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二年(公元195年)四月十九日夜,桃林塞
天气异常闷热,微弱夏风吹拂下,挂在刁斗上的灯笼会不甘寂寞的摆动几下。
中军大帐里面,三位将领正在里面喝酒聊天,旁边的两位将领胡须枝杈,神情粗豪。而盘腿坐在上座的将领则十分年青,面容清秀,但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身材长大,穿着一件白色锦袍,不时用手抚摸一下横在膝上的弯刀。
“将军,我看我们还不如撤兵算了,在这个狭窄的鬼地方,一点都不能发挥咱们骑兵的作用,兵力也展不开!”
“嗯!”听了坐在左首的将领田乐的话,阎行不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田乐对对面的阳遂使个眼色,阳遂侧身给阎行重新满上,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彦明,老田说的有道理啊,函谷道地势险峻,不仅难以放牧,而且实在不适合于咱们的羌胡骑发挥威力,张绣这个家伙又利用故函谷关,重加整修,建立坚垒,才用三千人马挡住了咱们的去路,还让我们这几天损失了一千多人马,咱们如果继续硬攻,恐怕剩下的这三千多骑兵会。。。”
阳遂在灯光下看见阎行逐渐蹙起的眉头,适时的闭上了嘴,心里却说:年青人就是冲动好胜,韩将军和马将军也是,任命了马超和阎行两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当先锋,说是什么年轻人有魄力,有干劲,这话是没错,没有这两小伙子的干劲和勇武,我们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占领三辅,而且推进到弘农。不过勇敢虽然好,但这种死不回头的蛮勇却不太好吧,这几天让骑兵们下马当步兵不断冲击张绣的坚垒,已经死了一千多人,下面的意见很大,如果还这样,军心有变,可就麻烦了。哎,算了,操那么多心干嘛,反正咱一个副将,听命令就是了。该说的都说了,就是出了问题,韩将军也不能怪我这个老将没说到。想到这里,阳遂自斟自酌了一杯。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看见两个副将都沉默不语,阎行心里不由一阵冷笑,都是这帮老家伙前怕狼后怕虎,做事没有胆色,否则何至于起事都十多年还不过东奔西走,象丧家犬一样四处流窜,连凉州都没有控制?将军还让我多听他们的,哼哼,听他们这些胆小怕事的家伙的话,最多当个地头蛇,何日才能进取中原,问鼎天下啊?
隔了半晌,阎行觉得这样沉默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缓慢开言道。
“二位将军不用担心,咱们已经向长安发出求援书,我估计这几天后续的步兵就会赶到,只要步兵一到,制造攻城器械,攻破张绣易如反掌,这样咱们可以一直推进,第一个占领雒阳。哼哼,长安是咱们韩军的成将军首先进城的,如果雒阳还是我们首先占领,到时看马超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什么脸作这个正先锋?”说道这里阎行不由冷笑数声,田乐、阳遂也跟着陪笑。三人都是韩遂系统的将领,经常和马超等马家军明争暗斗,所以议论起马家军和马超也没什么忌讳。
看着帐外巡逻的士兵,阎行心说:马超,不就靠自己是马腾的儿子才当上了征东将军、东征正先锋嘛,有什么本事?上次我二人战场打斗,如果不是他那帮兄弟拼死相救,我早都用矟杆捶断了他的脖子。现在竟然处处对我指手画脚,什么好事都是马家军自己占,明明包围了华阴,就要擒获皇帝小儿了,硬把老子派去攻打潼关,说什么截断他们的后路、关门打狗。他娘的,段煨、樊稠就一点屁人,围的严严实实,还飞到天上去,以为老子对你的心思猜不透啊,不就对上次的事情怀恨于心嘛。
“好吧,听二位的,明天开始暂停进攻,让士马好生休息一下。等步兵到了,攻破了敌垒,前出到雒阳平原,那又是我们耀武扬威的时候了。”
“将军英明!”田乐、阳遂一起赞道。
“二位将军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随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山间小道可以迂回的。”
“是!”二人躬身正要退出,只见轮值司马郭敖(西平土豪郭宪的儿子)大踏步走进来,到了帐中禀报道:
“将军,我在望楼上了望,发现敌垒似乎有人马调动的迹象,我们要谨防敌人夜袭啊。”
“确实嘛?”
