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四年(193年)八月二十五日镇西将军府、右扶风府
“将军,我家主人和夫人请您和贵夫人明天去做客!”
“哦,他们现在还好嘛?”
“挺好的,夫人已经有喜了,明天就是为这个庆祝一下的。”听了李应这个家丞的话,我如遭雷击,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哎,真是女人如水,随物赋形!人说“痴心女子负心汉”,我看这话现在得反过来说了。结婚两个月,我和蔡琰夫妻两人虽然见面执礼甚恭,如承大宾,可我也没到她的房间去过一次,就好像陌路人一样。不想我还在这里痴情不改,他们已经孩子都怀上了。
“将军,将军!”李应的家丞喊了两遍,我才回过神来。
“啊!你说,你说!”
“嘿嘿,我家主人说很长时间老朋友没有聚会了,他明天还请了谒者皇甫大人,李将军亲兵营的王校尉,他说也请您喊上高校尉一起,几个朋友好好聚聚。”
“是嘛?我会喊上阿见的,是很长时间没和仲廉他们见面了!”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还要告诉将军一件事,我家将军和夫人明天要和您商量一件大事。”
“哦,什么事啊?”听家丞眉飞色舞说的有趣,我的精神也稍微好点。
“呵呵,本来小人不该多嘴的,不过您既然问起,小人就说了。将军和夫人说如果孩子是男孩就叫李飞,如果是女儿就叫李云。”
“李云,李飞!”我心里一阵激动,喃喃自语,家丞继续道:
“将军还说了,您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才用您的名字给孩子命名。不仅如此,还要和您约定,如果您和他生的都是男孩,就让两个孩子结拜成义兄弟,如果一男一女就给指腹为婚,让他们结成夫妻。让两家的后辈永远和好下去,让杨家和李家成为通家之好。”
想起李应和士孙蓉的一片好意,心里感念不已,激动万分,想起他们要和我搞的约定,想起蔡琰,心情又变的不好了。
抬头看看家丞还在等我答复,强颜作笑对他说道:
“贤家丞真是言辞便给,能说会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和,和,和夫人,就说我明天一定会去和他一醉方休的,让他准备好美酒就是了。“
“呵呵,是,小人记着了!“
“嗯,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来人,赏赐黄金五两。“
“谢将军,谢将军!“家丞赶紧跪下磕头谢恩。
家丞都走远了,我还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悲喜不定,难以自己。
“府君,府君!”
“哦,大哥、钟郡丞!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有什么事情?”
“呵呵,看府君大人这么出神,那个人是谁啊?”
“是我的好友羽林中郎将李应的家丞,他的夫人有喜了,派人请我们这些好友过去庆祝一下。你有事嘛?”
听了我的话,钟繇拈着长长的胡须低头沉吟,半晌才抬头说道:
“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君何必客气,有话直说就是了!”
“将军现在一身系大汉的兴衰,天子的安危,百姓的安宁,而现在又正当非常时期,再过一些日子我们的准备完成,就要发动计划了。您现在实在不宜于到长安去啊!”
听了钟繇的话,我心里嗤之以鼻,什么一身系天下的安危,这些人就喜欢危言耸听,这个世界少了谁也会照常运转,少帝刘辩不是很重要嘛,董卓毒死他以后,产生了刘协不是也一样,我看就是刘协死了,天下也没多大差别。
“钟君太危言耸听了吧?我和仲廉交往了六年,深知他为人义气深重,宅心仁厚,我到他那里去会有什么事情呢?”
“府君。。。”听得钟繇还要罗嗦,我赶紧举手制止。
“钟君,不谈这个了。我们还是谈点正经的吧!”
“好吧!”钟繇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大哥,您说一下最近咱们扩军的情况吧!“
“行!现在我军扩大了三倍多,庄灿、牵逵、蒲俨三个步兵营全部满编,每个营七千两百人,总计两万一千六百人,骠骑营骑兵五曲六千七百人,辎重营两曲一千八百人,还有你的亲兵营一曲一千一百人,兵马总计三万一千二百人,加上将军府和右扶风的掾属吏员,总共三万一千四百人。”大哥拿出竹简眯着眼睛读了一遍,抬头对我们两人说:
“兵马是多了,可这是四万张嘴啊,人吃马嚼,一天要吃多少粮草?昨天听惠真说我们的粮食都快见底了,我看应该催促梁长史让剩余的人赶紧过来,要尽快发动了,否则等到粮食吃完了,军队自己的就乱了,更别说去打别人了。”
听了大哥的话,我和钟繇对视一眼,都是眉头紧锁,谁也不是神仙,可以变出粮食。虽然各部自已有辎重队,大军还有辎重营,但三辅之地连续遭受兵灾,实在难以筹措粮食。
“我看实在不行,只好提前发动了!”思虑了半晌,我轻轻说了一句,钟繇一惊,但叹了口气,点点头。
“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啊。要不停止招人吧?”宋大哥抬头问道。
“咋好不招呢,当时都和梁长史说好了的,反正这几天他们都会来齐,行动也就左右这几天了,也不省着几口粮,只要打下长安就好了!”
