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三月二日,李现拜别赵祯,亲率十八万禁军精锐奔赴大名府,四日,抵达河间府。
零零散散的辽军分散在汴京东北各州县的荒野之中,赵祯下令,以天武第一、天武第二、戍守汴京的厢军作为基础,整编十个新编禁军,得军五万,配合北境各州县剿灭辽军残余。
折继闵和狄青在得到李现军令后,各部由守转攻,此时南征辽军覆没的消息传至,耶律乙辛得知后心胆俱裂,连夜回军析津府,宋军趁虚而入,连下易州、范阳、固安、武清,兵锋直指析津府。
与此同时,河北西路配合河东路,占据了蔚州大部和应州全境,朔州军拿下怀仁,大同府全境已经岌岌可危。
东胜州与黑山威福军司如临大敌,急急调动兵力,死守西夏、金肃军与宁边州,上千里的宋辽边境上,一片风雨飘扬。
祸不单行,早年逃至蒙古的野利拓石部整合了漠北蒙古,宣布脱离大辽版图,东北女真也在完颜部落的统领下,驱逐辽国官员,不再理会大定府的任何政令。
此战过后,大宋占据了幽云十六州中的六州之地已经落入了大宋版图,若不是考虑到需要消化战果,宋军可以直接屯兵在析津府城下。
三月末,待各条战线都稳定下来后,李现、狄青、折继闵三人率领着二十余万出征禁军,凯旋而归,辽军早已无力发动任何反攻,各州县都已经迎来了大宋官员,此时是一年中最关键的春耕时节,无论是辽人还是宋人,都不愿在此时发动战争,若是误了农时,到了秋冬就得闹饥荒了。
自从兴宗死后,大定府的皇宫就一直透着股阴森与恐怖,年幼的耶律洪基静静坐在书桌后,听着一个汉人老夫子摇头晃脑地讲学,此时的他刚刚才十二岁,不过稚气的脸庞上早已挂上了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成。
“先生,朕有要事,今日先到这里吧…”见自己的内侍在门口探头探脑,耶律洪基善意地打断老师,躬身行了个礼,慢慢退出了书房。
“怎么了?”
“陛下,南边儿败了!”
“嗯…情况如何?”
“右路军战损过半,左路军…”
“左路军如何了?”耶律洪基见内侍不说话,急忙催促道。
“全军覆没!”
“什么?!”耶律洪基猛地停步,内侍一时躲闪不及,险些撞了上去。
“陛下,太后宣您过去…”
“走,萧虚烈呢?”
“大将军身死,一个人都没逃得回来…”
“哼,耶律仁先误国,耶律乙辛该杀!”少年帝王的双目中涌现出浓浓的恨意和杀意,特别是对于耶律乙辛,弑父之仇岂能轻易放过?!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嗯,今日学得可苦?让娘瞧瞧,又瘦了…”萧挞里拉过耶律洪基到了身边,细细打量着。
“母后,唤儿臣有何吩咐?”
“呵呵…也没什么事,齐王病了,他年轻的时候可视为咱们大辽立过大功的,哀家寻思着去王府看望看望,皇帝你可得空?”萧挞里意味深长地问道。
齐王,萧孝穆,淳钦皇后述律平弟阿古只五世孙,国舅、详稳萧陶瑰之子,洁身谨慎,谨守礼法。历任建雄军节度使、北府宰相、南京留守、北院枢密使等,先后被封为燕王、秦王、吴国王、楚王、齐王。
开泰元年(1012年),击走叛贼术烈。同年冬天,诛杀叛乱的阻卜、查剌、阿睹等人。太平九年(1029年),击败大延琳的叛乱,辽东得以全部平定。重熙八年(1039年),上表请登记天下户口以平均徭役。
在军政两届威望素著,如今早已致仕,其子萧阿剌就是现任的北府宰相,兴宗死后,投靠耶律仁先,稳定了朝政。
耶律洪基总觉得母亲的表情里藏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老臣病重若是大内下旨慰问或是调派太医,都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哪里还需要亲自探望?
