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院中,茶香袅绕。
倾月轻轻拨弄着茶盖,热气中她清丽无双的脸,显得略有些冷漠。
兰贵嫔有些坐立不安,勉强笑道,“不知水姑娘来本宫这里,有何要事?”
倾月抬眼平静的扫了她一眼,放下茶杯,淡淡道,“有些事想问贵嫔娘娘,还有些事想告诉贵嫔娘娘。”
兰贵嫔心里一沉,想起昨夜的事,神色愈发不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水姑娘请说。”
倾月冷淡的目光扫过她身后肃立的白兰蕙兰两位心腹宫女,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我要告诉贵嫔娘娘的那些事过于不堪,若贵嫔娘娘不介意让下人知晓,我也不介意。”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长白皙如葱白的手指,淡淡道,“反正那些事与我无关。”
兰贵嫔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她原以为倾月要质问的是昨晚她让人在腊八粥里下药的事,但听倾月的口气,却又不像。
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昨晚皇上去了千月居,一夜未归,早上回来后大发雷霆,杖毙了不少人,她知道以皇上的狠厉手腕,很快就能查出此事是她所做,她一夜未睡,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
皇上心悦水倾月,心心念念想让她入宫,到头来却不得不将水倾月拱手让人,这股火,迟早要发在她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她已经清楚的看见自己的结局,降品已是看在父亲面子上轻罚,说不定还会被打入冷宫,了此残生。
她大仇未报,绝不能被打入冷宫!
她已经想好如何跟皇上哭诉,让皇上了解她的苦心,皇上如今还要重用父亲,加上看在早夭的孩儿面上,皇上说不定会轻罚她。
谁知等来的不是皇上,而是水倾月。
兰贵嫔深吸一口气,朝白兰蕙兰使了个眼色,两人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并将门轻轻阖上。
“房里已无旁人,水姑娘有话就说,不必藏藏掖掖。”
兰贵嫔语气里有几分强装的镇定,倾月轻轻一笑,“也没什么要说的,只是想问问贵嫔娘娘,昨晚娘娘要做的事,为何如此顺利,难道娘娘竟不觉得奇怪吗?”
兰贵嫔猛地坐直身子,瞪大双眼,“你,你什么意思?”
“慧妃掌管宫务,将后宫管得铁桶一般,九度春宵出自绝杀门,是江湖秘药,怎么就那么轻轻松松进了后宫?慧妃视你为眼中钉,定会派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的心腹宫女盯着阿熠的饮食,她会不知晓?自然,你的人在腊八粥里下药,她也是一清二楚的,她不仅没有阻拦,反而为你大开方便之门,这其中缘故,你如此聪慧,想必是清楚的。”
兰贵嫔脸色越来越白,最终面如死灰,“你是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就是那只黄雀。”
兰贵嫔瘫坐在椅子里,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机,倾月对她的怜悯之心,在得知下药的人竟然是她时,便已烟消云散。
她现在看这个女人,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阿熠放我出宫,我却在宫外遇上了有备而来的靖安王,事情如此凑巧,若无人通风报信,你信吗?”
“她想做什么?”
“无非是一箭双雕而已,既想借阿熠之手除了你,又想杜绝我入宫之路,我猜想,就算阿熠不愿放过我,她也会想方设法阻止阿熠碰我,将我送入靖安王手中。”
兰贵嫔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倾月也不在意她,继续说道,“其实她真正的目标是我,反正在她眼里,你已经翻不起浪花,皇上晋你为贵嫔,不过是为安抚你父亲谢林而已,她借你之手绝我入宫之路,顺带着将你踩入谷底。其实,她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一,你不可能再得阿熠的宠幸,阿熠要除掉你,是早晚的事,二,我不可能入宫。”
“你说皇上不可能再宠幸本宫,是什么意思?”
兰贵嫔咬着唇道,倾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古怪而讽刺的笑容,“贵嫔娘娘,你不知道吗?阿熠心系于我,不想临幸后宫任何一个妃嫔,也不曾临幸任何妃嫔。”
兰贵嫔顿时脸色大变,“不可能!那一晚,皇上明明……”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弱不可闻,她瞪着倾月,满脸的震惊和惊惧,脸色惨白如纸。
倾月嘴边的弧度大了几分,声音里透出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漠和阴毒,“你终于知道阿熠为何会龙颜大怒?为何自你小产后,不曾来看望你?因为你偷野男人,还想把杂种安在阿熠头上!如此奇耻大辱,阿熠没当场砍杀你,已经是帝王开恩。”
“不可能!你骗我!”兰贵嫔猛的起身,带翻了桌边的茶杯,茶杯应声而碎,茶水流了一地。
她面色发白的为自己辩解,“那一晚,皇上来了宜兰院,虽然,虽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白如纸,她想起那一晚,皇上合衣躺在榻上,她想侍奉皇上脱衣,皇上却不知为何龙颜大怒,抬脚出了宜兰院。
她哭了半宿,终于熬不住昏昏沉沉睡去,半睡半醒之间,有男子上了榻,屋子里的烛火不知为何熄灭了,原本侍奉在外间的蕙兰无声无息。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以为是皇上,毕竟在后宫之中,除了皇上,谁敢爬上妃嫔的床榻。
那一夜,男子与她颠鸾倒凤,极尽缠绵,却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她以为皇上在床榻之间,不喜言语……
她越想越心惊,终于明白烛火为何会熄灭,男子为何不言语,而蕙兰无声无息只可能是被迷晕了。
后宫之中,除了皇上和慧妃,谁有那么大权力,能悄无声息的让一名男子进了她的房间。
那名男子又是什么身份,能让侍卫毫无所察,宫中的男子,除了太医,便是侍卫,难不成还有假太监?
她不敢再想下去,以慧妃的手段,想必那名男子要么远走高飞,要么已被杀人灭口,无凭无据,皇上根本不会相信她这个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的女人。
“原来如此!李慧!你好狠毒的手段,如此害我!”
她绝望怨毒的喊道,瘦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倾月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看着她发狂,好在,很快,兰贵嫔就冷静下来,她一双眼冷冰冰的盯着倾月,“你特意来告诉本宫这些,有什么目的?是看本宫笑话吗?”
“目的?”
倾月微微扬唇,笑容明媚而张扬,本就清丽无双的脸,因了这笑容,如花般绽放,美得令人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