我的话听得钟繇皱起眉头,好像我们是为了抢粮才打长安的,但实际上就是这样,至少现在就是这样,粮食危机迫使我们必须提前行动。
八月二十六日晨未央宫南司马门
“赵信,你个狗娘养的,昨天晚上就把老子骗来,关在这里干嘛?”
“嘿嘿,王兄弟,对不住了,委屈你一下。”
“我要见将军!我要见将军!”王昌用脚踢着钟室厚重的大门。
“哼,就是将军让我这么做的,你还是省得力气收尸吧!”赵信抛下这句话就优哉游哉的走了。
“哎!有人嘛?哎!“
“大人,您别喊了,还是好好安生待着吧!”门外的亲兵隔着大门的门缝对着里面说。
“这个,你是叫渠穆(复姓)德吧?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俺也不知道,胡将军让我们看着您,说明天再放!”
“他娘的!准是赵信这个狗崽子在将军面前说我的坏话。”王昌磨着牙齿,在黑洞洞的房间里面踱来踱去。
转了一会,也烦了,王昌只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个地方也太憋闷了,怪道吕后把韩信关在这里?
这个混蛋刚才说什么收尸,收什么尸?我只有义父、义母和三叔、狗蛋几个亲人,高见这个好友,别人的死活管我鸟事。
不会是三叔他们吧?听说父亲和三叔他们好像在扩军准备进攻长安,不会真是吧?
“渠穆德,渠穆德!”
“大人什么事?”
“什么事?给老子拿点东西来吃,昨晚就把我关在这里,我还水米未进呢!”
“那,那行吧!您老人家等着!”
“大人,您的饭,啊!”
王昌趁着几个亲兵打开门往里送饭的空,一拳把第一个士兵打翻在地,其他十几名士兵为他的积威所慑,个个跑散。
“哼,一帮兔崽子,敢跟老子过招。”
王昌往前走了半天,感觉未央宫里空空荡荡,就大步向李傕住的地方一路向北走,转过宫墙间的回廊,绕过宣明殿、宣室,通过金马门,进入永明殿,发现也人员罕见,这时忽然听见东面的武库前面人喊马嘶,就又向东走,出了未央宫东关,发现在武库前面的广场上大批人马整整齐齐的排成方阵,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六七万人。李傕正站在武库的城阙上面南背北训话,王昌刚喊了声将军,被众人发现,胡封大喊一声:“王昌跑了,赶紧抓起来!”一声令下,几百骑兵挺起长矛冲了过来,李傕也探过身子观望。
“将军,将军,怎么回事!”王昌还对着李傕高喊,只见李傕对着下面李暹、胡封等人做了个下砍的动作,顿时又奔过来了一大队骑兵,李暹亲自领队。
说话间最前面的骑兵已经挺矛冲倒了跟前,眼看就要将王昌刺个对穿,王昌吓了一跳,赶紧跳开,但躲不开后面的一个,右臂上顿时被刺了个口子,肉都掉了一块。他大吼一声,不顾疼痛反手抓住马矟,将上面的骑兵扯的飞了起来,纵深一跃跳上了马背,从后面对着几个跑到前面的骑兵背上一阵快点,顿时前面**名骑兵背心几乎同时中矟,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很快被后面赶来的骑兵队踏在蹄下。
王昌伏在马背上,打马向西南狂奔,向着西安门跑去,后面的羌胡骑兵打着呼哨跟了上来,其他的骑兵则迂回包抄,堵住出口。
“废物,这么多人都杀不了一个人。”胡封看着王昌溃围而出,不禁大骂。下面的杨奉、宋果、张龙、张苞等人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并不说话。
“叔父,这是怎么回事啊?阿昌犯了什么事?您怎么要杀他?”李应气咻咻的从后面赶上来,瞪了胡封一眼。
“阿应,你问我,我还问你呢?我们凉州人都快要被杀光了,你还在问这些废话。”
“杀我们,谁呀?”
“你的好友子云啊?”胡封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解释。
“怎么可能呢?子云一向是您的首将啊?”
“好了,好了!”李傕烦躁的挥挥手。
旁边的贾诩今天也是一身鱼鳞甲,外面罩了一件深红色的战袍,头戴皮弁,腰插长剑,显得儒雅而又英武,他勒马上前对着李傕喊道。
“将军,为了防止王昌突围,消息泄漏,军纪贵先,还是赶紧下命令发动吧!”
“好的,老樊,我们也开始吧?”看旁边的樊稠点点头,李傕命令道:
“诸将立即按照昨晚的布置行动,不得迟误!阿应,你跟在我身边,你的兵马暂时由李利指挥!”
李傕心里念道:希望郭多这家伙袭击平乐观也会顺利吧,否则可就要陷入苦战了。
八月二十六日午长安西门第一门章城门外三里,建章宫护城河边
“阿见,到了这里就让我想起六年前啊!”
“是说你是和仲廉一起到雒阳去任职,是吧?”
“呵呵,是啊!我记得你当时还射杀了韩遂的部将马玩,一战成名呢!”
