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星辰,星河璀璨。
湘然来到另一个空间却也没有特别强烈的陌生感,或许是因为本来两个空间单从外部环境来说并没有割裂般的差异。湘然呼吸着夜晚的空气,此刻倒是倍感轻松。群山起伏,树木层峦叠嶂,湘然一时分不清具体方向,遂用观星术辨识一下。湘然找到北天中央的紫微垣、北斗之南的太微垣、三垣之下的天市垣,分清方向自是不在话下。而后又忽然想到什么,遂把目光重新停留在紫微斗数。湘然震惊了一下,只见七杀、破军、贪狼三星会照于三方四正,形成了罕见的“杀、破、狼”格局。
七杀,搅乱尘世之贼;破军,纵横天下之将;贪狼,奸险诡诈之士。湘然心知此空间必有改时易世之大事将要发生,心下暗自多一份留意和谨慎。至于再过详细之推测,并未继续。一方面是以他现在的领悟还达不到那般深邃,另一方面湘然也铭记着玉马长老的告诫:浩渺穹宇隐玄机,沧海一粟微能知。莫求尽识其中事,循规蹈矩心不痴。
湘然活动一下有点酸麻的脖子,前途漫漫,不知去往何处,心想不如就以紫微垣为指示,遂沿着山路向北走去。
密林之中,月光如水洒下,周围的一切看得还很清楚,只是林中鸟兽虫鸣,夜风习习,树影绰约,气氛却也有些恐怖。湘然虽是集许多神功于一身,但始终还年少一些,此时此刻心里竟也有些毛骨悚然。湘然此刻没有明确的去处,遂没有施展轻功之类,只是以平常的步幅行走,边走边看边想。
途经一片开阔的山岗,恰遇一只下山猛虎。湘然对此物倒是没有丝毫畏惧之感,以前在韩家村和伙伴们去深山里玩经常遇到老虎,只是他们不给老虎称作老虎,而是戏称作“大花猫”。和伙伴们一起遇到“大花猫”的时候自会平添不少乐趣,因为他们会追着“大花猫”嬉戏,看“大花猫”四处躲藏的样子他们就咯咯直笑。可是玩归玩,他们的阿爹阿妈平时常常嘱托他们,不允许伤害山里的鸟兽,否则不仅要受到全村人的责备,而且还要接受向全村人默背地讲习《村约令》整整三天的惩罚。
湘然此刻再无心嬉戏,自顾继续往前走了。岂料那老虎哪是善茬儿,即入虎口的食物安能让他逃掉?只听老虎一声咆哮,直扑湘然。湘然见状有点不明所以,以前老虎遇见自己和伙伴们都是转头逃跑,此时这只老虎是怎么回事呢?湘然也未能多想,为了避开老虎,轻身一跃,贴着虎背滑到了老虎身后。那老虎扑了空,更加气急败坏,转头又扑了上来。湘然看出这老虎举动不善,这次也懒得躲开,直接以排山掌的招式从掌中发出一道真气,“咣当”一声,老虎被弹开,摔在地上。谁知那老虎竟不肯罢休,爬起来绕着湘然转起圈儿,寻找着进攻的机会。湘然看着那老虎转圈儿,有点头晕,不愿理会,准备离开。“啪!”,紧接着听见老虎惨痛的吼叫。原来那老虎还是不甘心地扑咬上来,这次湘然出手较重,老虎摔在一旁却爬不起来了。老虎趴在那里低吼着,在呼唤什么似的。
湘然因为出于无奈而不小心打残了这只老虎感到愧意,但心想这也不是自己本意,更不能归结于自己之过错,心下宽慰了许多,于是转身准备继续前行,忽闻一声喝止:“臭小子,打伤我的老虎就想跑?!”湘然听闻这声音倒也甜美,就是口气不是特别温善,循声望去,“呀!”,吓得湘然喊出声来。
月光映衬之下,一个披头散发之人,长发遮脸,白衣飘坠,不见手脚,悬在树梢。湘然纵有一身高明之术,此刻却也吓得手脚发软,不敢作声。
“哼,看你干的好事,我要帮我的老虎教训你!”说罢,那人以飞落擒拿之势来取湘然。湘然此刻已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扬起臂膀胡乱一挡。“啊”地一声尖叫,湘然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抬头却看见那人被弹飞出去,倒挂在树梢。那人挣扎着想要摆脱,却无能为力。
“臭小子,快放我下来!”此刻那人的头发垂落下来,终于能看见其面貌。伴着月光,湘然看见她是一个少女,虽然不能得以细看,却能依稀辨清轮廓。湘然对美色不懂评判,看到这脸庞却只感到很是舒服,竟有种令人赏心悦目的感觉,心里的恐惧顿时消失了许多。
“你没受伤吧?”湘然赶紧问道。
“废话少说,赶紧放我下来!”那少女有点气急。
“当然是要放你下来的,只是我看姐姐你这么凶,放你下来可不要再发泄怒火才好。”湘然思量的倒快,故意好声称她“姐姐”,希望可以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况且这样称谓本属恰切,因为少女的年龄确也长于湘然。
