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季山泉他们是想在豫州城待一天的,可黑云彪是个急脾气,说天色还早,足够跑到下一个县去投宿,于是一行四人便出了城,奔池县而来。
到了客栈,天已经黑透了,黑云彪到柜台前大声说道:“要四间上房。”
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公子,上房没有了,而且只剩下三间房了。”
“哦。”黑云彪想了一下,说道:“三间也行,我都要了,我跟季兄弟住一间。”
云凤抿着嘴,偷偷地扯了下季山泉。宿魂玉回来了,那个邪道不会不来找,虽然这一路走来没发生事儿,可越是没事儿,云凤心里越害怕。
季山泉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急,总不能站在柜台这儿说吧。
订好了房,季山泉把黑云彪拉到外面,先把宿魂玉的事说了,然后才告诉黑云彪,这几日云凤一直是跟他睡在一间房里。
黑云彪抿着嘴点头,上回云凤被抓他也在场,知道这事儿有多凶险,便说道:“行,我明白了。不过季兄弟,你跟我妹子睡了一张床,不管你干没干别的,我妹子这辈子可就归你管了啊!回去我得把这事儿跟我爹说说,赶紧把你们的事儿办了。”
“三公子!”季山泉一把拉住他,问道:“办什么事儿?”
黑云彪瞪着他说道:“亲事啊!你都跟我妹子睡了……”
“三公子!”季山泉连忙拉着他又往远处走了走,低声说道:“你听我跟你说……”
“说什么?”黑云彪说道:“不用说了,反正你也没出家,就这么定了,回去睡觉吧,我困了。”
“三公子!”季山泉揪着他不放。
“叫三哥!”黑云彪瞪了他一眼,说道:“放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赶紧回去,你就不怕跟这儿磨蹭,那个邪道乘机来抓我妹子?”
季山泉眨了眨眼,这三公子是真彪啊,还是假彪啊?
躺在床上,云凤轻声问道:“你跟我三哥怎么说的?”
季山泉答道:“实话实说。”
云凤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我三哥说什么?”
季山泉答道:“他没说什么,你上回被抓走时他也在,他知道这件事有多凶险。”
“哦。”云凤应了一声,翻了个身说道:“我睡了。”
窗外,起了一阵阴风,刮得树影摇曳,季山泉立时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
“师兄。”云凤轻轻地翻过身,抓住季山泉的衣袖。
季山泉轻声说道:“别怕,应该是来探路的。”
阴风在窗外转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云凤轻声问道:“走了吗?”
季山泉答道:“走了,放心睡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嗯。”云凤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再翻过身去,抓着季山泉的衣袖闭上了眼睛。
季山泉却没了困意,今天碰上黑云彪,晚上便有阴魂来探路,这就证明那个邪道早就跟上他们了。只不过是知道云凤跟他睡在一间房,所以才一直没动手,今天看到黑云彪,想着云凤就会自己睡一间房,所以就让阴魂来查探。
如此看来,回青州不是个好主意。邪道怕的是他,如果回了青州,云凤就得自己住闺房。到那时,邪道随时可以下手!
可不回青州,去哪儿?回藏龙山?可也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藏龙山呐,至少在黑门主与夫人谢世之前,云凤总要时不时地堂前尽孝才是。再者说,躲,永远不是正道。
听着云凤均匀的呼吸,季山泉轻声唤道:“云凰?”
云凰答应道:“在呢。”
季山泉说道:“我想把你封在玉佩中,免得又被拘走。”
云凰答道:“他上次将我拘走,是因为铁风反叛。过了这么久,他应该不记得我的生辰八字了,况且我现在有了法力,他轻易也拘不走我,至少我感觉不对时,可以呼唤你。还是不要把我封在玉佩里了,万一有事,兴许我还能帮上忙。”
季山泉静默了一会儿,答道:“好吧。”
第二天早晨,云凤起来后说道:“师兄,我有点儿心神不宁。”
季山泉劝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可能是昨夜受了惊吓,没有睡好。”
吃过早饭继续赶路,黑云彪一反常态的沉默,直走到中午打尖儿时,也没说过一句话。
云凤觉得奇怪,问道:“三哥,你怎么了?”
黑云彪看了云凤一眼,没说话,拉着季山泉站起来,走远了些,轻声说道:“兄弟,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女人跟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季山泉一惊,连忙按上他的脉门,察觉他心、肾两脉都偏弱,问道:“你早晨起来,有没有泄阳?”