“儿臣今日无事,但凭母后做主!”
“好,传令,摆驾齐王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齐王府,萧孝穆面如金纸,呼吸急促,显然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们都不要跟进来,吵了齐王养病…”萧挞里对身后的宫女和内侍说道,只带着耶律洪基进了屋里。
“太后、陛下!”萧阿剌竟然也在屋里…
“丞相不用多礼,齐王如何了?”
“父亲…怕是不行了…”萧阿剌有些哽咽,吞吞吐吐道。
“齐王对大辽忠心耿耿,功勋素著,他的后人会有好报的…”说完,萧挞里深深地看了萧阿剌一眼,萧阿剌虎躯一震,跪倒在太后脚下:“臣死罪,臣有负皇恩!”
此时屋里除了他们三人,就只剩下躺在床上吊着半条命的齐王了,其余人都被刚才那个完美的理由给挡在了外面,母后好手段!
“哦?你倒是说说,犯了什么罪?”萧挞里在椅子上坐下,冷冷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萧阿剌,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
“我们萧家,竟然投靠了耶律家的叛逆,没有忠于先帝,臣死罪啊!”
过了好久,萧挞里方才出声道:“怪不得丞相,当时那情形,那两个叛逆手握重兵,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耶律洪基在一旁心中疑惑,这萧阿剌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流漏出投靠之意了?
“耶律仁先和耶律乙辛两个逆贼,损兵失地,弑君谋逆,就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臣愿做太后您的马前卒,诛杀叛臣!”
“唉…哀家看够了杀戮,如今在这皇宫之中吃穿不愁,日子倒也过得爽快…”
“太后,咱们萧家在大定府可以随时拉出五千死士!”
“又是生啊死的,大辽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太后,臣可假意书信,告知大定府有变,待耶律仁先回京后,就在城门口,死士乔装百姓,将之诛杀!”
萧挞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良久嘴边抹过一丝微笑:“那大辽接下来该如何呢?”
耶律洪基看得云里雾里,这什么跟什么?杀叛逆的事儿还没聊完呢?!
不过萧阿剌却是脸上一喜,转眼就道:“议和!平叛!”
“听说宋皇越来越强硬了…”
“宋人垂涎河西走廊久矣,他们缺少熟悉大漠的骑兵!”
“我们能给他们什么?”
“西夏两镇的铁骑,我们可以帮助宋人征伐回鹘!”
“这个条件…若我是宋皇,怕是不够吸引人…”
“宋人想要回幽云十六州,只要保住南京,其余都可以给他们!”
“这…朝中能答应?”
“必须得答应,那些地方本就不是我大辽的疆土!”
“哀家觉得此事过于重大,朝中会起波折…”
“宋人军械无双,我们拿地换军械,用他们的军械平定东北女真和西北鞑靼!”
“……”
“太后,比起宋人,东北和西北才是我大辽的心腹大患啊!”
“……”
“我们还可以用这个条件,换高丽!”
“哦?”
“太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若是宋人打下南京道、西京道,我们大辽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嗯,哀家期待着和平和安定!”
“臣领命!”
“皇帝,齐王估计时日无多了,咱们赶紧回去,也好好想想,怎么封赏老臣…”
“是,母后请!”耶律洪基算是开了眼,和臣子原来可以这么聊天,好生有趣!
辽清宁元年四月中旬,收到萧阿剌密信的耶律仁先星夜兼程回到中京,萧阿剌为了表示重视亲自在城门口迎接,为其牵马进城,沿途百姓跪地表示恭敬,耶律仁先志得意满之际,突然间几根弓箭从不同的角度射入胸膛,自己的亲兵也迅速地被假扮成城门守军和百姓的萧家死士屠戮一空。。
而远在析津府的耶律乙辛,也在自己府邸中,被接到萧阿剌密信的军中将领给秘密诛杀,自此,辽国朝政尽归萧家掌控,萧挞里垂帘听政,重用宰相萧阿剌,开启了与大宋的和谈。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阿萨兰与张氏,也即将迎来子嗣的诞生,李现,终于要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