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楚瑜刚才慌乱无比,但现在倒反而镇定了下来,道:王爷,既然你早就起疑,又为何还要娶楚瑜?
楚因坐在了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我开始并不知道,但是我恰巧派人去调查过原夕争,知道原夕争琴棋两绝,而且擅长口技。其实就在刚才,我还只是猜测不敢肯定,是你帮我坐实了这个猜想,在林中那个便是男扮女装的原夕争。
曾楚瑜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楚因又抬头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曾楚瑜的脸色白得像张纸,道:王爷是要赶楚瑜走么?
楚因一笑,道:你说什么傻话,本王是让你过来喝交杯酒,本王娶妻难道是开玩笑么?你过了我的门,自然便是我的妻子。
曾楚瑜一瞬间,泪流满面,啜泣道:王爷,之前是子卿擅作自张,不是楚瑜的意思,但是我后来见了您,是真的喜……喜欢……
楚因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好了,挺漂亮的一张脸,愣是哭成了小花猫。
曾楚瑜才破啼为笑。楚因将她抱上床的时候,曾楚瑜已经羞到睁不开眼,任由楚因抽去腰带,褪去衣物。楚因手一挥,大红的帘帐便落下了。随着帘帐轻微的摇晃,曾楚瑜在痛楚与渐渐而起的愉悦中紧紧抓住了楚因的胳膊。她朦胧里看见楚因的眼神在凝视着自己,但又不象是在看自己,倒象是目光穿透了自己整个人看到更远的地方。
楚因虽然温柔体贴,但在婚后第二天起曾楚瑜就不容易再见到他了。王府中锦衣华食,远甚于在原村。可这种日子一久,曾楚瑜便觉得象是如坐针毡一般,尤其是越来越漫长的长夜。她每天清晨都让青湘给自己梳一个漂亮的头型,有的时候是飞仙髻,有的时候是燕尾鬟,有的时候也会梳一个朝云近香髻,总之能尽可能梳一些繁复的发式,然后插上各式漂亮的发钗。其实她打扮成这样,楚因根本不会多看一眼,但这样光梳头发便能打发掉一个多时辰。
青湘这一日便如同往常一样挑了一个很复杂的头式给曾楚瑜梳,她在心中也不是不叹息:真没想到曾楚瑜这么漂亮,不过一夜便失了宠,跟原炟正室那种一言九鼎的地位差太远了。她不由想到,这要是楚因再娶几房侧室,恐怕这位正室就更加落魄了,她想着不由有一点后悔自己看走了眼。
她正胡思乱想着,曾楚瑜突然狠狠地用手拍在妆台上,把青湘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从曾楚瑜的掌下滚出两截木钗,正是她平时经常看的蟠龙钗。
王……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让我看看,手可伤着了?
曾楚瑜却哗啦一下站起身来,根本不理睬她,快步从门口走了出去。她一路急步而行,青湘在背后慌乱地叫着她,曾楚瑜全然当没有听到一般。
她一路走到楚因的书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步便往里冲,门口的侍卫连忙将她拦住,道:娘娘,王爷正在议事,你进去不得。
曾楚瑜狠狠地瞪了那侍卫一眼,把他吓得倒退了两步,曾楚瑜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曾楚瑜刚绕过书房院里的碧玉富贵竹,便听有人道:没想到原炟全然不念与王爷是姻亲,竟然在这件事情上会支持楚暠,倘使被他当了这北齐盐使,只怕以后单论这财势,便要通天了。
楚因叹息了一声,那人又道:早知这曾楚瑜这么没价值,不如当初就该娶了原宛如。
曾楚瑜待在这里,就如一身的华衣悉数被人撕去,赤条条站在那里任人猥亵侮辱。
侍卫跟了进来,道:娘娘,你不能进去。
他这么一说,楚因与屋里的人匆匆便走了出来,楚因看着披散着头发的曾楚瑜,不由轻微皱了一下眉,温和地道:爱妃,你找本王有事吗?
曾楚瑜眼圈发红,颤抖着问:王爷,你说过我是你的妻子,对么?
楚因点头,道:自然。
曾楚瑜冷笑了一声,道:王爷,请问你的妻子便只是王府的一只鼎,因此随意扔在一个角落便好么?
