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惊鸿冲夜潼怒斥:“你走开!”
眼看夜潼的手就要碰到刀刃,步惊鸿着急之下用力一推她。夜潼倒在台阶上,他眼皮一跳,吩咐虎魄,“把她带下去。”
“我不走,我也不用你代我受过。”夜潼站起来,怒视着下面蠢蠢欲动的人群,“你们今天仗势欺人,非要逼死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你们不怕武林中人耻笑,就杀了我吧。”
夜潼踏着台阶慢慢走下去,她脚步沉稳,神态冷静,像是去参加一个庄严的仪式,视死如归大抵就是如此吧。
步惊鸿眉头紧颦,急切大喊:“虎魄,快把她拉回来。”
夜潼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不见底,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气魄:“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来呀!”
红鸾的家人被夜潼的气势镇住,一时间均愣在当场,连大长老都有些不知所措。今天他们这么多人来兴师问罪,逼得教主自己刺伤自己,如果在教主的寝殿门前逼死一个弱女,此事传扬出去,必然会被武林中人当做笑柄。
不过小红被她杀死,大长老有正当的理由灭了她。大长老略微迟疑了一下,冷然吩咐:“不要血溅教主的寝殿,把她带到小红的灵堂前处置。”
红鸾的母亲一听,迫不及待地扑过去,要抓住夜潼。
夜潼知道在一群恶狼面前,她一只小羊再怎么反抗也逃不出去,但她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束手就擒,恶狼想杀了她,也要付出代价。
她手腕翻转,两把柳叶飞刀骤然向着红鸾父母的咽喉飞过去。
大长老这个老狐狸,从夜潼走过来时,已经有所防备了。他迅速一挥衣袖,一股强大的力道,硬生生改变了柳叶飞刀的方向,飞刀反向夜潼刺过来。
虽然夜潼反应快,但大长老苦练几十年的武功何等高强,飞刀反弹回来的速度何等迅疾,她根本就躲不开。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另一股掌风闪电般扫过来,险险的,两把柳叶飞刀擦着夜潼的身体斜飞出去。
这个时候,也只有教主能救夜潼,也只有他的掌风才能击退大长老的力道。
夜潼回头看时,触到步惊鸿眸中还未来得及收回出的担忧,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步惊鸿怎能不担心,就差那么一点,夜潼就会被刺中,以大长老的内功,柳叶飞刀反弹回来的力道何等大,位置何等精准。夜潼一旦被刺中,必死无疑,纵使魔医也无回天之术。
刚才离死神只差一步之遥,夜潼并没有害怕,反正到了红鸾的家中,自己会死得更惨,她反正快要死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大长老的功力好深厚,自己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在魔教中,在这个尚武的社会中,实力是多么重要啊。她这辈子是无法企及这个高度了,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她也无法再为父母报仇,只能去地下和父母团聚了。
红鸾的父母犹自后怕,刚才要不是父亲救了他俩,在没有防备之下,他俩肯定会被柳叶飞刀刺中,妖女出手的速度太快了。
大长老眸光深沉,夜潼小小年纪,在尚不会内功的情况下,射出来的飞刀就如此迅疾凶猛,假以时日,她的武功修为将不可估量,到时候再处置她就更难了。这段仇恨已经系下了,以后会越积越深,他必须现在就杀死夜潼,以绝后患。
大长老不动声色地说:“乖乖跟我走,可以免受皮肉之苦。”
他决定不动手,让她自己走,他转过身去,先走了两步,以示自己的光明磊落。他不能落下当场逼死弱女的罪名,免得受人话柄。
红鸾的父母凶狠地喊:“妖女,快走!”