“老喽,不比当年了!”
“哈哈哈哈哈哈!”
高见的话听得我和杨干杨春等男女骑兵们哄笑一片,连坐在容车里的蔡琰都笑出声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笑声。天气太热了,她把那个围帷都撤了。
“哎,阿见,你比我还小了三岁,怎么就老了?我记得你是和阿昌一样大吧?”
“呵呵,我比他大!”高见过了一会,接着道:
“大了三天!”
大家又是一片大笑,很少见高见这么幽默的,一般我们几个朋友在一起,李应比较喜欢开玩笑,王昌比较喜欢闹,他是很少说话的。
说说笑笑向前走了一段,几乎可以看见章城门巍巍的城楼了,突然高见勒住了马匹,手搭凉棚向北望去,稍等一会,大喊道:
“停下来,都给我停下来!”两百亲兵莫名其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都不敢不停下。高见在我军中是出了名的猛将,几乎是骑兵们的偶像。
“怎么了?阿见!”高见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死盯着前面,这时我也看见了,从城南社稷方向奔出一大队骑兵,好像,好像在追一个人。那个人往南奔了一段,突然拐个弯,向我们这里跑了过来,后面的骑兵也跟着绕过来。
“***,那是阿昌!”高见大叫一声,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亲兵们,大骂:“你们这些混蛋还发什么呆?杨干,你个小王八蛋,带你的一百人赶紧保护将军和夫人回去,其他人跟我来。”说完高见从一个亲兵手里夺过铁矟,撕掉身上的礼服,带头向那队骑兵迎了过去,他的一百亲兵大叫大嚷着跟在后面。不愧是高见亲自挑选的亲兵,个个一见到战斗,不仅毫无惧色,眼睛都红了,嗜血的舔着自己的嘴唇。
“伟长,你保护夫人回去,我去看阿昌!”
“这个,将军,高校尉让我保护您的!”
“你他娘的,你是听我的,还是听阿见的?赶紧走!”
“派出快马告诉各个校尉立即向槐里靠拢,由宋校尉统一指挥所有部队!”
“是!将军,让杨春她们护送夫人吧?我和您在一起?”
我轻轻点点头,杨春不情愿的带着五十名女骑兵(因为今天有昭姬,为了伺候她方便,所以带了四个婢女和杨春的五十名女亲兵。)凑拥着蔡琰和婢女的两辆容车(留下了一辆容车)沿着驰道快速向西驰去,蔡琰扒着后车沿目不转睫的盯着我,一片关心的样子,这时我才感觉我们好像有了一点联系和感情。
难道仲廉会害我嘛?
看着蔡琰杨春她们去了,我赶紧下马脱下长袍,在亲兵们的伺候下穿上甲胄。这是多年戎马生涯的养成的一个习惯,以前基本是到了那里都很少解甲胄,最后职务高了,是走到那里,都让亲兵们带着甲胄兵刃,没想到让今天会用上。
快速的穿好甲胄,提了弓带着杨干等五十名亲兵也向着阿昌的方向奔去,杨干大喊一声,带着几个亲兵超越了我,五十个人把我凑拥在中间。哎,这武艺低劣就是丢人,一打仗就只有别人保护的份。
我们都是很有作战经验的,高见刚才就不是直接对着敌人骑兵队冲过去,而是迂回敌人的左翼进行攻击,虽然他气坏了。和敌人骑兵进行对撞攻击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任何一个有经验的骑兵指挥官都会竭力避免这一点。
我也带着杨干等人从敌人的左翼迂回,迂回敌人的左翼是为了便于攻击前释放箭矢,因为一般人都是右撇子,习惯于左手持弓,右手拉弦。
等我们迂回到半路的时候,看到阿昌摇摇晃晃,背插几只箭跑了过来,后面跟了几个高见的亲兵,我赶紧吆喝着让骑兵们停下来,大家上去把阿昌从上面扶了下来,放到容车上,阿昌看了我一眼就昏迷了过去。看到阿昌这条龙精虎猛的汉子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眼泪如掉线一样滚落了下来。
我抱着阿昌一起上了容车,对着驭车的亲兵喊道:
“快走!”
在杨干等五十多亲兵的凑拥下,我们也不管高见和那帮人的厮杀,向南上了驰道后,一股劲向西奔驰,后面掀起漫天的尘土。
跑了一会儿,我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对着车边的杨干命令:
“伟长,派人去通知阿见,让他赶紧撤,阿昌已经救回来了。没有必要和这些家伙拼命,回头咱们再找回这个场子。”
“将军,我已经派人去了!”
“哦,那就好!”杨干这孩子思虑周密,看来以后是大可造就了。
阿昌,阿昌,我不断的呼唤着他的名字,终于阿昌翻过身子(他背上中箭,是爬在我的腿上)睁开了眼睛,轻轻叫了一声:“叔!”就闭上了眼睛。我摇了摇,感觉他身体越来越冷,赶紧用手指试了试他的鼻孔,已经停止了呼吸。
阿昌!我猛地吐出一口血,扑在他的身上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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