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王景行将一切杂务委托夏柏松,让他接着暂代郡守一职。
夏柏松想着女儿无奈叹了口气,不苟言笑,有些严肃,朝王景行揖了一礼:“下官自当竭尽全力留守后方,只是小女顽劣,一路上还烦请王大人您多费心照顾,包容一二。”
王景行点点头笑的温和:“多谢夏知府,夏姑娘肯远行相助,我自是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的……闻纪糕点铺的绿豆酥味道还不错,武安还多给老板娘付了一两银子。”
夏柏松背后一层冷汗,他隔三差五都去闻纪,每次都要多付银子。王景行这是在暗示:有他暗中盯着自己,可得小心行事才行。
七不出门八不归,挑了个五月初八宜远行的好日子,开启了征程。
竹猗对外只说的是回老家看外公外婆了。
*
与此同时,杨培风接手了华山派叛徒一事,据门徒来报大师兄和大师姐私奔沉寂两年后,不时出现在蜀中和陇南,行踪隐秘。
外公和母亲的意思是不服管教,勾结外党,直接派四大长老追杀他二人,以正门风。
杨培风却不赞同,一是大师兄大师姐二人与他青梅竹马,他念着旧情,还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二来,他二人的事情扑朔迷离,没有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前,不能妄下杀令。
故,他派遣二师兄并着四个门徒前去蜀中查探,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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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停着豪华和普通两辆马车。
夏竹猗摸着豪车赞道:王大人您可真是豪气啊,这又换了一辆马车,之前那个是轿车,那这个就是越野了。
车型也比之前家用那个大了将近一半。黑马换成了健壮的汗血宝马,夏竹猗啧啧称奇,围着车子好好的转了两大圈,太气派了。
王大人嫌弃的看她一眼,钻进了马车里,竹猗跟着就要爬进去。
“哎,你想多了,可别忘了自己粗使丫鬟的身份,去后面那辆车!”帘子一放,把她搁在车外,
武安坐在车辕上笑着给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竹猗摸了摸马儿,撇撇嘴,谁稀罕。
武安和度娘驾着前面的主车。后面,也有两名年轻侍卫驾车,车内三人身着统一劲服各自佩刀靠着车壁谁也没说话,除了夏竹猗,个个看着都是武林高手。
小哥哥,别那么严肃嘛!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敢问英雄的大名…”
“武家”“武定”“武国“
……
一个时辰以后……
哈哈哈哈………后面车里爆发一阵阵的哄笑,车外两个人笑得缰绳都快扯不住了。
王景行正坐在车里拿着一本《水经注》专心致志看着,可他耳力实在太好,后面那车的笑声太过爽朗嘈杂,让他很是烦闷。
定是那臭丫头在里面耍宝,怎么对谁都能嘻嘻哈哈,他皱着眉头,敲敲车子示意武安停车。
豪车靠边停下,王景行掀开窗帘向后望了过去,就见后头那辆车上,两车夫笑得前仰后翻压根没给主子一个眼神,更没察觉前头主车已停下了,眼睁睁看着他们扯了缰绳绕了个弯儿,从主车旁驶了过去,直接忽视掉主人不解的眼神。
心里百感交集,王景行找不到适合的表情,气得笑了两声。
武安见状,赶紧呼唤一声:“武一,停车!”
车上两人如梦初醒,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勒停马车,屁滚尿流跑过来跪下,车子里的人闻言也赶紧出来,齐齐跪在马车跟前,脸上笑出的褶子都还没完全消退。
王景行半天也没想明白呀,我英勇的侍卫们,这究竟是怎么了?什么东西把你们的魂儿勾走了?
景行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出马车。背着手绕着地上跪着的六人走了一圈,好好的审视着他们,烈日下,跪着的人各个绷直了身子和影子重为了一个圆点。那个在人群中格外乍眼的粉裙小人儿。跪在那儿缩着脖子,偏一副不关我事儿的样子。
10年残酷训练,历经九死一生,这就是你们身为侍卫的素养?