“还废话,等我自己下来再找你算账!”少女使劲摇晃起树枝,湘然心想先放下她再说,刚要前去帮忙,“咔、呲……”,一阵长音,少女的长袍衣衫被树枝划破,随即少女径直地从树梢摔落下来。
“啊,救命!”少女惊呼。湘然急忙从体内发出一股真气,借以御风术直送少女。就在她硬生生触地之前,身体忽然漂浮,站立起来,然后又缓缓落在地上。
“姐姐你不要紧吧?!”湘然关切道。
“去去去,别姐姐长姐姐短的,谁是你姐姐,再说了,我要真是你姐姐,你看过有弟弟这样对待姐姐的么?!”少女此时心中虽然怒气未消,但也有着不好明言的对湘然出手相助的感来,转头一看,衣服侧面长长地裂开,露出里面的贴身衣衫。少女脸面和耳根顿时发烫,赶紧用手抿紧衣袍的口子。
“小子,年纪挺小,武功倒是挺不错,怎么学来的?”湘然刚要应答,忽又想起长老们的话,遂止住回应。
“不说就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打伤了我的老虎该怎么办?!”
湘然看了看瘫痪在旁边的老虎,带着愧意回道:“我不是故意打伤它的,是它总来攻击我,不小心被我打伤的。”
“老虎是吃肉的,饿了当然要吃东西,攻击你还不是理所应当啊?!”
“啊?难道我应该老老实实让它吃掉?!”湘然不解地问道。
“嗯……呃……总之啦,你打伤我的老虎就是不对,说吧,你想怎么办。”
湘然被少女耍赖般的话语问得很是无奈,犹豫之间突然想起一个办法,遂欣然道:“我可以医好你的老虎!”
“哈哈哈,小孩子出门在外可不要撒谎说大话!”
“我没有撒谎,等一下你看完就知道了。”湘然说罢,纵身一跃,来到老虎旁边。湘然抬起右腿,左腿独立在地,随即右脚跟儿一落,恰中老虎的头部,紧接着一阵连贯的踢、踹、弹、点、触、勾、颠,分别作用在老虎的不同部位,那老虎就像湘然脚下的一只蹴鞠。
“住手,你还要打死它吗?!”少女赶紧前来阻止。湘然的动作一气呵成,待少女走到跟前已经把老虎踢开到一旁。少女有些愕然,只见那老虎俄而之间又虎虎生威起来。
“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这是什么武功?”少女惊讶地问道。湘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未回答。
“你这小孩儿,神神秘秘的,一问你这些就不说话。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经医好我的老虎,我们之间的误结也就解开了,你走吧。”
“噢……好吧。”
湘然转身正准备离开。“等一下,看在你一个小孩的份上,这么晚走夜路也不方便,你姐姐我就发发慈悲,收容你一晚。当然,前提是你不着急赶路。”
“真的?那太好了!”湘然正自发愁,不知何处去往,听到此话自是喜出望外。
“上来吧!”少女飞跃到虎背上,对湘然道。湘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又听少女说道:“快点,走啦!”湘然也跃上虎背,坐在后面。
这是湘然第一次骑虎,心中既新奇又兴奋,以前虽然经常和伙伴们一起追戏老虎,却从没尝试着骑上一骑。那老虎在少女的驾驭之下飞跃疾驰,在这深山月色之下,此番滋味真是让人心驰神骋。
几经峰回路转,湘然跟随少女来到一处石窟。这石窟地势险峻,隐秘难寻,进去之后更是别有洞天。石窟里灯壁辉煌,宽敞明亮,廊宇回环,山水淙淙,草木相映,真可谓人间圣境。那石窟一窟连着一窟,无穷无尽,不知有多少景象。
少女道:“你先在此处休息片刻,我去梳洗一下,很快出来。不要四处乱动,桌子上面有些野果,饿了就吃一些。”湘然此刻方才清楚地看清少女的脸庞,刻意的浓妆艳抹挡不住她姣好的面容,只是湘然不明白她为何要把妆画得那般妖媚,甚至有点恐怖。
“嗯嗯,放心吧,我就在这儿,不会随意走动。”少女点点头,转身向里面的一个石窟走进去了。
湘然看见桌子上的野果,鲜美诱人,遂走过去拿起一个正欲品尝,忽听怪声:“有贼,有贼。”湘然心里纳闷儿,四处环顾,并没见到有人,又准备吃一口野果。
“有贼,有贼。”怪声又起。湘然顾不得再吃果子,循着声音来的方向找去。仔细寻视一番,还是未见有人,湘然心下奇怪道:“难道是我饿晕了,听错了?”
