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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宫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又或许人都被吴殇遣了出去,徒留下几名还算衷心。手脚麻利的小太监供自己差遣外,其余的,都被他安排的送去了别处。
罗刹宫里面充斥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草药味,一月过去了,吴殇难不成还在调养舌头?
“咳咳…咳咳…”她正这般想着,从里面传出一道令人心惊肉跳的咳嗽声,这声咳断断续续,没有半点气力,就像那种半死的人才会有的濒临感。凤倾急忙跑到里面,看到的就是一单薄,孤寂,枯瘦如柴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床榻上咳的费力。苍老的容颜,仿佛一月不见,他能老了近百岁。
旁侧,是古怀心疼的拍着他的肩膀给他顺气,口中念念有声,“吴公公,你到底怎么了!病的那么严重,也不说传太医。陛下不是不理你,只是正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一定还会让你回到她的身边。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专心调养身子,别等陛下来了,你连动都不会动了。”吴公公现在每天几乎都不吃饭,以药物维持身子,有时候连药也不喝,直接打翻。
“吴公公,陛下不体谅你,奴才体谅你,奴才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陛下好,你只是不想让陛下受到伤害,一丁点的伤害也不行。当天,寒贵君确实咬了陛下,你没有做错!是陛下有私心!是陛下心存偏袒,是陛下不信任你!都是陛下的错,你没有错!。”
“啪--”正说着,吴殇一个暴怒的巴掌打在他头上,痛的古怀当场差点没有死机,收到他危险的警告,和冷酷无情的眼神,慌忙的摇头,“不…不…陛下没错…陛下一直都没有错…陛下一直都是对的…错的是寒贵君!全是他!”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让他说一句陛下的坏话,他对陛下的疼爱,也只能到这种地步了。
吴殇不能说话,那一掌的力气恨不得夺走他的半条性命。
凤倾近距离的看着这一幕,莫名的难受,莫名的为他感到不值,为什么那么衷心,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让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自我安慰皆因为他那徇私的一巴掌,荡然消失。她心情压抑的走过去,发出无声的轻响。
吴殇瞪他瞪的认真,后又因为他的一些仓皇的解释,而慢慢转变,眼神不再那么凶狠。
“怎么病成这样?太医呢?”她沙哑出声,收到吴殇迅速撇过来的视线,老脸动容,激动的他浑身都在颤抖,老泪纵横,只剩下皮包的手像是要伸过去摸摸她,后又失望,飞快的收回。
他以为这是自己在做梦,梦中终于迎来了她。
古怀一看是她,一点也不为刚才说了她的坏话而害怕,反倒倔强的双腿一弯,直接跪地行礼,也不说发出声。
“奴才已经替吴公公请过太医,太医只说是油尽灯枯,他们也束手无策,没有办法。”古怀声音沉沉,包含着对他的不舍,他是从小跟在吴公公身边长大,虽说打骂,仗刑,没少被他责罚过。可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有养育之恩。所有的恩恩怨怨,以前心里对他的那份害怕,那份仇视,也不过是因为他今日这副悲惨的模样,省下的,只有心疼,只有同情。
“上一次去朕寝宫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上次夏秋瀛有喜,他不是生龙活虎的去面见她,虽说遭了她的拒绝,但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连个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是古公公听说瀛贵人有喜,心里高兴,高兴陛下后继有人,硬是强撑着一口气去面见陛下,可…可却反…反遭…”古怀终究说不下去,被赶回来后,古公公的身体就一落千丈,不复从前。他喝了太医开的药方,却也是无济于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日以咳嗽度日。
太医说,古公公割了舌头后没有好好养身,反倒终日忧虑,有心结未开,舌头上的伤口也不说处理包扎,他年事已高,身体里的器官肯定是比不上别人的年轻气盛。虽说有武功护体,让他的体质比寻常人的要好上百倍,可武功不能当饭吃,就他这样日积月累下去,早晚的得把身体给搞垮,还有他身体里有着一种他们都无法查出的药物,是毁他身的根本,就算没有这次,他的极限也不过一年。
如今生了病,只是尽快的剥夺他的生命而已。
他说不下去,凤倾也听不下去,反倒置身坐在他身侧,握上他那双明显瘦了一圈的双手,垂下头,定定的看着他,“对不起,都是朕的错,朕只是气不过你这么对待慕水寒。朕的命是命,你能如此爱护,可他的就不是吗?他也有他爱的人,有爱他的人,如果能换位思考一下,倘若别人那般对待我,你又会怎样。”
吴殇安静的听着她半是责怪,半是歉意的解释,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不后悔那么对他,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还会那么做,没有换位思考,没有别人,她就是她,陛下就是陛下,他只在乎她,只关心她,只疼爱她,他会替她扫平所有的障碍,所有想伤害她的人。他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吴殇张张嘴,发出的是一连串的无声。凤倾视线撇过香儿,香儿忙慌着给他递来笔墨。
吴殇瘦如骨头的手,颤抖的已经握不住它。他老态的脸上挂上一抹愤怒,恼恨的去握那和他置气的毛笔。
“不用急着写,等你养好了身子,朕再来看你写。”凤倾见他握的吃力,皮包骨的脸上挂上一抹不甘心和较真。心疼的握住他欲较真下去的手。
她不急,可他着急,吴殇已经算好了,三日后,他若再见不到陛下,他就算是冒着死的危险,也要给她交代,交代他的后事。
他时日不多,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他安静的垂着泪,暗暗凝聚着真气,手上终于被他无数次的真气凝聚,有了些力气,他决然的在掌上摊平纸,吃力的写道:“陛下,奴才,命不久矣,不能再侍奉在您左右…”每写一字,他都会落下一滴热泪,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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