“慢着!”随着一道清啸破空而来,一个紫色的身影像一道彩虹似的飞过来,疏忽一闪,夜潼已经被他揽住,转眼间,就被他带着回到了寝殿的台阶上。
夜潼这才看清楚,是温流年,从来不知道他的轻功这么厉害。
众人惊讶不已,大长老心中震撼,温流年用的竟是魔教失传已久的轻功“鬼影迷踪”。
温流年刚练了这个轻功没多久,还不能熟练使用,今天情况危急之下,超常发挥了出来。
温流年刚才被关在屋里时,他聪明的大脑并没有闲着,他在积极想办法救夜潼。他把当时在地牢中的情景非常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红鸾是他的学子,他非常熟悉她的脾气,就算到了地牢中,她也改不了一贯的飞扬跋扈,面对夜潼的指责和怒骂,她一定会站起来反击,绝对不会沉默。可是今天她却始终什么也没说,很反常。
夜潼射柳叶飞刀时,先提醒了红鸾一句“看刀”,而且当时夜潼的目标分明是书,而不是红鸾的身体,她如果不是慌乱躲避,绝对不会被刺中。
以红鸾的武功和应变能力,她应该立刻朝相反的方向躲,避开心脏的位置,可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点躲避的基本常识都没有,这点最可疑。一个会武功的人绝对不会这么笨,除非她根本就不会武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温流年再仔细想了想当时看到红鸾的第一感觉,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看人的眼神也不对,虽然骄傲,却没有红鸾之前的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横。温流年是个易容高手,这样细微的差别也能分辨出来。现在一想,她极可能戴着人皮面具,她是别人易容的,根本不是红鸾。
还有,她一直没说话,就是怕暴露自己的声音,因为温流年和夜潼都非常熟悉红鸾的声音。
温流年经过这一系列分析,推测出此人是易容的,真的红鸾并没有死。他心中大喜,这样就可以救夜潼了。
他让守卫赶紧打开门,他要去化解这场危机。守卫早就听到外面闹得不可开交,也知道温先生的本事,见他如此自信,便把他放出来了。
温流年站在台阶上,美目缓缓扫视了一圈,用笃定而严厉的语气说:“大长老,你德高望重,深受别人敬仰,想不到你竟然弄虚作假,知法犯法。你欺骗教主,还敢来聚众闹事,你该当何罪?”
大长老心中一震,他知道温流年聪明绝顶,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步惊鸿心中大喜,他知道温流年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来指责大长老,一定是找到了对夜潼有利的证据,这女人有救了。
夜潼一听温流年说的“弄虚作假”这个词,顿时意识到,她杀死的那个女人不是红鸾,当时她还疑惑红鸾死得太容易,原来是假的。
红鸾的父亲怒气冲冲:“温流年,你休要血口喷人。”
温流年扬声高喊:“你们都仔细听着,红鸾根本没有死,地牢中的那个人是易容,冒名顶替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红鸾的父母脸上均变色,大长老虽然面不改色,心里也着实吓了一跳。
温流年说的对,地牢中的那个女人不是红鸾,而是一个丫环易容顶替的。当时,得知教主的命令不可更改,红鸾要在地牢关押一年时,大长老不舍得宝贝孙女受委屈,便决定用偷梁换柱之计,这也是他早就想好的计策。
他带着那个丫环提着东西,去地牢看红鸾,表面是去探监,实际上到了那里后,他支开了所有的狱卒。他在两个女孩的脸上各戴上一张人皮面具,让两人互换了相貌、身份和衣服,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红鸾替换出来了。
他们家族人多嘴杂,为了防止机密泄露,这件事情只有他和红鸾的父母知道。
大长老缓了缓神,镇定地说:“温先生不要信口开河,你可有证据?”
温流年轻松地说:“证据手到擒来,只要你带我和教主去揭下死者脸上的人皮面具,是否易容一看就知。”
大长老断然拒绝:“我不同意,小红已死,你们休要去惊扰她的亡灵。”
“大长老是怕了吧,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又岂能不让我们去。红鸾是我的学子,她死了,我去吊唁也是应该的。”温流年说着走下台阶,做势要去红鸾家。
大长老喝止:“此时家里的老妈子已经把小红入殓,你休想开棺验尸,惊扰到她。今天你带着凶手去地牢杀死小红,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大长老只要让我把红鸾验明正身,我愿意领罪,杀了我都毫无怨言。”温流年气定神闲地说。
“本尊随你同去。”步惊鸿看了大长老一眼,双眸迸射出凌厉的寒光。
大长老心里早就慌了,只要他们一去,事情必然会暴露,自己也会落个弄虚作假的罪名,其罪当诛啊。魔教的律法严苛,就算是他是大长老,也不能逃脱。
早知道不对夜潼苦苦相逼,不来这里兴师问罪,自己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当得知假红鸾被刺杀时,大长老想趁机杀了这个总和红鸾作对的妖女,也想以此事来要挟教主,让教主觉得他们家吃了亏,受了委屈,让教主记住这个人情。谁知教主对夜潼护得太紧,宁愿替他挨刀代过,夜潼又太难收拾,事情一步步发展到了令他失控的地步。
大长老脑筋飞快转动,想赶快找出个理由加以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