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楚家老大止住了声音。
简黎顺着声源抬头望去。
就见楚老爷子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一股浓厚的文人气息从周身散发出来。
唇瓣动了动，她正要恭敬叫人，不想根本就没有机会。
“一个个像什么样子！”拐杖再次重重敲打了下地方，楚老爷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满两字。
“爸……”楚家老大眉头微皱，很是不解他的态度。
楚老爷子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满的哼了声，转身就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楚家老大一头雾水：“妈，爸这是怎么了？”
楚老太太沉着脸恨声道：“别理他！整天作妖的老头子一个！”
楚家众人：“……”
“外婆，”简黎适时打破沉默，“我……”
“小黎啊，别不用搭理他，没人理他就好了。”楚老太太犟着脾气，心中着实不痛快。
简黎笑，半开玩笑半说道：“外婆，他是外公，哪能不搭理？”
“小黎……”
“我上去跟外公打招呼吧。”简黎抿了抿唇，俏皮对她眨眨眼。
楚老太太怜惜她，到底没有阻拦。
她说的其实没错，不管那个老头子作什么妖，他毕竟是小黎的外公，是长辈，小辈第一次回家，不拜见下长辈，不管怎么样，都说不过去的。传出去，只会说是小黎的不对。
“委屈你了。”楚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
“外婆，哪的话？”简黎并并没有放心上，不管怎么样，那一位，是她妈妈的爸爸。
话说完，她又抬眸看向容慕衍：“我自己先上去。”
“好。”她的决定，他从不会反对，“等一等。”
他说完转身去了门外，过了一会儿，手里拎了样东西过来，是一套文房四宝：“给外公的，拿上去吧。”
楚老爷子平日里最爱的就是练字，这份礼物，应该会喜欢。
简黎心中泛暖，这个男人总是将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
“那我先上去啦。”她浅笑，眸光熠熠。
容慕衍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满的都是鼓励和宠溺：“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嗯。”
简黎深吸口气，小心翼翼拿着礼物走向二楼书房。
客厅里，楚家老大终于看出了什么，不由蹙眉担心：“妈，爸这是……”
楚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又烦躁又生气。
楚梓晋适时给父亲使了个眼色。
楚家老大这才作罢。
很快，剩下人的注意力又移到了容慕衍身上。
二楼，书房。
“咚咚咚——”简黎站在门口，一下一下耐心的敲着门。
没人回应。
深吸口气，她继续抬手：“咚咚咚——”
终于，这次有了声响。
“进来。”
威严十足的声音，不像楚家其他男人一样带着温和。
不知怎么的，简黎突然就紧张了起来，手搭上门把的那一刻，竟还有些颤抖。
推门，又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每一个动作，她都格外轻柔，深怕惊扰了楚老爷子。
一进卧室，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就钻进了鼻腔。
几米外，楚老爷子正背对着简黎站着，双手反握在身后，他的眼睛正看着前面的一张楚家全家福。
简黎走近，放低了姿态，轻柔又尊敬的叫道：“外公，我是简黎。”
然而楚老爷子没有任何的回应。
简黎也不恼，就陪着他一起站着。
安静的书房里，一时没有其他生意，安静的仿佛连跟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到了后面，她抬头看向楚老爷子的背影。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妈妈小时候在他面前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的楚老爷子，对妈妈又是什么样的。
渐渐的，简黎控制不住的思绪飘远。
等到再次回神的时候，猝不及防就撞进一双复杂的眸子里。
楚老爷子已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
简黎敛眸，挥去脑海中的莫名音像，柔声叫道：“外公。”
回应她的，是楚老爷子自顾自的拿出了文房四宝，开始练字。
“外公，”简黎上前一步，将手里拿着的礼物递到桌上，“不知道外公喜欢什么，暂时就只买了这套文房四宝，希望外公能喜欢。”
话说完，她就把手收了回来。
楚老爷子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不发一词。
莫名的，简黎突然就有了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哪怕是以前出去谈项目，这种压力都是不曾有过的。
动了动嘴唇，她正想说话——
“我不需要，拿走吧。”楚老爷子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
简黎绞在一起的手指微微一颤，但唇畔仍是扬起了笑意：“外公是不喜欢么？”
“是。”楚老爷子没有任何犹豫，仿佛就是在等着她说这话。
简黎笑意微微一僵。
楚老爷子看都不曾看她一样：“不用急着叫我外公，你的身份，还需要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到时候再说吧。”
他说的很冷漠。
但简黎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总觉得楚老爷子的话里还带着一点点其他的意味，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抿了抿唇，她告诉自己不用在意，而后再次上前一步道：“外公，我替您研磨吧。”
大概真的是父女天性吧，她记得妈妈还在的时候也很喜欢练字，那一手漂亮的小楷，一直都是简黎羡慕的。
不自觉想到回忆，她情不自禁就开口低声说了出来：“妈妈在世的时候，喜欢教我练字，可大概是我真的没天分，写出来的，远没有妈妈的好看。”
楚老爷子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听到楚珊的事情后，顿时就堵在了喉咙口，很快，便咽了下去。
毛笔拿在手里，可不知怎么的，他发现自己写不下去，完全没有以往的耐心和心静。
“你出去吧。”片刻后，他闭了闭眼，语调依旧冷漠，仿佛简黎对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一样。
简黎研磨的动作一动。
楚老爷子顿时就不耐烦起来，就被老虎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出去！”
简黎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楚老爷子表现出来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外公？”她试探叫道。
“啪！”的一声，毛笔被重重搁在了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