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揪着它的耳朵将它拎过来抱进怀里,斥道:“不准幸灾乐祸!”
“哦。”应灵答应。
秘卫一直站在旁边沉默着,其实心里早就开始哆嗦,周鼎虽然只是个侍郎将,但也是从疆场上拼杀过来,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而且在这军营之中,除了主将就是周鼎了,能让他舍弃威严,如此放声惨叫,那得有多疼?估计换了是自己,恐怕也忍受不了吧?
一名官兵走进来,附耳对秘卫说了几句。
秘卫挥了下手,遣走官兵后,走到季山泉身边,说道:“季大人,金州刺史杨兴来了,要见下职,季大人要不要一同见见?”
季山泉摇头道:“我不见了,你去吧。”
秘卫说道:“季大人行事低调,杨兴应该不知道季大人在军营,所以他无意冒犯大人。”
季山泉答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挑理,我是真不想跟地方官打交道,耽误事儿。如果不是碰巧遇到了你,我也会躲着官兵的。”
秘卫恍然,抱拳道:“那下职先行告退。”
云凤在一旁听不太真切,因为周鼎叫喊的声音太大,但大概意思还是听明白了。
待秘卫走后,云凤走到季山泉身边,说道:“相公,你说话别这么直,人家毕竟是皇上身边儿的人。”
季山泉一笑,答道:“无心名利,无意朋党,我这样儿的官员,任何一个皇帝都会喜欢的,而且我又不入朝做事。”
云凤白了他一眼,虽然他说得也在理,但还是嗔道:“那也应该亲善一些呀。”
季山泉微笑道:“那你昨天也没把兵刃借给人家使啊。”
“哼!”云凤抬手扇了他肩膀一下。
应灵说道:“这位周将军都已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你们还有心情打情骂俏?我笑两声都要被说成是幸灾乐祸,那你们这算什么?”
云凤将它捧到眼前,凶巴巴地说道:“不想吃肉了是吧?”
秘卫来到营房,杨兴连忙起身拱手道:“下官杨兴,见过秘卫大人。”
秘卫应道:“不必拘礼,杨大人请坐吧。”
两厢落座,杨兴陪着笑脸拱手道:“下官蒙皇上恩遇,代天巡狩,司牧一方,常常……”
“说正事儿。”秘卫打断了他,不光是季山泉觉得这些地方官啰嗦,秘卫办差多年,也是烦透了这些人说话转弯抹角。
杨兴有些尴尬,笑了笑,说道:“昨夜歹人逞凶,残害无辜百姓,驻军不辞辛劳……”
“说正事儿!”秘卫再次打断他,要不是品级相差不大,秘卫肯定是要拍桌子了。
杨兴犹豫了一下,说道:“驻军将城中大户都围了起来,这些大户心里害怕,都到下官那里去哭诉。”
“哭诉?”秘卫嗤笑了一声,说道:“驻军又没有抢人抢物,他们哭诉什么?”
杨兴答道:“是下官措词不当,但他们毕竟是大户,下官以为,还是应该安抚一下。”
秘卫说道:“有些事涉及到机密,我不能告诉杨大人。请杨大人回去告诉那些大户,驻军是为了保他们的性命,并不是要拿他们怎么样。凡是被围的人家,都是家里的不肖子在琼玉馆出了事,在这件事查清之前,驻军都会守在他们的宅院外面。告诉他们,天不亮的时候,千万不要出门,否则后果自负!”
“是,下官回去就对他们说。”杨兴答应,转而又说道:“琼玉馆人去楼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知是什么缘由?”
秘卫答道:“此事涉及到机密,所以由驻军访查。杨大人,你还是不要盼着琼玉馆有鬼影子的好。”
杨兴一愣,他说鬼影子,无非是打个比方,可听秘卫的意思,还真有鬼影子,难不成琼玉馆闹鬼?
秘卫又说道:“当时琼玉馆到底有多少人,驻军也搞不清楚,只是看住了一些家中报了官的,如果城中出了什么事,不要让衙差去查看,来知会驻军就好。”
杨兴突然感觉到事非寻常,他不宜再多听多问,当下起身拱手道:“下官知道了,下官告退。”
地牢里,周鼎停止了叫喊,人已经筋疲力尽,而伤处也不再冒起白烟。
季山泉说道:“应灵,再尝尝伤处的血。”
应灵跳到周鼎手臂上,舔了一下伤处,点了点头,说道:“不那么臭了。”
季山泉皱眉,又摸了摸周鼎的手臂,发现伤处附近还是发硬。
季山泉叹了口气,驱阴符已经不起作用了,可是很明显,阴气并没有完全驱除,如果再有反复,恐怕会更凶猛。
周鼎虚弱地问道:“季大人,怎么了?”
季山泉叹了口气,说道:“除不了根儿,怕有反复……还是得斩断这条手臂。”
周鼎沉默,过了一会儿,轻声哭了出来,受了这番罪,结果还是要斩断手臂。可这也不怪季大人,因为在治伤之前,季大人就有言在先,如果治不好,还是要斩断手臂,是他自己想留着这条手臂,是他让季大人给他治伤的。
云凤问道:“把周围的肉都挖掉行不行?”
季山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因为季山泉猜测,之所以不能除根儿,应该是阴气已经入骨,转为了命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把肉挖掉又有什么用呢?除了活受罪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看季山泉的神色,云凤就知道自己的提议没用,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周鼎看着季山泉问道:“季大人,二小姐的法子不管用吗?”
季山泉叹了口气,说道:“何必再这么活受罪呢?你这也算因公负伤,我向皇上呈折,再让秘卫替你说话,皇上不会亏待你的。”
周鼎闭着眼睛摇头,他在意的不是日后的生计,他是将军,而且是真正打过仗的将军。
他要的是驰骋沙场的快意,生死来去的豪情!
他还年轻,国内的战事虽然已经止歇,但北方蛮夷仍在扰边,他还盼着能有一天重催战马,再提银枪,纵横于风雪边塞,厮杀于万顷狼烟。
可没了这条手臂,他就成了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