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元鼎中的那些日日夜夜,奈曲有时候会想,如果真的一直这样继续下去,或许会是一件好事。她亲眼见到魔界是如何被神界日复一日的压制,也亲眼见到她的臣民们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她想过要拯救他们,可是如今,魔界已经恢复了自由,这个死去多年的公主,真的是他们所需要的吗?
“公主,奈曲公主,你在听吗?”嫣嫣的声音更加急切,“我们需要在整个魔界魔气最重的时候来完成这件事,时间不多了,公主!”
“如果没有我,他们也会好好生活吧?”奈曲试着想象道,“他们可以像从前那样昼伏夜出,去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没有战争,没有烽火硝烟,只是平静的自由的活着!”
“不!”嫣嫣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公主有所不知,如今的魔界已经可以沐浴在阳光之下,不必昼伏夜出!”
“什么!”奈曲紧紧的贴在元鼎上,与嫣嫣只有一墙之隔,“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嫣嫣愈加兴奋道,“公主,魔界不必在害怕阳光,即便是正午时分,我们也不必躲起来了!”
“不,这绝不可能!”奈曲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急着否认,“你是否真的求证过,还是说,你急于复活我,才编造这样无稽的谎言来哄骗本公主!”
奈曲与他的父王在相貌上只有三分相似,但那种王族与生俱来的威严,却完全继承了下来。嫣嫣心头一慌,立刻在元鼎前跪倒,“尊贵的奈曲公主,我并没有说谎,已经有超过一千人试着站在阳光之下,他们都完好无事,甚至觉得很舒服!”
“所以呢?”奈曲似乎明白了嫣嫣的来意,嫣嫣眼中有希望之火熊熊燃烧,“此刻的魔界,虽然与三万年前相比,衰弱了许多。但他们每一个都可以站在阳光之下,可以去做更多的事情!我相信,只要公主愿意,用不了多久,魔界就能重振昔日的雄风!”
“然后,再与神界大战一场吗?”嫣嫣苦笑,“从前的代价还不够吗?”
嫣嫣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些该拿回来的,一定要拿回来!”
深夜,雾玄宫。
一盏昏暗的烛火下,花生米,猪头肉,皮炜自斟自饮,在喝闷酒。自从师父当着隐阙门众人的面宣布将由云松接替他的位置,掌管雾玄宫开始,他就知道,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坐上那个觊觎已久的位置了。
他恨,他悔,他惊慌失措。
恨的是,多年来与师父间的师徒情谊就此烟消云散,在宣布此事时,师父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仿若这个最早跟在他身边的弟子入空气一般,满眼都是那个云松!
皮炜后悔,他后悔没有早一点动手,即便到了今日,云松残了一只手,师父依旧把他当作至宝一般,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是早些结果了他,师父一定会选自己的!
而让皮炜惊慌失措的是,他没有料到隐阙门的人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师父言明,若雾玄宫中有人不服,可以当面讲出来,若是日后背叛雾玄宫,不仅雾玄宫不会放过他,就连隐阙门也会全力追杀,就算是海角天边,也会将此人捉回,按照门规处置!
皮炜深知,姜齐不是师父,此人心肠如铁,又向来与师父交好,他答应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反悔。有这样铁面无私的人挡在面前,皮炜就连最后一点侥幸也没有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一壶酒下肚,皮炜心口堵的大石更重了。他胡乱丢下酒杯,这些日子以来,他只做两件事,喝酒,睡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不快。
“好啊,好!”皮炜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那日之后,整日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师弟们都不来了,往日喧闹无比,如今门可罗雀,皮炜不得不说一声,“树倒猢狲散呐!”
这些日子,只有袁茂来看过他两三次,皮炜一头倒在床上,醉眼惺忪间,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个人。他不知所谓的摆动着手臂,“袁师弟,袁师弟是你吗,你又来看我了?”
并没有袁茂的声音响起,皮炜微微有些失望,“怎么,连你也不来看我了吗?那,那是谁,你是谁,报上名来!”
“怎么,一点小小的打击就让你如此萎靡不振?看来,你也并非能成大业之人,从前那些心思,只当是白费了吧!”
这声音里的不屑和嘲讽让皮炜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就算到了今日,他皮炜也还是雾玄宫的大师兄,容不的任何人来奚落。可当他看清楚面前那人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时候,皮炜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是你?”皮炜有些尴尬的道,“你还来做什么?恐怕你也已经知道了吧,师父已经……”
“已经什么?”黑袍人冷笑一声,“他将雾玄宫交给了云松,就代表你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哼,愚蠢!”皮炜双拳紧握,这种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就算知道对方实力不俗,也不会忍耐太多。
“我来问你,是取代你师父坐上那个位置更容易一些,还是取代你的师弟云松坐上那个位置更容易一些!”黑袍人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皮炜一怔,压在心头的乌云立刻被驱散了,“你的意思是?”黑袍人在桌边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看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希望之火熄灭后又再次燃起,皮炜剩下的一半酒意也消失的荡然无存。他转过身去,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你多次助我,到底有何深意,还请一并说出。我这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若是可以答应的,我自然义不容辞。可是若不能答应的,也会一并拒绝。总比日后做不到,闹的不可开交,伤了和气的好。想必你也是明白人,能懂得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