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良宵短,只恨青丝长,青丝长,多牵绊,坐看月中天。”
歌声停下,箫声亦停。
她绕着萧熠舞了一圈,亦缓缓停下。
萧熠执了她的手,牵着她一步步走向龙椅,倾月回头,朝阿木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多谢。
听说凌萱要表演,她本来只打算歌舞一曲凑凑热闹,不叫凌萱看轻,冷不丁看见阿木幽魂一样出现在寝帐里,便拖了他帮忙。
阿木沉默着转身离开。
望着阿木默然离开的背影,倾月幽幽一叹。
她不知他今夜为何而来,只知道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欣喜若狂的扑了上去,阿木却冷冷的推开她,递给她一瓶药膏。
他匆匆来了又要离开,她不开口挽留,因为深知留不住。
三天前,她又哭又闹的求他留下,他照样决绝离开,她一气之下大声说了很多要得到他推倒他蹂躏他的誓言,事后想想,只觉得自己可笑。
若要靠勉强才能得到一个人,那有什么意义?
她虽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但也不差,可笑的闹剧演一次就够了。
“在下洛城碧,见过水小姐。”
一道温润好听,不卑不亢的声音拉回倾月飘远的思绪。
她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翩翩少年郎,容貌俊逸秀美,气度温雅从容,一身碧色长衣,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简单拢了拢。
他就站在那浅浅光影里,眸光浅淡,光阴仿若静止,岁月的长河从他身侧呼啸而过,而他,依旧风采照人。
“碧水公子洛城碧,果然不俗!”
清风明月,碧水长天四公子,为四国中最出众的四位年轻俊杰,尤以排在首位的清风公子,北苍国镇北侯家的大公子沈卿风最为出彩。
明月公子名剑,兵器祭月剑,为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仗义慷慨,有大侠之风。
碧水公子,西燕洛太傅之子洛城碧,精通音律,才华横溢。
长天公子,东吴的逍遥侯穆玄天,为人精明,富可敌国。
“城碧想问问水小姐,刚才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首曲子叫月中天。”
见他腰间的碧玉箫,倾月便知刚才吹箫的人是他,人才啊人才,只听一次,就将旋律记得分毫不差。
“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倾月见是一个俏丽可人,巧笑倩兮的少女,困惑道,“我们见过面吗?”
“水小姐真是贵人忘性大,才几日功夫,就把我忘了。给你点提示,家父西燕首富金山金员外。”
“你是如花?”
震惊之下,‘如花’二字就溜出嘴,倾月吐了吐舌头,瞪大了眼,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俏生生的美人儿,和记忆中那个抠鼻屎的如花联系起来。
美人儿做了个一手叉腰,一手抠了鼻屎弹鼻屎的一条龙动作,看得倾月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信了吧?”
“信了信了!
倾月摸着受惊过度的心脏,久久无法平静。
金宝贝自来熟的揽住倾月的肩膀,笑吟吟道,“别这么伤心!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那我换回去?”
“别!求您了!你就这个样子吧,这样挺好的,挺美!”
少年少女们围着火堆跳舞,气氛热烈,火堆上架着一只鹿和一只野猪,已烤得油水四溢,香气扑鼻,勾起了倾月肚子里的馋虫,不由分说挽住金宝贝的胳膊,“走,我们吃肉喝酒去。”
金宝贝朝洛城碧咋呼道,“城碧,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别那么小气。”
“你这个酒鬼,我那些酒都快被你偷喝光了。”
“少唬我,我知道你还藏着十坛好酒等着沈卿风来喝呢,沈卿风是你的知己,我和小月就不是了?你也太偏心了!”
小悦?
倾月的眼眶瞬间湿了,想起前世的亲人好友,他们都是叫她小悦,一声‘小月’,让她对金宝贝心生亲近。
她展颜一笑,跟着金宝贝起哄,“就是,我和宝贝就是不了?我与你们二人一见如故,就冲一见如故这四个字,你就得拿出三坛好酒来!”
“对,一见如故!”
“行,怕你们了,古人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罢,洛城碧果然让小厮拿了一坛酒来,一揭开红布包着的盖子,一股甘甜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
倾月贪婪的吸了几口酒香,“是葡萄酒!”
“正是!去年番邦部落进贡了十坛葡萄酒,我曾有幸喝了几杯,念念不忘,便寻找古书,找到葡萄酒的酿制方法,自己酿了几坛,这是第一坛,也不知酿得好不好。”
“闻这酒香,醇香透彻,肯定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倾月看着色泽紫红艳丽的葡萄酒倒入青铜酒樽中,叹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惜没有夜光杯配葡萄酒。”
话音刚落,便见萧熠的贴身太监端来了四只夜光杯,说是皇上赏的。
倾月朝萧熠望去,见他与威远候谈笑风生,感觉到倾月的目光,朝她远远一笑。
“这一套夜光杯是去年与葡萄酒一起进贡的,总共就两套,另一套碎了一只,完整无缺的就只剩这一套,小月,皇上待你可真好。”
洛城碧笑道,倾月得意不已,“那是,我是他阿姐,他能不对我好吗?”
“阿姐?”
洛城碧俊逸的面上浮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一口饮尽杯中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小月,下一句是什么?”
倾月连饮三杯,清丽的小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嫣红,她不羁的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空,眼神迷离,“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道激动的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倾月见到来人,微微怔住。
来人正是和倾月不对盘的凌萱,凌萱似乎没看见倾月的怔忡,微笑着举杯,“水小姐,凌萱敬你一杯。”
她爽快,倾月也不做作,一饮而尽。
柳青黎清冷的声音也响起,“水小姐,青黎也敬你一杯,为你的歌声和琴声,为这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诗不是我所写,是一个叫王翰的诗人所写。”
“王翰?”
洛城碧微微皱眉,“我熟读诗书,并未听过这个人,小月,他是谁?”
“我也不知他是谁,只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这首诗,便记了下来。”
见洛城碧还要追问,倾月连忙岔开话题,举杯相邀,“来,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洛城碧狐疑的目光再次投过来,倾月简直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