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左太郎望着眼前的枪口,已经虚脱的身子陡然僵硬起来,他怎么也不明白站在面前的这个“支那顺民”竟然会拿着枪对准自己!
原本以为遇见便衣队就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想到这个可恶、卑鄙的支那人,趁着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对自己下毒手。
恐惧、愤怒、绝望……种种心情一一涌上兵左太郎的心头。
“八噶!”怪叫一声,在武士道的支撑下,兵左太郎毅然举起枪,但面前的枪管已经喷出了火光……
随着枪口的跳动,三发子弹钻进了兵左太郎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兵左太郎不由自主地往后仰起,而此时他手里的三八步枪也向天空射出了子弹,进一步的后坐力加速了兵左太郎的下坠……
肖彦梁提着枪,慢慢蹲在兵左太郎的边上,望着嘴角流出一股股污血,还没死去的日本人,肖彦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这个鬼子临死前在想什么呢?”
带着这个问题,肖彦梁站起来,对着地上的侵略者的头射出了一发子弹。
转过身,那个原先没死的鬼子司机现在也死了,不过从他布满恐惧的脸上,可以知道他看见了肖彦梁杀死兵左太郎的全过程或者是一部分过程。本来就奄奄一息的鬼子,那还经得住这种恐吓,竟这样一命呜呼。
肖彦梁遗憾地摇摇头,没想到鬼子司机就这样死了。他取下兵左太郎和司机身上的枪、子弹、还有钱,又爬上车厢。
车厢里有两挺歪把子,两箱子弹,半箱手榴弹。手榴弹的保险杆扔得车厢里到处都是。五个鬼子都是脸朝车后死的,那两挺机枪也是朝车后的。
“看来这车鬼子是突围出来的。”想到这,肖彦梁猛的一顿。
“不好,既然是突围出来的,此地不能久待。”
肖彦梁正要下车,却看见那半箱手榴弹等车厢的武器,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妈的!”肖彦梁恨恨骂了一句,抓起一把机枪放在驾驶室,又举起地上两个鬼子尸体扔在车厢里,把自行车挂在车厢外。
点火、倒车,肖彦梁把车开到小树林里,跳下车,在身上放了六枚手榴弹后,把剩下的武器弹药埋好,开着车往远处驶去。
等到肖彦梁骑着车进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回到屋,高翠儿正在洗衣服,见肖彦梁回来有些意外。
“肖大哥,你不是出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吃过饭没有?”高翠儿站起来,双手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泡沫,一边问道。
“啊,事办完了,当然就回来了。屋里有没有吃剩的?给我将就一下就行了,我还有急事,耽搁不得。”肖彦梁说完,急急忙忙往自己屋里走去。
等肖彦梁藏好东西,换好衣服出来,高翠儿已经把饭端了出来。
“给,帮我把这衣服洗洗。”肖彦梁顺手把衣服递给高翠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刨着。
高翠儿心里十分奇怪,肖彦梁这身衣服还是他今早上换的,怎么中午就要洗啦?带着疑问,高翠儿仔细看了看手里要洗的衣服。
这一看,就发现衣服胸口处、袖口处有一小块一小块的血迹。
“肖大哥,你受伤了?”高翠儿心里一惊,开口就问。
“受伤?”肖彦梁惊诧地抬起头,随即看见高翠儿拿着衣服,满脸的关切。于是解释说道:“没有的事,路上看见有人被打死,便把他埋了。”
说完见高翠儿还在担心,又安慰她:“别担心,没事的。你肖大哥办事,什么时候出过事?把衣服上的痕迹洗干净就是了。”
高翠儿听肖彦梁这么一说,放宽了心,就没说什么了,转身进了屋。
肖彦梁三口两口扒完了饭,向高翠儿打了个招呼,骑上车就奔便衣队去了。
便衣队的院子正热闹着,一群队员围成一圈,叫好声此起彼伏。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肖彦梁一边停车一边好奇地问。
见肖彦梁进来,人群主动散开了道。
“肖队长,里面张队长正给大家伙表演呢。”有人答道。
“表演?什么表演?”肖彦梁心里奇怪,张旭能表演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张旭在表演什么了。
圈子里,张旭用自行车做武器,舞得风风做响。
“好!”肖彦梁忍不住鼓掌叫好。
张旭用自行车做器械耍的这一路武术,是从板凳拳中演化来的。那时的巡警,基本上都是骑自行车巡逻.。在南京当了几年巡警,肖彦梁对此也有一些研究。尤其是面对以少对多,比如象突然遇到流氓群殴的时候,非常有用。
见肖彦梁进来,张旭停下了动作,接过旁人递上的毛巾擦擦汗,问肖彦梁:
“兄弟,我这套功夫怎么样?”