黑云彪脸色微微发红,声音压得极低,说道:“就是那个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弄过的女人多了,哪里会做个梦就……兄弟,我不会是撞邪了吧?”
季山泉沉了脸,害不了云凤,居然去害黑云彪,这个邪道看来是卯上了!
见季山泉脸色阴沉,黑云彪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兄弟,你可不能只顾着凤儿,不管我这个舅子啊!”
季山泉一皱眉,说道:“三公子,云凤是我师妹,我只是……”
“你不喜欢我妹子?”黑云彪打断他,说道:“娶一个送一个,要换作是寻常人,送的那个没用,兴许还得吓着,可你不一样啊,你是高人呢,你能与鬼通吧?”
季山泉抿住了嘴唇,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说话了。
云凰嗔道:“凤儿!把三哥他们叫回来。”
“哦。”云凤怔了一下,问道:“姐姐,你听见什么了?”
“没什么。”云凰答道:“三哥那张臭嘴,没个正经,叫他们回来,打了尖儿好赶路。”
云凤唤道:“三哥,师兄,过来吃饭了。”
“你们先吃。”黑云彪回了一句。
季山泉问道:“上次给你的驱秽符带在身上没有?”
“当然带着。”黑云彪从腰带里扯出一个香囊,打开后将驱秽符拿出来。
季山泉伸手把香囊抢过来,随手丢在地上,说道:“谁让你装香囊里的。”
“别扔啊。”黑云彪弯腰拾起来,说道:“这是万花楼的云姐儿亲手给我绣的,我跟她说这个符不能见房事,因此云姐儿才给我绣了个香囊。”
季山泉摇了摇头,掏出一张驱阴符叠好,递给他说道:“两张符,一个驱秽,一个驱阴,贴身放好,不要装在任何东西里面。还有,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当心得病。万一得上病,死了倒也省心,可要是死不了,切了命根子,你这辈子就有得受了。”
黑云彪瞬间脸色发绿,问道:“真的?那万一得上,你能治吗?”
“不能。”季山泉一脸严肃地说道:“但我可以帮你切掉,保证不疼。”
吃过了饭上路,不到半个时辰,忽然间凉风乍起,乌云翻涌。
黑云彪报怨道:“这鬼天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它居然要下雨,都快着点儿!”
“三公子!”季山泉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说道:“淋点儿雨没什么,不要着急,当心马失前蹄。”
云凤一怔,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季山泉点头,说道:“有阴气。”
忘尘子接口说道:“我也察觉到了阴气,而且越来越重。”
四人所经之处,是县与县之间的空旷之地,一马平川,无遮无挡。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间急风骤卷,官道上尘土飞扬,百步之内已不能视物。
季山泉叫道:“下马!”
其余三人闻声勒住马,相继跳下马背。
季山泉拔出云凤腰间的胜邪,割破手掌,用血滴了一个大圈。
风声中已然有了鬼嚎之音,云凤皱起了眉头,四人的马惊得跑走,也无人理会。
季山泉用手指沾了自己的血,点在云凤两耳听宫穴上,又在她掌心抹上血,说道:“这样会好一点儿,但如果鬼嚎声太大,你记住不要出这个圈子,只管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就好。”
“嗯。”云凤点头答应。
忘尘子拔出宝剑,说道:“山泉,给我剑上抹点儿血。”
季山泉将血抹在忘尘子的剑上,又在他左手背上抹上血,说道:“不要出圈,保护好云凤和云凰。”
“好。”忘尘子点头答应。
黑云彪一脸茫然地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公子。”季山泉拉过他的手,在他两只手的手心手背都抹上血,说道:“你来得真不巧,咱们碰上大事儿了,把剑拔出来。”
“娘的!”黑云彪的脸上瞬间浮起煞气,‘铮’的一声拔出长剑说道:“千机门从来不怕事儿!”
季山泉微微一笑,将血抹在他的剑上,说道:“不怕就好,三公子,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砍就对了,但是记住,不要出这个血圈儿。”
黑云彪大声说道:“放心吧!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敢靠前,我弄死他!”
“嗷……嗷……嗷……”
凄厉的鬼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云凤开始觉得头疼,身上也不自觉地颤抖。
云凰现身出来说道:“凤儿,捂住耳朵蹲下,这么多人,不用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