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糟老头,平日就好的一杯酒,就是天塌了下来,他还是要喝个一杯两杯的,对于这种爱好,他一直始终不渝地保持着,仿佛像这样的事情最是重要不过的。因此,当里面打发那个保姆也就是刘嫂来问他话时,他也大咧咧的一笑。他痴痴的眼光越过刘嫂的额头,再将目光落在刘嫂梳得光溜溜的抓髻上,甚至几乎想着凑过去闻一下她究竟用的是哪种香味,可惜,他立即站住了,就像遇到了阻力的一辆失控的马车。他大声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似乎突然清醒过来一样,他说:“刘嫂,你刚刚说些什么呀?你看,我还没有老到这个地步吧,怎么耳朵就听不清了?”刘嫂在这个时候,真不知是骂他一顿好呢,还是不骂他,一低头就走过去就好了。但是,事情实在又没有这样简单的,里面已经发出话来了,一定要问清楚,那是指的才收到不久的那封信,从少东家的神色上也看得出那封信的重要性。现在别无他法,只有抓住这个李老头了,这信正是他亲手接下来的。
但是尽管刘嫂进行了各有效的开导,但李老头就是不开窍,他就仿佛一根木头,或者一个哑巴,他那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犹如摆在碟子上的一对死鱼头——简直没有一点希望。
“你再想想看,当时那封信是怎样落到你的手里的,难道它会无缘无故自己就跑到你手里来了?我想,你还是仔细想一下的好,少东家已经不高兴了,正在里面发脾气呢?他说的话连我也无法解析了,说那信就像一封鬼信,上面尽是符录咒语一样的东西……”
“好了,好了,你刚才说些什么符录咒语之类的东西,可不,是有这么回事了——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正准备关门,就在这个当儿,不知从哪个地方钻出一个那么一个难看的先生来了。那个长相,简直无法形容,尤其那张脸就像一个黑锅底,讲话的声音还要可怕,那根本不是人在讲话,而是一个魔鬼,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想起来我至今还要打颤……”李老头说到这儿,喝了一口茶水,看见刘嫂一副不相信的神情,感到很委屈,但是他不是那种轻易就打退堂鼓的角色,他还要讲下去,也许是仗着有酒助威吧,或者是些醉话也难说。
“那个家伙不仅长相奇丑,而且个子也相当高大,只是太瘦,几乎瘦得不成比例。更有一样奇怪的,他好像很穷,没有穿什么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张毛皮,脚下是娘老子送给他的一双永远穿不烂的皮鞋。”他说到这儿,又喝了一口茶水。
接下来,他就说到了那封信,据说他刚刚拿在手里,那个送信的人就不见了,“我刚想叫来人坐下来歇一下些,谁知道他就走了,走的就像一阵风。这会是谁呢?”李老头还要说下去,刘嫂一扭身就走了,她是性急的人,而且也没有那种闲功夫去听一个醉人说醉话。她动作又极是讲究高效率的,自然走得越快越好了。她进到内屋的时候,见柳小姐宋姑娘的都已经在那里立候许久了。显然,所有的夏涛的朋友们又要开什么会了,看吧,连那两个许久没有见面的博士都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刘嫂毕竟会办事,她口齿又是极其清楚,她只是三言两语就把问题剖析得一清二楚了,引得两个侠女都交口称赞不已,还当着她本人的面对夏涛说,“你可是前世修来的好命呵,找来了这样一个好管家。”刘嫂连说,“这是哪里的话,我可受不起了。姑娘可是见笑了。”
那封信现在就在柳如冰的手中。多么奇怪的一封信啊。
“不过那不是信,”王子意说。
“那又为什么不是呢?因为,你听着。那个老李头,那个喝醉了酒即使是醉话,他告诉我们什么来着,有些事情是必须得有的不管它们存在还是不存在,必须比别的说不定更值得注意的什么事情更加耸人听闻,而且实际情况如何根本无关紧要,是不是这样?这件事正是这样。我们真是还没有时间顾及这件事。”柳如冰说到这儿,突然发现自己仿佛是个演说家似的,脸上不由有点挂不住。连忙调转一个话头。她把脸望着窗外,停了大约有一分钟之久,仿佛想象中有了新的发现一样。她笑着问夏涛,“你看这封信是什么来头?”夏涛说:“这个还一下子看不出来,不过,这里是有一点古怪,特别又是在这样的一个特出的时候。譬如无为庄无缘无故的消失,就是一个问题。我和“意儿”也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但就是直到今天仍然拿不定一个主意。宋女侠你们两个今天都来了,我正要听听你们的分析呢,看看这里究竟还包含着什么问题?现在又突然出来这样一封信,看样子,名头还真不小哩。”
“小夏,刚刚所提到的这一切,都是大事情。可惜我和柳妹妹来的晚了,但好像还赶得上。不说别的,只说这封不怎么像的一封信,就很能够说明问题。我的看法是,第一,这绝对是一封信,而且我敢打保票,这是一封写给王子意的信。那原因就是——它分明是一般道士常常用来书写符录的明矾水,你们不信,我信。我是学过化学的,现在就是一个化学老师,难道这样的小小花招能够骗得了我?我只须用一碗清水,我们就可以发现它的秘密。”刘扬立即接上来,说:“是的。宋老师,我马上倒水来给你做这个实验……”
很快的,在那张黄裱纸上,我们看见了这张纸上果然是一封信,而且的确是写给王子意的。信的内容还相当复杂,如果不用心看下去,说不定就会被忽视。但是这也不过是一封普通的信笺而已,为什么要这样神神秘秘?
“第二,”宋老师继续说下去,她毕竟是一块做老师的料子,一切事情都像一本书一样不仅头头是道,而且整然有序。她带着点严肃的调子说下去,“大家已经看见了,这是净修写给师侄王子意的一封告急的信,这当然或许是他写这样一封信的目的。但是非常矛盾,为什么作为王子意的师父无为老道或者白云道人,他们两个都没有片纸只字的提及?另外,也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为什么把信写得这样奇形怪状,还是用明矾水写的?”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那必定是那个老道不想让别人知道,而我想象的那个对象不但包括了无为老道两个,而且说起来还有另外一个第三者……”柳如冰心直口快,发表自己的观点从来不让他人,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紧接着又有一个比她更性急的人半空中跳了出来——那是谁?
就在大家争先恐后热烈发言的当中,我们却在相当的范围之内,几乎是每个人都毫无例外地听见了一个长长的叹息声,声音相当恐怖,等到我们赶到外面去寻找时,那里当然照例是扑空的,甚至长长的走廊上,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那么,这个声音又是谁的?
似乎一切疑难都在这个时候飞快地跑到这里来报到了似的,我们才刚刚回到房间里,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竟然又来了一封信。那么,这又是一封什么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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