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林子另一边的那个大眼睛女孩,直截了当地说,“后来被一个客人在洗手间里废了。不过,是她自己愿意的。”
林子恍然大悟,对这个地方不觉又多了几分厌恶和恐惧。她简单的人生经历,从不知道在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竟也会如此藏污纳垢。
躲在被下的身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一夕之间,她的心仿佛苍老了许多。就在她跪在那个男人面前时,她明白了,人,生来就有贵贱之分!
直到第二天晌午,见到专程赶来看她的尔鹏程,林子左右为难,欲打退堂鼓的想法才被打消。
俩人携手并肩地坐在楼下的花台边,鹏程便开始贴心细致地盘问她,“很累吗?你的眼睛都是肿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林子呆在这种夜场,可又没有机会直抒己见。
林子轻松地笑:“没事。睡得太晚。”一见到鹏程,仿佛昨夜的不快,都化为幻影,缭绕飘散。
“这里挺好,真的……晚上十二点,还有宵夜呢。”她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一个劲地向对方描述这里的好。
“别把这里说得好像天堂似的。”鹏程温和地打断,怜惜地看着她。
很清楚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不想让自己为她担心,“如果觉得不喜欢,还是不要做下去了。其实,就算打工也不一定要呆在这种地方。”
“这里怎么了。至少薪水比其它地方都要高。”笠杰抬着两个饭盒,从天而降。
他气冲冲地把一盒饭塞进林子的手上,“工作无分贵贱。不要以为多读几年书,就高人一等。”
“鹏程哥又没这个意思。”林子不明白,为何每次她和鹏程亲亲密密的时候,笠杰就会跳出来打扰他们。
她转头把饭盒羞怯地抬到鹏程眼前,“你和我们一块吃吧!”
“这里只有两个碗,怎么吃?”笠杰虎视眈眈地瞪着鹏程,一脸厌恶的嫌他不识趣:臭小子,还不快滚!
“我还是回学校去吃吧!”鹏程站起来,向他俩告别。他意味深长地向笠杰交待道,“笠杰哥,请你好好照顾林子。”
“废话!”笠杰轻蔑地哼了声。心里万分讨厌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
直到鹏程破旧的单车,消失在漫漫车流中,他才斜签坐下,回头发现林子满目怨怼地瞪着自己。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他一脸无辜地抬起自己的碗,对林子哄道。
见林子还是无精打采地翻扒着碗中的饭菜,他突然想起一个振奋人心的话题:“昨晚,那个缠着你的家伙离开时,柳莎指给我看了。一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只要他还敢出现,我一定叫他死得难看。”
听了这话,林子越发吃不下饭,她顾虑重重地劝道:“你别惹事,我真想在这里好好干上一年。”
一年的时间,原本对于她是遥遥无期的概念。在她顺利通过培训考试,穿上得体的制服后,她忽然觉得她的大学梦,仿佛已经触手可及了。
“我告诉你,有很多ktv的女服务生,最后经受不住诱惑,变成了小姐。所以,你要记住,一个人的尊严,不取决于他膝盖的弯曲度。而是在这里,”陈经理点点她的胸口,细心地帮她正了正胸前的工号牌,“这个地方,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肮脏,也绝非清静之地,所以,坚守自己,谁也不能强迫你。”
她动容地点点头。
眼前这位长得有几分妖媚的女经理,其实对她并无偏见,经理的严格,恰巧说明对她的期望值很高。
很快,林子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真正明白,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的含义。
除了第一天晚上,碰到的那群无聊的男人,她再也没遇到过刁蛮刻薄的客人。有许多友好的客人,不仅对她的服务表示满意,甚至还会在离开前,礼貌地冲她说声“谢谢!”
其实在她心目中,这简单的两个字,不仅让她充分地体会到一份尊重。更比第一天晚上,那个男人打赏给她的几百块钱,要来得珍贵得多。
每晚夜深人静临睡前,她都努力让自己忘记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如果可以,她情愿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那个羞辱过她的男人。
但命运总是这么爱捉弄人。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婶婶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宿舍的门外。
“有见过你叔叔吗?”她急不可待地抓住林子,被汗水浸湿的短发,像水草似的散乱一团。
“没有呀!出什么事了?”林子觉得肯定出了大事,否则婶婶不会这么惊慌地丢下家,大老远地跑来。
“一个月以前,你叔叔把厂里的货全拉出去,可从那以后,就再没他的消息。村里人都说他把货款给吞了。”婶婶激动地唾沫乱溅,连脸上的赘肉也跟着直抖。
“怎么会呢?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子一边安慰她,一边合计,叔叔平时虽没正形,可也绝不会干出侵吞大伙血汗钱的事呀!
“厂长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可他就是不接。村里的人都骂到家里来了。”婶婶急得火烧眉毛,一筹莫展,“对了,笠杰呢?他在哪儿?有没有你叔叔的消息。”
“我正好要去上班。您在这儿等会儿,我马上把他找来。”林子随手理理身上的制服,转头匆匆朝会所跑去。她稍加打听,就得到了笠杰的去向——桑拿部。
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三楼,她逮住吧台前一位瘦瘦高高的女服生,追问道:“请问有看到林笠杰吗?”
女服务生不知何故,竟傻乎乎地笑起来,“林笠杰呀!按摩室那边的洗手间,水管出了点问题,他配合工程部的人正在那儿抢修呢。”faelz2nhqqqpvvbbxsbuftymstubyjmokkausuk9krebeuhmskgrs6/jbysyfy4yuhl1vacsajzbp9rmngffda==
她抬起一杯白开水,领着林子慢悠悠地向按摩区走去。不到半路,她身上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声。于是,她隐晦地冲林子笑笑,倒也不客气,一边伸手摸出身上不停震动的手机,一边把另一只手上的托盘递过来,爽直地交待林子,“麻烦帮我抬去‘盈袖’。”她一指侧前边的一间房门,便甩手朝安全通道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