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月陡然怔住,雪白的牙齿死死咬着唇,几乎将那嫣红的唇咬出血来,良久,她松开唇瓣,嫣然一笑,“是吗?”
阿木不敢看她忧伤怅惘的眼睛,别过脸去,冷声道,“是!”
“我不信!”
“信不信随便你!”
阿木抬脚便走,身后死一般寂静,他内力深厚,竖起耳朵只听见心尖上的人平稳的呼吸,以及衣裳布料之间摩擦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阿木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脚步猛地停下,转身一看,只见倾月身上只剩雪白的亵衣,衣裙散落一地,暗卫们自不敢乱看,背对着倾月围成一圈,挡住了草原汉子们的目光。
塞外的夜晚,寒风刺骨,他看着纤瘦的她,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她腰背挺直,神色冷静得仿佛做这一切的那个人不是她。
阿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不顾一切狂奔过去,捡起白狐大氅,裹住她纤瘦的身躯,怒道,“你做什么?”
倾月望着他,眼睛里水雾迷蒙,“你不要我了,我就自暴自弃。”
阿木沉默不语,倾月抱紧他,目光灼热而痴狂,“阿木,你要不要我?”
阿木抱着她的手僵住,良久,缓缓推开她,“长公主殿下,你我有缘无分,就当是一场梦,通通忘了吧。”
“不行!你必须要我!”
阿木望着她,目光平静而冷漠,“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那样心碎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在九重寒涧躲着的那半个月里,他想了很多,他的爱太炽热,太烈,太执着,只会伤了自己。
“阿木,我错了……”
“长公主殿下,各自珍重。”
阿木说完,转身便走,身后传来倾月略有些急切的声音,“你敢不敢试一试?”
阿木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下。
倾月追了过来,声音愈发急切,“你说你不爱我,你说不想要我了,那好,你敢不敢试一试?如果你敢试,我便信你,立马掉头回燕京,去招驸马招面首,从此再也不纠缠你!”
招驸马招面首,这样的事,轻而易举从她口中说出,深深刺痛了阿木的心。
他转身面对倾月,冷冷道,“怎么试?”
倾月眼里飞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走近他,踮起脚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一片冰霜,在那冰天雪地里,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身影,只有她的身影,倾月的心忽而就安定了,什么也不怕了。
她靠近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阿木身体一僵,刚想推开她,手落在她的腰上,却似生了根似的再也移不开。
倾月凑近他的脸,柔软嫣红的唇,轻轻印在他丰润迷人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阿木整个人僵住,耳边只有倾月娇软缠绵的声音回荡,“这样试,还有这样试,可以深深的试,重重的试,也可以浅浅的试,轻轻的试……”
就在阿木的神智即将烟消云散,沉溺其中时,他猛地清醒过来,推开倾月,冷冷道,“请公主殿下自重!”
倾月咬着唇望着他,“阿木,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
“我不信!”
倾月扑上去,强硬的亲吻他,阿木侧过脸去,避开她的唇,他嫌恶的姿态刺痛了倾月的心。
倾月怔怔望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流出,她飞快别过脸去,不愿被他看见脸上的泪水,等到擦净泪水,才笑着对他说,“抱歉,是本宫唐突了!”
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放心,以后,本宫不会再来了,你,保重。”
说罢,她抬脚往马车走去,腰背挺直,身姿高傲,她永远是这样骄傲的人,即便失恋,也不愿在人前露出软弱悲伤,被人耻笑。
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处的珍珠,小跑着过来,扶住倾月,小声的惊呼,“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草原上风大。”
“可是,你……”
倾月捏住她的手,珍珠的话卡在喉咙里,见自家小姐早已泪眼迷蒙,只是强忍着没落下泪来,珍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小心扶着她往马车走。
快到马车时,倾月身子一个踉跄,软软的倒下,珍珠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自家小姐已落入一个阿木的怀中。
珍珠咧嘴笑了笑,圆溜溜的眼睛闪闪发亮,一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阿木小心的抱着倾月,想要唤她月儿,临出口,又硬生生改成长公主殿下。
倾月缓缓睁开眼,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具,那双熟悉的眼,笑了笑,“是我在做梦,还是真的是你?”
阿木沉默片刻,轻声道,“我让珍珠来扶长公主殿下。”
他想要叫人,却见珍珠早已躲得远远的。
没有人接手,阿木只好继续抱着她,倾月勉强站直身体,轻轻推开他的搀扶,淡淡一笑,“多谢了。”
她从未对他如此客气有礼,她总是追着他缠着他,生机勃勃,霸道又张狂,阿木的心不知为何,隐隐的有些发堵。
这是他要的,可是,当她真对他如此生疏时,他心里却堵得发慌。
明明知道该离开,可是,脚步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动不了,他望着她,她眼角似乎有些水迹,“你,你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
倾月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可阿木的心,却痛得厉害,只因他看见她,明明眼里的悲伤已经浓得都化不开了,偏偏还在笑。
这就是他的月儿,永远的骄傲,倔强,不肯服输,永不妥协。
他不想离开,开始没话找话,“你过得好吗?”
“很好。”
她的语气再无往日的痴缠,透着疏离。
阿木舍不得离开,他知道,此时一别,此生难以再见,他想要时光就此停顿,就在这个月色皎白,星光璀璨的夜晚。
“听说你要招驸马,招面首。”他继续没话找话。
“嗯。”
“想要什么样的。”
“俊美,身材好,听话。”
“要多少个?”
“合心意的话,一个就够了,若不合心意,千八百个也不够。”
他很想问她,若我呢?合心意吗?
可是,他问不出口。
见她神色浅淡,既无欢喜,也无嫌恶,仿佛当他是个陌路人,阿木的心仿佛空了一大块,他看着她,“我该走了。”
“好走,不送。”
阿木的心被堵住,他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刚想离开,却一眼瞥见她交握的双手,顿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