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了四辆车坐,后面还有一排车随行,浩浩荡荡的。因为之前的刺杀,季将军下令几乎将街上的人清空了,微凉回来时用的时间比去时少了一半。
而此时聚集在季家大门外等着给季家大少爷接风洗尘的不在少数,他们都得了消息,如今气氛有些诡异,唯独季老夫人被蒙在鼓里,与众人站在一起等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
当头一辆车停下来,自然是季振声和季蔷,季老夫人等不及季振生过来,忍不住激动的向前走了几步,她跟前一个中年妇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季老夫人才压下激动。
季振声早就在车里被季蔷简单包扎了伤口,拿衣服遮挡一下,谁也看不出来他受过伤,久违四年的亲人出现在身边,尤其是疼爱他的老祖母亲自迎了出来,饶是季振声冷静此时也觉得嗓子发堵。
他下车疾步走到季老夫人跟前,“噗通”就跪了下来。
“不孝孙儿给祖母请安!”
他将头在石板地上磕的砰砰作响,可见多用力,季老夫人原本就红了眼圈,这下急了,不过即使她连拉带拽季振声还是磕完了三个头。
微凉和青杏还有季蜚声一行人也早就下车了,但此时他们都不是主角,而微凉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全然没有旁人那看起来唏嘘感慨的模样。
有人的地方不免有八卦,她知道自从她下车打量她的人就不少,甚至当最后一辆车上林昭月下来的时候,还引起了周围那些女人的骚动。
季大少的夫人和姑姐小叔去码头接人,为何会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和这几个人什么关系,想必存着这种疑问的人不少,微凉心里哂笑,今日你看我的戏,明日我看你的戏,何必呢?娱人者,人必娱之。
待那祖孙俩相携着要进家门的时候,众人也都一幅祖孙情深的称赞模样,不曾想季老夫人仿佛突然回神一般说:“歆丫头呢?不是去接你了吗?”
季振声闻言一怔,反应过来才明白这一声“歆丫头”应该就是父亲做主替他娶回来的“妻子”。
季蔷也听见了,转头笑着看向微凉的方向,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鹅黄色旗袍的女人正被下人扶着,此时见到众人看她,她弱不禁风的走到季老夫人跟前,尊敬的叫了一声:“老夫人!”看着一点也不看向她的季振声,嘴角微扬:“正想和老夫人告个罪,我一路上晕车晕的厉害,想先下去休息,老夫人和大嫂也刚刚祖孙团聚没得被我这个病人给影响了!”
老夫人一听她不舒服,赶紧让人去请大夫,季家人对季老夫人这幅样子仿佛习以为常,倒是阮歆的大哥看了她几眼。
阮歆之所以那样急迫的被嫁到季家,一方面是因为在季家伸出橄榄枝的时候阮家刚好需要青州武装势力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传言季振声的祖母重病。
不知是季家谁听信了一些旁门左道的话,说是冲喜能帮季老夫人度过一劫,季振声的父亲季将军向来孝顺,而且娶个儿媳妇罢了,恰好阮家的财力支持对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于是两家都很满意,阮歆就进了门。
阮歆进门后也不知道老夫人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病还真好了,老年人本身就迷信,就觉得阮歆是她的贵人,爱屋及乌,对阮歆自然极为喜爱。
季振声姐弟三人母亲早在几年前就过世了,季将军一个大男人又不管后院的事,就算很多季家人对阮歆颇有微词,但也没人敢对她怎样,即使她成亲后仍然一副姑娘家打扮也没人说什么,因此微凉接手了阮歆的摊子这样随心所欲众人也都由着她。
此时这样宾客盈门的接风宴,她可以说是季家当之无愧的女主人,就这样一走了之竟然也没人敢有异议。
林昭月跟在众人后面,听着他们悄悄对阮歆议论,手心不由自主的握紧。她与振声明明相识在前相爱在先,欢欢喜喜的与他一起回来就是为了做他的新娘,谁能想到振声的家人竟然为他娶妻了!
如今已经是民主社会,连皇帝都宣布退位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封建包办婚姻,可笑的是她却对这样的封建包办婚姻无法阻止,根本没有办法去维护她的爱情,甚至可能她的爱人也没办法阻止这样的婚姻,甚至没有办法当着这满堂宾客面前说出她的身份。
林昭月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她千方百计用尽办法去英国留学,就是为了假如有朝一日遇见一个和自己倾慕的男人,自己的见识、学问能匹配的上他,而不是如同她的姐姐们一样,被父亲当做货物一般嫁给一个平庸无能的男人,然后相夫教子、家长里短的过一生,但更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姨太太一样让人指指点点!
是的,林昭月觉得在那个阮家姑娘眼里,恐怕她就如同一个姨太太一样,因为从头至尾那个女人就没看她一眼,就像在码头上她形容狼狈、衣衫脏乱的偎依在振声怀里,而那个女人仪态万方的出现她面前,美好的如同天上的云一般但也对他们视若无睹。林昭月心头酸涩,恐怕不仅仅是她觉得那个女人清雅美好,就是振声也同样觉得吧。
微凉带着青杏走另一条路回自己的小绣楼,刚拐弯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对她行礼:“小姐!”
微凉脚步微顿,能在季家这样称呼她的,恐怕只有青杏说的碧云碧月,尽量让自己自然的说:“你们回来了。”
两人正是双胞胎姐妹碧云碧月,他们看着微凉跟前的青杏,有些欲言又止,青杏识趣的说:“不知道两位姐姐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听说阮家有道点心乃是一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尝一尝。”
碧云称赞的看向这个丫头,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就要走,然后给碧月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