楚因叹息了一声,道:本王最近事务实在繁忙,等忙过了这一阵,自然会去陪你。
曾楚瑜本来满腔的怨愤被他这么一声细语安慰,生似泄了气一般。她手一指旁边略略尴尬的汪涵,道:那好,杀了这个人。
楚因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楚瑜,回去吧!你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已经不像话。
曾楚瑜的怒火又被激了起来,她咬着牙道:王爷,你如果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妻子便不该将她娶进门,更不该任由一个下人对她肆意侮辱,你要知道夫妻本是一体,羞辱我便是羞辱你自己。
放肆!楚因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关进后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来!
青湘本来躲在门边,这下一听便知道曾楚瑜要遭殃,她慌忙跑进来,跪倒地上,道:王爷开恩,娘娘也是思念王爷过甚,才会情绪失控,还请王爷看在娘娘刚进门,还不太懂王府的规矩,原谅她吧!
楚因沉着脸道:你先将你小姐扶回去,让她好好想一想。
青湘连声叩谢,连忙将曾楚瑜半搀半拉扶回了院子,道:娘娘,我平时看您的性子挺温和的,怎么今天偏要这么火爆。您想想,王爷正为族长挑了荣王为北齐供盐的盐使而恼火,你现在这个时候跳出去不是自讨没趣?她将曾楚瑜扶着坐到凳子上,叹道:自古这女人要想在夫家有地位,就要看自己的娘家争不争气。如今娘娘你没了那边的倚仗,真要自己足够乖巧,能忍才行,否则等出了年,王爷再娶上几个有背景的侧妃,您就麻烦了……
曾楚瑜往椅背上一靠,手指紧紧抠着椅背不吭声。
青湘见她虽眼神定定,但没了刚才那股气焰,松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过晌午,宫里便有太监过来传话,平贵妃令曾楚瑜立刻进宫。
注18:古琴的高音
第十二章
曾楚瑜不敢怠慢,立时便领了青湘随着太监进宫。
皇宫依然是宫巷套宫巷,朱门连朱门,走来常常不知何时是尽头。
太监领着曾楚瑜与青湘匆匆地跨过这些大门,一路无话,曾楚瑜对着青湘使了一个眼色。
青湘立即心领神会,满面堆笑地问领路的太监,道:公公,您知道贵妃娘娘这么着急找我们娘娘去到底是为何事啊?
太监回过头来,侧身行了一下礼,吊着嗓子道:回娘娘,这主子想做什么,不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随便议论的。您仔细脚下,我们这会儿就要到娘娘的承干宫了。那太监的语调看似有礼,其实颇为傲慢,曾楚瑜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但到底脸色未变,只沉默地跟着太监进了承干宫的门。
平贵妃出了名的节俭朴实,自然宫殿的布置也不奢华。廊上挂了几只鸟笼,除了红红绿绿的虎皮鹦鹉以外,还有一只黑色的八哥,毛色漆黑油亮,头上顶着一个凤冠,在笼子一尺三寸的地方踱来踱去,倒也颇有气势。院里头还有两株百年的合抱柏树,上面发了不少新枝绿芽,乍一看郁郁葱葱,被正午时分的太阳一照,打得满地阴影,团墨似的令人觉得骤然一凉。
承干宫内的建筑极深,从外堂到内堂,曾楚瑜穿过了层层匝地的黄绫帷坠,才算到平贵妃的帘子外面。
儿媳楚瑜给母妃请安。曾楚瑜跪下给平贵妃叩了一个头。
平贵妃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温和地说平身,而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曾楚瑜的请安声。
隔了一会儿,便听那质儿小声道:娘娘,王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平贵妃没有回她这句话,而是淡淡地道:怎么这殿内的香气淡了不少,去看看怎么回事?
质儿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近屋角的博山炉,提起旁边的香箸拨弄一下炉灰。曾楚瑜离这鼎博山香炉很近,以至于那炉灰有一些纷纷扬扬都飘到了她的头上,呛得她几次想咳嗽,但到底不敢只能生生忍住。
质儿掏好的香炉,回去道:娘娘,可觉得好些了。
罢了……平贵妃懒洋洋地道,许是这檀香闻多了,反而觉不出它的好来了。
质儿笑道:哪能呢,娘娘您是困了吧?
平贵妃嗯了一声,质儿连忙道:娘娘,我给您取一个暖枕过来,您歪一会儿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