湘然转身又要回到桌子旁,“站住,站住。”这次声音近在耳旁,湘然确信不是听错,猛地转身。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只停落在铁树叶上的奇特小鸟如此叫嚣道。
湘然感到奇怪了,世上还有这般稀奇的鸟,竟然说话了!湘然看见,那鸟七彩羽毛,头顶一簇羽冠,溜圆眼珠一转一转的,钩状嘴,甚是可爱,遂嬉戏道:“你是什么鸟,怎么会说话?”
“你是什么鸟,怎么会说话?”岂料那鸟竟然照搬模仿起湘然。
湘然闻此,真是又气又笑。“别学我,自己说。”湘然回道。
“别学我,自己说。”那鸟仍是模仿。
湘然心下无奈,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心里默默偷笑,只听湘然道:“磨房磨墨,墨碎磨房一磨墨;梅香添煤,煤爆梅香两眉灰。”湘然通顺地一口气迅速说完,然后静待那鸟有何反应。
良久,那鸟未作言语,湘然正要笑话它学不上来,哪知那鸟开口道:“什么鸟语。”
湘然听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遂用控水术从旁边取过一个水球,想要淋洗那鸟,教训一番。
“你在干嘛?”湘然转头一看,少女已换好装束出来,遂赶紧偷偷把水球化开,洒在树边。
“姐姐你出来啦。”湘然走近,看见少女扎起了头发,洗去了胭脂,穿上了一身得体衣裙,心中更添了对少女的亲切感。
“看什么看,不认识啦?!”少女不好意思地故意嗤声道。
“哦哦,没有,只是感觉姐姐这样看起来舒服多了。”湘然想起以前在村里,那些比自己年龄大的姐姐在听到别人说自己漂亮的时候都会很高兴地笑,所以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姐姐这样看起来很漂亮。”
“嘻嘻。”少女果然笑了,道:“小孩子懂什么是漂亮,说话还蛮有趣味呢。好啦,过来一起吃东西吧。”
两人一起坐在桌前,一边闲谈一边吃着削好的果肉碎块儿。湘然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姐姐,那边的是什么鸟啊?怎么竟然会说话呢?”
“那是鹦哥,天生有一定的模仿人类说话的能力,只是我这鹦哥与普通鹦哥不同,是我多年驯化出来的,不仅能说很多话,而且还能理解话的意思呢!”少女颇为得意道。
“这么神奇啊,原来姐姐你都要叫他哥呢!”
少女听到湘然如是说,顿了一下,喜声道:“小弟弟你真有趣,对对对,我是要叫他哥,鹦哥嘛,你也要这样称呼他呀!”
湘然心想:“什么鹦哥、鹦姐、鹦弟、鹦妹的,不就是一只鸟么?!”想归想,湘然却道:“难道这只鸟的年龄比姐姐你大么?”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论年龄啊,这只鸟可是有四十左右年纪了,怎么也是叔啊、伯啊的辈分了。”
湘然见少女如此开心,心里也放松了许多,方才被那鸟的言语所引出的些许不爽早已荡然无存。
“那不如我们就改称他为鸟叔吧?”湘然欣欣然道。欲知后话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