗眼珠子转了一圈,嘟嘟嘴,“你这句话我得仔细琢磨琢磨,当事人本来只有我和我俩个姐姐,怎么又牵扯其他女孩子啦?”
狼叔忍不住笑了笑,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呵呵,傻瓜,当事人是男人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