“看不清楚,不过人马走动的声音听的见。”
田、阳二人一听都不走了,一起看着上座的阎行,阎行磨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冷笑道:
“哼哼,张绣不就靠那座易守难攻的垒壁,怕的就是他龟缩着不出来,他胆敢偷袭,自己过来送死,那我们就不必客气了。悄悄喊醒我们的人马,虚立灯火,只巡逻兵马继续。其余人马一律人衔枚,马勒口,随我埋伏在大营西面的山石和丛林间,看我号令冲出去杀他个措手不及,美美的收拾他一顿。”
“是,属下遵令。”三位将校躬身退出。
“大人,张绣个家伙偷袭好像让阎行发现了,我们赶紧上去救援吧?”
“不要急,庄护军还没有发信号呢!”
听了司马杜珩(庄灿营司马徐说率领冯立一曲一千人占领地势对西防御,阻滞马超可能的援军。)的话,蒲俨趴在山头上看着阎行大营里张绣偷袭的三千人马和阎行的三千多人马杀的热火朝天,只是不吭气。
“大人,我们杨军一向讲究信义,张绣将军已经冲进去了,我们也赶紧开始吧?”蒲俨瞪了他一眼,随口命令亲兵注意中护军的信号,就从上面爬了下来。
“你啊,仔细想想吧,打仗要用脑子,别没事就知道苦练你那个箭术。”听了蒲俨的训斥,杜珩(弓弩营军侯窦安,徐他和尹公陀领兵在下面埋伏)只好默不作声坐在蒲俨旁边。
蒲俨想了会心思,隔了会抬起头,看杜珩不说话,蒲俨也感觉自己可能太严厉了一点,就轻声说道:
“你也不想想这里面的道道,子颜是多明白的人那,不然将军为什么会派他过来统兵。”杜珩寻思了一下,就问道。
“大人,将军派中护军总统前敌兵马对阵,应该是因为他善于指挥大军作战吧。”
“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了。不过咱们杨军善于打仗的将领还少嘛?明远(牵逵)、公理(高顺)、孟达(高见),公明(徐晃)不都是嘛。你是我的老部下,我不妨给你实话实说。将军重用子颜,那是因为众将里面只有他最了解将军的心思,别看他平常沉默寡言的。”
蒲俨说到最后,声音若有若无,长叹一声靠着山崖躺了下去。这句话说得杜珩是百思不得其解,如在云端,摸摸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蒲俨,蒲俨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对他说。
“河东之地虽然肥沃富饶,但当东西要冲,四周群雄环伺,我们如果不向外扩张,那是坐以待毙了。张济在弘农也是一样,而且比我们更急迫,现在虽然我们两家在韩遂、马腾威逼之下,联合起来,但只是形势所迫。我们迟早是要与张济发生冲突的,现在利用阎行消耗一下他们的实力也是好的。”
听了蒲俨的话,杜珩暗自点点头,隔了会儿,蒲俨又悠悠道:
“你要好生发展,平时一定要多用心想事情才行啊。光知道打打杀杀,仕途就到此为止了,是没有发展前途的。”
一时众人无话,都在想着蒲俨刚才说得话。
“大人,中护军发射火箭了!”
“是吗?”听了亲兵的报告,蒲俨等人从地上一跃而起,抬头看去,还能看见对面山上射下的五只火箭正在下坠,尚未落地。
“给我们的人发信号,开始攻击。让阎行这个家伙也见识见识我们杨军弓弩士的威风。“
“是!”亲兵们得令后,十五个人一起在几十丈高山顶上站了起来,吹起号角,弓弩营的队伍,以及谷底的步兵也吹起了号角,顿时具有西疆特色的号角声在崤山的夜色中回荡。这个号角声不仅是为了向部下传令,也是向中护军庄灿表示已经收到命令,并协调被山峰阻隔的军队,开始总攻。
正在谷底厮杀的阎行、张绣兵马都被这号角声吓了一跳,厮杀停止了片刻,但张绣兵马很快反应过来,大喊大叫:“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杀光这帮贼寇。”西凉军则全体大乱,眼看就要歼灭张绣的偷袭兵马,没想到从那里冒出来一股人马,坏了好事。
埋伏在山脊、山脚,丛林各处的杨军弓弩士听到号角,纷纷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对着阎行大营放火箭,不仅射死了许多阎行、张绣的士兵,还点燃了阎行大营的帐篷、粮草,大火烧着了马棚,军马嘶鸣着四散奔走。弓弩士在释放了五巡火箭后,掩护步兵前进推倒阎行大寨的栅栏,一起结成战阵,弓弩士在前,步兵在后向前推进,。