王景行的皂靴每移一步,跪着的人额头就冒两滴冷汗。皂靴移到两个驾车人那里,上头淡淡飘来一句:“你俩不用再跟着我了,回去领二等罚。”
瞬间两人脸上便出现颓败的灰色,身子软了一截,却更不敢喊冤求情,只是行了一个大礼,瞬间消失在视野。
这就是执行力!夏竹猗心里一紧,只听过领二等功,还没听过二等罚,不知这二等罚是何等残酷的刑罚,让他们如此害怕。
始作俑者,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皂靴移到了自己跟前,竹猗心里砰砰跳了起来,完了完了…..她老老实实盯着靴子委屈极了,还是43码,却占了她的满眼。靴子啊靴子,你们咋还不走开,扯着衣袖抬手就开始认认真真搽鞋帮上的尘土,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还时不时碰上他衣服的下摆。
王景行一愣,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闷无处发泄,不自在的退后一步,语气很是不满和嘲弄:
“夏竹猗,你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吗?!不错啊,这才刚出城不过半天时间,你就折了我两元战将。接下来的行程,我还敢把你带上路?!”
比窦娥还冤啊,您不处罚他们就不会折了!夏竹猗一把抱住他的腿,蓄满泪水的大眼直勾勾望着他,
“大人,小的不才帮您稍微试探了一下他们的警觉性!吃一堑长一智,总比遇见真敌人的时候犯傻要明智些吧。您已经少了两个人了,可不能再把我这个得力助手遣送回去,您就罚我乖乖听话好好干活好不好?”
……哎哟喂,我还得好好谢谢你不成:“罚你一月不吃辣椒;你(武家)每天抄写论语;你(武定)一月之内背熟心法,你(武国)承包一月脏衣服。”
几个侍卫劫后重生,激动地给夏竹猗竖了个大拇指。
“夏竹猗坐度娘的位置,管好自己的嘴。武安把人盯紧点。”
这豪华马车可真真儿感受是不一样啊,哪怕是坐在前面驾驶室都觉得异常的平稳。每每想说话,武安就给他一个眼神,夏竹猗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沏茶!”车厢里传出王大人低沉的声音。
夏竹猗赶紧钻了进去。
刚进车里一股凉风袭来,好舒服啊。看着这个豪华气派的马车,足足有一张床那么大。这简直就是一辆行走的房车呀,小榻小桌一应俱全简洁大方,贵气简约。马车行动时,里面铺着厚厚的毯子,脚下做了防震减震处理,竟一点不觉得颠簸。
恭恭敬敬将茶水沏好递给那人,里面凉快的让人都不想出去了。
“大人,侍卫走了两个,武家四兄弟还能不能好好保护我们啊。”
“能好好保护我,至于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别让贼人盯上了。”
“恩恩,盯上我好啊,这样就能转移贼人的注意力。您的安全是我最大的动力……”
这人说起这些来就跟抹了油一样,王景行不再理她。
武安在外头倒是一脸忧伤,若真遇上个好歹,武家八兄弟都难辞其咎。
为了蹭车坐,要没话找话啊。
“大人您在看《水经注》呀,我对此书尤其是巴蜀片段倒是有一定的研究。”
哦?王景行来了兴趣,复杂的看着她。
夏竹猗挺了挺胸脯得很是得意。
王景行一笑:“你……认得到里面的字吗?”
“你倒是认识,也没见读着多轻松,我认不全,但是里面的图我都熟悉,甚至通过自己的收集和研究,可能知道的比水经注里的东西还多了。”
通过接触,王景行发现夏竹猗对巴蜀各地的地形地貌、人文风情了然于心,就像个行走的地图,恰好,这也是他所欠缺的。所以,愈发的相信她的话。
“那你过来看看这幅图。”
夏竹猗挪了过去跪趴在小桌子上只一眼便道:大龙江的河运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