“刷!”所有人的目光扫向了肖彦梁。
“大哥的这套功夫当然是太好了。”肖彦梁由衷地夸奖道。他走进场子,指着自行车,对众人接着说道:
“这自行车是咱们的坐骑,也是咱们的好帮手,面对突然的事故,比如碰上打群架的,以寡对众,又不能马上找到称手的兵器时,它,就是咱的兵器。”
说着他举起自行车一轮。
“看见了吗,先这样可以逼开围上的人,大哥,你来,向我进攻。”
张旭有趣地走到肖彦梁对面,忽然一圈向肖彦梁搭去。肖彦梁一晃,张旭的拳头已经穿过自行车的三脚架到了肖彦梁胸口。
“停!”肖彦梁大叫了一声。张旭的拳头刹时间停在了那里。
“大哥,收发自如,好功夫!”肖彦梁赞了一句,对旁边不明所以的人解说道:
“你们看,张队长可以是用拳头,也可以事用刺刀、长矛什么的,刺向我。那么,我有哪些办法化解呢?”
停了一会,肖彦梁继续说道:
“我可以这样,上下左右摆动,荡开攻击我的武器,也可以这样,各位,看仔细了。”
说着,肖彦梁用慢动作开始示范。
他先侧身闪过张旭的拳头,手里的自行车摆了个九十度,已经用自行车后架打在了张旭的身上。
“看见没有,敌人必然被你的自行车击倒,这时,你可以顺势压在他身上制服他。当然,你也可以用自行车护着身子,这样冲出去。”
肖彦梁让张旭收回胳膊,举着自行车,人如旋风般地转起来,张旭终于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围观的便衣队员们也大声叫好。
肖彦梁停了下来,看着众人惊喜的样子,说道:“呵呵,以后大家要认真学习,在这世上,多一样本事,就多一条活路。大哥,怎么样?以后你就多教教他们?”
“不,还是以你为主。我那几下子都是好看,没什么实用性。”张旭没有答应,摇摇头。他明白,刚才自己耍的功夫,并没有注重制敌的成分,而肖彦梁示范的,虽说只有一小部分,自己也算是开了眼界,动作简单,作用明显,实在是骑车的必修科。
“大哥,除了对付拿刀的,还要对付拿枪的,以你为主教他们,可以让他们完全掌握自行车的基本功夫,我再教授他们具体的使用,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这样,也行。”张旭思量了一下,同意了肖彦梁的提议。
“两位队长答应了,真是太好了。”
“嘿,以后谁要是欺负咱们,哼……”
……
见两位队长答应教自己,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对了,兄弟,你刚才说除了对付拿刀的,还要对付拿枪的,怎么对付?”张旭向喧闹的人群压了压手,问肖彦梁。
“对付拿枪的,一个是‘躲’字,你有枪的话,另一个就是‘打’字。”
听肖彦梁这么说,所有人一下都安静了。
“弟兄们,让肖队长给我们表演一下如何?”下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好!”
“肖队长,表演一下!”
“肖队长,来一个!”
