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源悄悄来到徐翎的身边,捏着拳头,愤愤不平道:“可恶,他们这样颠倒黑白,难道就没人能管管了不成?小仙长,我们杀过去,一掌把那狗屁南王世子劈死,然后再大闹一场好了!”
“小伙子很有悟性嘛!”徐翎笑道:“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快刀斩乱麻,直指本心,我看好你哦!不过有的人,他牵挂顾虑太多,情义、恩仇、众人的口舌、甚至世俗的看法,都影响着他的一言一行。”
“赵大哥确实顾忌太过,面对这些小人,婆婆妈妈的,失了他英雄的本色!”商源叹息一声,黯然道。
“他要做别人心里的英雄好汉,处处顾及自己的名望,反而被拉入了浑水之中,要知道世俗的规矩,本来就是南王世子这样的人制定的,在他们看来,声望、地位、势力才是决定话语权的因素,而其他人不过是些牛马,现在话语权不在赵大龙手上,别人要他当牛马,那还不容易?。”
“赵大龙要想和他们玩规则,真是一派天真!”徐翎摇头叹息道。
赵大龙不同于商源,他出身下层,早就习惯了服从别人制定的规则,遇到争执的事情,请武林前辈裁决,是非善恶,由官府判定好坏,就算被欺负了,除了拔刀砍回去,还要争取到有名望的人的谅解,非得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出手。
在他看来,人要苦熬一辈子,做事公平,为人坦荡,等到名望满天下,人人都赞他一声大侠的时候,就能以理服人,说话人人信服。
说白了,就是妄想为“武林名宿”们跑一辈子的腿,事事都往江湖道义上靠,等到老了,名望够了,自然又是一名“武林名宿”了!这种作狗的逻辑,向来是为徐翎所不屑的。
而商源之所以和徐翎观念比较接近,正是因为他出身上层,父亲是武林大豪,早就看穿了这种把戏,在他看来,是非善恶是自己心里的一把尺子,照着本心去做就对了,大好男儿,岂能以别人的是非为标准?岂能按别人的的口舌去做事?
“南王世子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去逼迫他的!这世上,武林为名宿所控制,讲究师徒如父子,硬是要在后辈头上按个爹,官府为权贵说控制,他们就是王法,而市井巴里,也有宗法压在头上。”徐翎冷森道。
“这些人把持着道理,掌控着话语权,他们的利益是江湖的规矩,他们的地位是天下的法理,世俗以他们的规矩为道德,用他们的游戏作法理,有多少英雄好汉被套上项圈,又有多少能人异士沦为走狗?”
商源叹息一声:“所以,大龙哥要是不拔刀,把南王世子砍死在这里,和所有人为敌,就只能被逼死在这里!”
“不行,我不能看着他们把赵大哥逼死!”商源抬腿就要冲上去。
徐翎拉住他道:“要是他执迷不悟,你就问他,还记不记得我当初跟他说的话!”
商源点了点头,脚尖往前面的几人都上点了一点,身子就飞快的掠出,迅疾的像一条黑线,几个起升就稳稳落到了台上,大喝道:“你们全是放屁,几个魍魉小人,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紧接着用快如闪电的朝台上几人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两耳光。
“啪!啪!”彭掌门和赵长老捂着通红的脸狭,痛呼出声。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竟敢当着诸位掌门的面打脸!”南王世子身后的太监指着商源,尖声骂道。
“那里来的阉人,也敢这样和我说话!”商源人化为一道黑影,一巴掌把他扇到了地上。
“小狗你找死!”那太监尖声骂道。
一位坐在上手的威严男子,脸色忽然阴暗了起来。
“啪!”太监惶恐的看着南王世子,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南王世子抽出一张手帕,仔细的擦拭的双手,冷声道:“商兄什么身份?也是你可以骂的?你本来就是一个,阉人,商兄又没有说错!”
“小的不敢,小的该死!”太监惶恐的趴在地上不住叩首。
“滚!”南王世子一挥手,那太监如逢大赦的退了下去。
“商世兄许久不见,脾气倒是火爆了许多,正好令尊也在这里,不妨上来坐!”南王世子脸上堆满了笑容,和煦道。
商源回头看了那威严男子一眼,正色对南王世子道:“不了!这屠魔大会,本来就是为我兄弟二人庆贺的盛会,这两人污蔑我屠魔英雄,真是令人扫兴,还请世子赶快把他们扫地出门吧!”
说罢,拉住赵大龙的手,指着彭掌门和赵长老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赵兄是屠魔英雄,也是你等小人可以呵斥的?”
“商世兄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彭掌门和赵长老都是有名的乡贤郡望,德高望重,再说也是他赵大龙的祖师、宗老,别人说不得,但他们绝对是有资格的。”
南王世子,浮起二人,正色道。
“开什么玩笑?我赵大哥自小从军,哪来什么师傅,要是教拳脚的武行师傅,也要奉为师父,那你南王岂不是多了数十位义父?不是亲手教养,也敢充作长辈?”
商源指着彭掌门喝骂道。
骂的他脸狭通红,气急不已,只敢呜咽道:“你…你……!”
“至于这个赵氏家老,一没有朝廷封赏,二没有家族郡望,不过是个乡间庶老,充个什么世家!可笑,自封的家老,也敢管我赵大哥这等英雄。”
商源话头一转,指着赵长老讽刺道。
羞得他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就要昏倒过去。
商源冷笑道:“来人,把这个所谓的家老拉下去,送他一碗米饭,就当参加了场宴席吧!”
