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太医一拍手掌,“这下真的好了!心病还需心药医!”
许老太医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晋一眼,这小子,心思挺多的嘛。
萧晋话说得混乱,萧旷却听明白了,脸色当场就黑了,等许老太医一走,他盯着丫鬟喂萧晋喝了药,便遣退了下人。
“晋儿,父王有话要问你。”
萧晋倚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虚弱无力,“父王想问什么?”
“你,你对水倾月是什么心思?”
萧旷犹豫了好久,才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水倾月和其他女人不同,深怕晋儿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个女人是个祸水,脾气又臭又硬,背后还有个鬼首,难对付得很,他不希望晋儿栽在她手里。
想起上次被鬼首的刀气所伤,萧旷只觉得后背隐隐作痛。
萧晋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青影,他沉默良久,才轻声道,“晋儿觉得她像母妃,自从母妃过世后,晋儿很想念母妃。”
萧旷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顿时愣住了,他发出一声叹息,紧紧的抱住萧晋,“晋儿放心,父王马上就会为你娶一位母妃,她比水倾月温柔能干美丽,她一定会对晋儿好的。”
萧晋低头不语,心思已经飘到了千月居。
他知道,无论父王娶的是谁,那个女人一定会对他好,只因他是靖安王府的世子爷,且无论那个女人会不会生下儿子,他的世子之位不会更改,因为父王心智坚定,不会被一个女人蛊惑。
可是,那样的好,是表面上的,带着畏惧和讨好的,不像千月居的那个女人,大胆而直率,赤诚而随性。
“父王娶了母妃,会纳水倾月为侧妃吗?”
萧晋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萧旷沉声道,“你希望父王纳她为侧妃,还是不希望?父王愿意为了你委屈自己。”
萧晋低着头,心里觉得很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若她成了父王的侧妃,委屈的是她吧?
她那样的性子,又烈又倔,怎么甘愿做一个男人的妾室?侧妃的名头再好听,那也是妾室。
她那样的女子,也值得一个男子以正妻相待,且一生只她一人。
他忽然有些怨怼自己才六岁,离长大还遥遥无期,等他十六岁,她已经二十六岁,早已嫁人生子。
他觉得难过,觉得无奈,还有些不甘心。
“晋儿在想什么?”
萧旷的声音拉回萧晋飘远的思绪,他迅速掩去心里的难过,抬起头,稚嫩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是算了吧,她脾气那么臭,我才不要她来我们家。”
鸟儿就该飞翔在天空中,若被折断翅膀囚进笼中,很快就会失去生机。
他不敢想象,她被囚在靖安王府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变得像那些后院女子一样,为了争宠而变得心机深沉,狠毒虚伪,还是会迅速枯萎,了无生气?
“其实,她脾气虽然又臭又硬,像茅坑里的臭石头,但胜在一片赤忱,与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萧旷的声音难得透出一丝温柔,萧晋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揪紧萧旷的衣襟,“父王喜欢她?”
萧旷困惑的看着他揪紧的手指,以为他害怕自己喜欢水倾月,便解释道,“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这人有几丝趣味,若不是她的父亲是水相,若不是她身后的鬼首难对付,父王倒不介意纳她为侧妃。”
萧晋的心情并未因此轻松,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他在心里为千月居的那个少女感到不值,她那样好的人,父王凭什么认为她只值一个侧妃的位置?
在他心里,父王一直是他心目中高高仰望不可撼动的神,可在这一刻,这个神的位置有些松动。
看着父王俊如神祗高贵威严的脸,萧晋忽然觉得这张脸,无比的清晰,又无比的模糊。
他离开萧旷的怀抱,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父王,晋儿累了。”
“晋儿好好歇息,父王还有事务要处理,过会再来看你。”
萧晋轻轻‘嗯’了声,他听到父王拉开门出去,听到父王的心腹低沉而清晰的声音,“王爷,侯爷来信了。”
“立即去书房!”
父王的脚步声,快速远去,萧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思绪飘去了千月居。
千月居里,珍珠正在为倾月挑选晚上入宫要穿的衣裙。
“小姐,这件粉色的,显得您娇艳如花,这件紫色的呢,高贵明艳,还有这白色的,素雅大方……”
珍珠一扭头,发现原本在房里的倾月已不见踪影,珍珠跺了跺脚,懊恼的哼道,“小姐走了也不吭声,害得人家自言自语这么久。”
珍珠放下衣裙,出了门外,拉着一个小丫鬟,问道,“小姐呢?”
“小姐去了厨房,说是要熬腊八粥。”
宫里已经赏了腊八粥,小姐还熬粥,难道是给她们喝的?
想到这,珍珠馋得哈喇子都快下来了,提着裙子,迈开胖腿,朝厨房奔去。
珍珠刚跑到厨房门口,就听见自家小姐的声音。
“莲子,红枣,花生,桂圆,大米,小米,糯米,豇豆,黄豆,小红豆,嗯,材料都齐了,下锅吧。”
珍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家小姐在灶台上忙碌,忙道,“小姐,奴婢来帮您烧火。”
主仆俩,一人烧火,一人搅动着锅里的粥。
半个时辰后,腊八粥的香气萦绕在厨房里,珍珠吞了吞口水,“小姐,好香啊。”
“那还用说,这些材料都是我让人去御膳房拿的,都是贡品。”倾月温柔笑道。
“哇,小姐,想不到奴婢今天还有机会喝到贡品熬的腊八粥。”
珍珠一眼不眨的盯着粥,两眼放光,倾月瞄了她一眼,“一大早就做梦,谁说这粥是给你熬的?”
珍珠喜滋滋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那是给谁熬的?是给老爷夫人和公子吗?”
“不是。”
“不是给老爷夫人的……”
珍珠歪着脑袋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那一定是给皇上熬的!”
“不是。”
珍珠想破头,也想不到是谁。
腊八粥终于熬好了,珍珠看着小姐把粥盛在小炖锅里,盖上盖子,放在蒸锅上。
“小火温着,别让粥凉了。”
下人连忙答应,倾月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眷念的笑意,“今天是腊八,他会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