……
“兄弟,看大家热情这么高,表演一个?”张旭笑着问肖彦梁。
“好!”见大家的兴奋样,肖彦梁自己也不禁豪气大发。
他让人在院子的四周摆上一些酒瓶,再让人都闪开,骑上车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各位,看好了。”肖彦梁喊了一声。
只见他的身子一会伏在自行车左边,一会伏在右边,更夸张的是他一只手扶着三脚架,身子竟从三脚架里钻过。
作的这一切,自行车都没有停止行使,而肖彦梁已经在这些动作中连发三枪,摆在递上的酒瓶也连碎三个。
最后,肖彦梁一探身,整个人已经全压在自行车龙头上,面向自行车后架,“啪啪啪”几枪,把剩下的酒瓶全部打碎,再轻轻一跳,下了车。
包括张旭在内,所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这样的功夫,以前谁见过?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好一会,人群才爆发出冲天的叫好声。
“献丑,献丑。”肖彦梁笑着向大家一抱拳。
“兄弟,真没想到你的功夫和枪法这么好,我算服了你了。”张旭抱起肖彦梁说道。
“谢谢大哥夸奖。”肖彦梁被张旭这么夸,心里有一丝得意。在南京的巡警队里,他的功夫,尤其是自行车上的功夫都是有名气的,每一次的表演,都会受到眼前这样的轰动。
可惜那样的日子已经没有了。空有一身好功夫又有什么用?日本人还不是占领了南京?自己以前那些兄弟还不是死的死,逃的逃?自己还不是差点被日本人打死在下关江边?许小菇还不是孤零零地在小树林里躺着。
想到这,肖彦梁心里忽然一惊,说了声“糟糕。”
肖彦梁这一声“糟糕”,把张旭吓了一跳,放下肖彦梁就问怎么了。
肖彦梁苦笑一声:“我刚才在院子里打枪,你想皇军听到……”
“妈的。”张旭骂了一声,好好的心情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你就说我在给兄弟们表演枪法,以提高士气。大介洋三对我比较有好感,估计他不会太计较的。”
张旭点点头,和肖彦梁一起走进办公室。他拿起电话,拨通日本宪兵队,报告大介洋三说这里刚才正在打靶,请皇军不要误会。那边大介洋三听了也没有马上说什么,只听见电话那头一阵日语交谈,可能是在核实张旭的话。
过了一会,大介洋三才在电话里严厉地说道:“八嘎,我刚接到报告,说便衣队驻地里有枪声,正要打电话过来问问。你们怎么会想起在院子里打靶?”
“报告太君,您给我们发了新枪,便衣队全体上下无不对太君的感怀感激不尽。刚才有人起哄要见识见识肖队长的枪法,肖队长就当众表演了一下。我也是听到枪响才出去制止了他们,肖队长也知道错了,我正在教训他。刚教训了两句,才发觉应该先通知您。这不就给您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已经不象开始那样严厉了。听说肖彦梁在表演枪法,大介洋三明显来了兴趣,他问道:“哦?肖队长在表演枪法?成绩如何?”
张旭捂住听筒,向肖彦梁指了指,小声说道:“要你回答射击成绩哩。”
肖彦梁走过去接过电话,对大介洋三说道:“报告太君,我是肖彦梁。刚才一时糊涂,在院子里打了几枪,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
“肖君,你的枪法如何呀?”
“报告太君,一枪一个酒瓶。”
“这么说肖君的枪法一流了?”
“不敢不敢,马马乎乎罢了。主要还是想提高队伍的士气,让他们好好训练,不辜负太君给我们更换装备的一片好意。”
“你能够想到用枪法提高队伍的士气,这很不错,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士兵训练时,也常有这样的例子。但是,这里是城里,以后没什么事不准在便衣队院子里开枪。这次看在你是初犯,而且用意也不错的份上,就原谅你一次。”
“谢谢太君,我一定吸取教训,永不再犯。”
肖彦梁小心地放下电话,望着张旭长吁了口气,心里叫道一声侥幸。
“大哥,没事了。”
“妈的,窝囊气!”张旭见没事,悬起的心松了下来,随口骂了一声。
肖彦梁看看外面还在兴奋地议论着的人群,走到张旭面前,低声叙述了上午的事。
张旭一开始惊讶,随即冷静下来,见肖彦梁说完,问道:
“下面怎么办?”