旁边的仆从,看了看一旁威严男子的眼色,发现他笑着点点头,就站了出来,准备把赵长老拉下去。
“慢着!商世兄固然是屠魔英雄,可这个赵大龙,不过是冒名顶替,趋炎附势之辈,还是作恶多端的朝廷钦犯,商世兄不要被蒙蔽了才对!”南王世子站了出来,指着赵大龙笑道。
“我不曾知道赵兄是什么钦犯?他灭杀夜枭,护送你王府镖红,一路上秋毫无犯,不曾欺辱一人,倒是多见你王府走狗,在乡间仗势欺人,作恶无忌!”商源看着南王世子,冷冷道。
南王世子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他漠然的看着商源,寒声道:“商兄可不能乱说,污蔑我南王府清誉,这样小弟我就不能不仗义执言,多有冒犯了!”
“朝廷通缉令在此!赵大龙,你有什么冤屈,也要跟我们去六扇门走一趟!”一旁的两位官袍捕快一手按在刀上吗,指着赵大龙厉声道。
“没有人证物证,单凭一个所谓的苦主,我不服!”赵大龙红着双眼,嘶吼道。
“赵兄是屠魔英雄,你们不能如此!”商源厉声道。
“是吗?”南王世子淡淡的问道:“谁能作证?”
“我能做证!”商源直视他的眼睛,狠狠道。
“我也能!”徐翎忽然举起手,高声道,旁边的众人都惊讶的看过来。
“我也可以为爹爹做证!”赵若红着双眼,跑到徐翎身边,大声喊道。
“证据不足!难以证明赵大龙是屠魔英雄,来人,拉下去!”南王世子哈哈大笑。
“我也可以为这位英雄做证!”一旁威严的男子忽然开口道:“既然我儿说他是,那肯定不假!”
“爹!”商源忽然复杂的喊了一声。
“先别说话,有事等会再聊!”威严男子尚荣彪淡淡道。
“老衲亦可以做证!”法阵大师双手合十,拿起一旁的书信,开口道:“老衲刚接到鸿雪泥的书信,上面证明了此事!鸿公子和商大公子已经拿到了证据,正在赶来的路上!”
“哦!”南王世子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开口道:“此事暂且存疑,等鸿雪泥拿到证据再说!”他摆摆手示意到。
“不过!”南王世子忽然转折,高声道:“赵大龙你强、奸杀人,灭人满门,袭击朝廷命官,证据确凿,事实清楚,还是要到六扇门里走一遭!两位捕头,拿下他”
“是!”两人对南王世子恭敬抱拳道。
赵大龙挺直腰杆,直直站着,两人来拿他,就是拉不动,一名捕头狠狠的朝他膝盖弯踹了一脚,赵大龙闷哼一声,笔直的挺着!
“赵大哥!”商源向他喊道:“拔出你的刀!”
“我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拔刀?”赵大龙厉喝道,双手被铁链紧紧的锁住,他虎目圆睁,坚定的看着商源。
商源叹息一声:“你还记不记得,徐仙长跟你说过的话了?”
赵大龙神情一滞,愣在了当场。
耳边传来徐翎清冷的声音,那声音淡淡道:“你说你要求仙道,那我问你,有亲朋好友,为了你好,百般阻挠,苦苦哀求,你要怎样?有卑鄙小人,拿你亲人,抓你好友,威胁于你,你要怎样?见到红尘哀苦,众生磨难,有情众生,沦入涂炭,你要怎么样?”
当时他跪在地上,只求徐翎给个答案,他去做就是。
徐翎却说:“道无左右,不分上下,你要问我正确的答案,怎么可能会有?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就是了。”
他当时却反问,仙长会如何?
“若是我,这问题有趣!”徐翎背着手淡淡道:“诸般牵扯,红尘迷障,如是我斩。外道人劫,阻我道路,如是我斩。贪嗔爱欲,慈悲烦恼,如是我斩。本心之外,一切虚妄,如是我斩!大道歧路千万万,只从本心,不由人。我立志寻求仙道,要的是本心相合的道友,能同我一起坚定走下去的道人,不是一群需要我拉扯的孩子!”
“我收弟子,交朋友,是为了漫漫长路上,有个相互扶持的道友,不是为了做别人的保姆、家仆,拉扯一个上仙路已经不易,照顾不过来他那么多的兄弟姐妹、家中父母、天下苍生,你若看不开舍得两个字,就断然与我无缘。”
“舍得二字吗?”赵大龙咀嚼到,低头思考起来。
“清白舍不舍得?名望舍不舍得?红尘迷障,舍不舍得?”耳边徐翎的声音渐渐清晰,竟然有些分不出是真是幻。
“赵大龙你不必顽抗了!”南王世子抬手示意旁边的众人,很快一个五官都被剜除的凄惨男人,被拖了上来,另一个浑身都是伤痕的男人也唯唯诺诺的跟了上去。
“老宋?怎么是你?你不是在金陵老家吗?”赵大龙看到那人,微微一愣,抬头问道。
“赵…赵镖头!”老宋的眼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赵大龙连忙仔细看另一个五官都没有的男人,赫然发现一丝熟悉的影子。
“赵大龙,随你一起作恶的两人,已经招了!他们把和你去强抢民女的事实,写在了供状上,画了押,按了血印,容不得你狡辩!”南王世子捻起一沓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是血印。
“董兄弟!”赵大龙没有理他,轻声唤了唤下面躺着的那人。
五官全无,不成人形的那人听到声音,忽然身体颤了颤,茫然的抬起自己面目全非的脑袋,朝赵大龙在的地方呜咽了两下。
“你不用看了!你就是你手下的董镖师,他在牢里抵死不承认,受了大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南王世子举起血书,笑道:“但是这里还有他画的押,你可以看看!”
地上的那人听到画押,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口中凄厉的呜呜叫着。
拼命朝后躲去。
赵大龙奋力一震双臂,将两名捕头打出三丈远,挣开了手腕上的铁链,来到那人身前,将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