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朕只是和他闹着玩的。”
“是不是闹着玩,和我有什么关系?”
倾月阴着脸道,萧熠见她对阿木的态度变了,心下暗喜,握住倾月的小手,“阿姐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对了,还没谢谢你派来的工匠呢,千月居和美人城与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那是自然,朕对那些工匠说,若不能让阿姐满意,就砍他们的头。”
见倾月脸色又变了,萧熠忙笑道,“朕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不会真的砍他们的头。”
“天子一言九鼎!”
倾月神色难得的认真,“阿熠,我叫你选妃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朕……朕想再考虑几日。”
“你尽快决定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想在离开前看到你皇权在握。”
若萧熠失势,她一旦落在萧旷手里,一定生不如死,不如帮萧熠一把,而最有效快捷的方法莫过于联姻。
“离开?阿姐要去哪儿?”
萧熠一急,手上不由得用力,将倾月雪白的皓腕扣住一道淤青,倾月不想说出实情,随口扯了个谎,“我想去游历四国。对了,威远候还没下决定吗?”
“威远候已经下了决定,但凌萱向朕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阿姐别问是什么条件,反正朕无法答应。”
他永远不会告诉阿姐,凌萱提的条件是阿姐一生一世不能入宫为妃,那日围场围猎,凌萱看出了他对阿姐不同寻常的情意,心高气傲的凌萱,怎么可能容忍未来的夫君心里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因此提出这个条件,并要求萧熠立下圣旨为证。
他如今对阿姐百依百顺,不就是为了将来得到她的心,让她心甘情愿入宫吗?
否则,以他天子之尊,何必陪她胡闹。
凌萱也太自以为是,当真以为他没办法削了威远候的兵权?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你要尽快娶到凌萱当皇后,拿到威远候手上的十万兵马,再一点点削弱王爷的兵力,慢慢坐稳你的皇位,你和萧旷之前闹成那样,相当于撕破脸了,将来不是你死就是他亡,阿熠,我实在担心你。”
“阿姐别担心,朕有后招。”
见倾月这般关心自己,萧熠心里暖暖的,温柔的摩挲着她柔软温热的掌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倾月见天色已晚,想到萧熠明天一早还要上朝,便送他出了千月居。
“木少侠无处可去吗?不如去皇宫做做客?”
萧熠见阿木仍跟在倾月身边,有些不悦道,阿木不答,只拿眼望着倾月,倾月看也不看他,笑道,“也好,反正千月居没客房!”
说罢,转身进了千月居,‘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摔门的少女心绪似乎很不好。
见阿木沉默着站在门廊下,萧熠扬唇一笑,“阿姐都下了逐客令,你还不走?”
阿木对萧熠的幸灾乐祸仿若未闻,飞身掠起,落在高高的屋檐上,盘腿坐下,如巍峨仰止的高山守护着千月居,夜色如墨,明月高悬,落满他一身如水月华。
倾月气咻咻的回到逸水阁,刚要沐浴,就见珍珠端着一个青花瓷碟走了进来,“小姐,这玉子豆腐你还吃吗?”
“玉子豆腐?不是都洒了吗?”
她极爱吃玉子豆腐,可除了珍珠,没有人知道她喜欢,她也无意让人知道她这小嗜好。
“没呢,桌子飞起来的时候,木少侠接住了碟子。”
倾月脱着衣裙的手顿了顿,珍珠望看着晶莹剔透的玉子豆腐吞了吞口水,“小姐,你还吃吗?不吃的话我吃了,免得浪费。”
倾月继续脱着衣服裙,沉默着将身子沉入温泉池中,珍珠见倾月久久不吭声,以为她不吃了,端着玉子豆腐便心急的离开,谁知刚一转身,耳畔传来自家小姐云淡风轻的声音,“放下吧。”
听着珍珠离开,房门被轻轻拉上。
倾月懊恼的拍打着水面,傻瓜!天大的傻瓜!叫你走你还真走了!
想起雪姬离去前那情意绵绵的眼神,倾月气得头都疼了,狠狠拍打着水花,在心里给阿木冠上各种各样的词,招蜂惹蝶,花心大萝卜,脚踩两条船,最后连女子用的水性杨花都出来了。
阿木听到屋里的动静,正打算跃入屋内查看,却听见倾月气呼呼的嚷嚷,“无所谓,他爱去哪就去哪,爱杀人就杀人,与我无关,不就天下第一杀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木下落的身影顿时一顿,足尖在柱子上轻轻一点,重新飞上屋顶,此刻他恨不得封住引以为傲的深厚内力,这样,就听不见她那些绝情的话。
“回头我叫阿熠把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天下第一公子,通通赐给我,什么阿木鬼首,不就是个过客嘛,反正我又不爱他。”
反正我又不爱他……
这句话炸得阿木耳膜嗡嗡作响,来来回回不停的回荡在耳边,逼得他无处可逃,不得不忍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其实,他也只是心里的坚冰融化成水,是不是动了心,是不是爱,他也不懂。
他不该这般难受,不应该!
他顶多只是有些喜欢,有些心动,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爱上她。
可是,为什么这颗心这么痛?痛得揪在一起,连呼吸都吃力。
阿木,你是怎么了?
你已经被封住七情六欲,不该有爱,不该有情,甚至连喜怒哀乐都不应该有!
你已经沉沦太久,该清醒了!再沉沦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走吧!走吧!不要再回头!不要再想!反正你走了,她也不会难过心碎。
他闭上眼,深深呼吸,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再无温柔,只有一层层又厚又重的冰层,一如最初。
他漠然的望了一眼千月居,足尖轻点,修长的身影鬼魅般掠起,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倾月发泄一通后,心情好了很多,她也许没有爱他爱到非他不可,离开他就会死的地步,可是,她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从未这般喜欢一个人。
她出了温泉池,换了寝衣,在雕花大床上躺了下来,心里想着等明天醒来,一定要问清楚阿木和雪姬到底有没有关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她对他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心情期待,紧张而又愉悦的倾月闭上眼睛,很快陷入了香甜的梦乡,睡梦中的她,嘴角微微翘起。
却不知醒来时,她喜欢的那个人,早已离开。
那时候的她,以为不过是小小的分别,只要耐心的等着,就能再相见,可谁能想到,这一分别,几乎成了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