“大哥,我想这样,你过一会带人出去走走,‘顺便’发现那辆汽车和日本人的尸体,再派人回来报告。我估摸着这辆汽车是冲出来报信的,说不定在大介洋三心目中我们又立了一功。这期间你仔细看看日本人汽车的样子,日本人的伤兵不是要来吗?我有一个干掉他们的计划,现在还没想好。妈的,想回日本养好伤再回来杀人,门都没有。”
张旭想了想,赞同道:“好,你自己小心点。”
肖彦梁小声告诉张旭汽车大致的位子,两个人又商量了半天进一步的说辞后,走出了房间。
张旭一拍肖彦梁的肩膀,对着院子里的人群大声说道:
“兄弟们,静一静,”停了一下,待大家安静后,接着说道:
“刚才我和肖队长商量了一下,只要你们愿意学刚才肖队长和我示范的功夫、枪法,我们都愿意教。怎么样?”
“哗……”张旭的话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一阵猛烈的掌声。
“我愿意……”
“教我,我一定努力学…….”
“队长,万岁!”
……
张旭举起手往下压了压:
“好,那我们明天就开始。不过现在嘛,今天一天还没出去,到时候别叫巡警队抓住把柄。凡是今天轮到出城的兄弟骑上车,跟我出城遛遛”
张旭的“遛遛”两个字一说完,引来了人群里一片笑声。
……
肖彦梁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耐心地等着张旭的“报告”,清香的茶叶让他心静了不少。他又仔细想了一边那个干掉马上就要进城的鬼子伤兵的计划,却是越想越觉得漏洞多。
“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呐。”
肖彦梁心里想着。透过窗外,院子里没出城的队员们正在玩自行车,看着他们的样子,肖彦梁有一些茫然。
“他们在想什么?他们是心甘情愿当汉奸,当鬼子的走狗?”
肖彦梁思索了半天,却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当初黄长羽出来投靠日本人后,着手组建了警察队伍,大介洋三觉得这支警察队伍的组建本身就是个奇迹,除了正常的配合自己的宪兵队维持城里治安外,还应该承担更多的任务。于是在成立两个月后把他们改成便衣队,平时也用不着不穿制服。只是大家都习惯了,还是把便衣队叫警察局。
队伍里面的成员以原来的没跑掉,没被日本人杀掉的旧警察为主,黄长羽又从进城的难民中招募了一批,自己乡下老家里的家丁招来几个。还有就是一些以前的流氓、地痞也混了进来,为了尽快组成队伍,黄长羽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
因为张旭本身带队很严,到后来赵广文成立巡警队的时候,原来便衣队里的一些人就脱离了便衣队成为巡警队。
赵广文的队伍基本上是以前在黑道上混的人,本身和便衣队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纪律可言。欺软怕硬就是他们以前的吃饭本领、生存之道;而便衣队却是非常注意“留后路”这条法则的,所以便衣队和巡警队在很多事上面发生冲突,直至演变出金水、林茂被当场杀死,张旭消失不见的后果。
“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几个月来城里城外的鬼子是我和张旭杀的,会是什么表情?小菇啊,我一个人实在是好累!真想到**那边,拿起枪,和鬼子堂堂正正地干一场!”
肖彦梁想着想着,心思飘到远远的徐州战场,仿佛自己就在其中,端起枪,正和扑上来的鬼子奋力死杀。身穿土黄色军衣的鬼子兵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肖彦梁不停地开着枪。突然大介洋三出现在他面前,狞笑着举着刀向他砍来,肖彦梁想开枪,枪却没有响,他一下子急出了一身冷汗。
“报……告!”
门口传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肖彦梁一下被惊醒了。原来自己刚才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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