“将军,将军,快撤吧!杨飞的大军到了!”阳遂气急败坏的从后面跑过来,对追杀张绣兵马正得手的阎行叫道,听了阳遂的话,阎行和旁边的田乐都勒住了马缰,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呢?前几天还不说杨飞正率领大军和成公英在蒲坂津对峙嘛?怎么这么快就到桃林塞了?不会是张绣个家伙派出的疑兵吧?”阎行将信将疑的看看胳膊上中了一箭,强忍着痛的阳遂。
“千真万确啊,将军,漆水之战您在金城留守没有参加,我和杨飞部对阵过,认得他们独有的火云旗,绝对不会错。看旗帜,统兵大将是杨飞麾下的庄灿。”
“那你们看,现在怎么办呢?”阎行自金城得到韩遂重用以后战无不胜,对于目前的困难也没有当多大的事情,冷冷问田乐和阳遂两个副将。
二人互相看看,齐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拼死向西突围了,马先锋驻守在芮乡,得知这里的消息肯定过来支援,这样东西对进,我们就不光能突围而出,还可能消灭杨飞的人马呢。”
听了二人的话,阎行心里暗骂:愚蠢之至,等马超救援到了我们早都死了,马超这个家伙和我向有芥蒂,他会来救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就是救援,我看也是等我们都死光了才过来给韩将军作个姿态而已。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脸上一点也不带出来,仍然是那种冷冷的神色。二将看见阎行冷着脸半天不说话,又看看身边四处跑动的乱军,听见西方不断接近的喊杀声,一阵阵心急。最后还是年龄较大的阳遂说道:
“将军,现在万分危急,快快下令吧。”
“哼,向西突围,我看我们恐怕都得死在那里。杨军弓弩士天下闻名,狭窄的函谷道正适合他们发挥威力,我们向西突围不是正好送上门去吗?”
听了阎行的话,二将莫名其妙,心说:我们的大军在芮乡,不向西突围向大军靠拢,难道在这里等死,难不成你想投降嘛?但这样的话如何敢说出口,田乐陪着小心问道:
“那您说。。。?”
“按照原计划向东进攻!”
“啊!”二将相顾骇然,心说我们现在处于东西包围之中,逃命要紧,还提什么进攻啊,阳遂赶紧建议道:
“将军不畏艰难,勇于进取当然是好的,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等我们脱离了险境,恢复了兵力,来日再重新进攻弘农吧!现在我们。。。。”
阎行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哼了一声打断了阳遂的话,喝道:
“你们两个恁的没长脑子,怪不得一向不得将军重用。”阎行瞪了二人一眼,唬得他们赶紧低下头,阎行咬咬牙,不顾四周的厮杀,策马上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东方的莽莽群山。
“这里距离潼关虽然只有三十里的山路,但是函谷道这么狭窄,那么险峻,如果杨军弓弩士据险堵截,我们根本就冲不过去。相反的,张绣在湖县险隘不过三千人,今天晚上基本全军出动来进攻我们,企图与杨飞军马东西夹击置我们于死地,所以营垒虽然坚固,但所留兵马一定不多,且肯定是老弱残兵。现在一团混乱,如果我们悄悄扮作张绣兵马趁乱偷袭,或许可以拿下营垒,只要占据了营垒就可以坚守住,人马就不会溃散。而庄灿他们是偷袭我们,不可能长久在桃林塞待下去,只要我们坚持几天,他们必定撤退。
“可张济如果再从东面的弘农进攻呢?“
“哼,等张济得到消息都啥时候了,再出动兵马更需时日,那时我们早已经解围了,再说了,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好了,时间紧急,不多说了。我领人当先,你们二位断后,我们现在立即集合人马向东进攻。”
“得令!”阳遂田乐二将至此也有些佩服阎行的胆略,虽然让他训斥了很不快,但也齐声领诺,呼喝亲兵吹响号角召集人马,阎行一看,一举长矛,大喝一声“收起将旗,跟我来!”说罢一马当先,带着几十名亲兵策马向东奔去。
太阳从重山中露出娇艳的脸庞,整个大地一片金黄,淡淡的雾气下,如果不是伤兵们一阵接一阵的惨号声,真是一个美丽的早晨。
“张将军,拿住阎行了嘛?”庄灿、蒲俨和张绣会师后,双方拱手见礼后,也不客套就直接问道。
“哎,让阎行和田乐两个狗杂种给跑了,就胡车儿杀了阳遂。”张绣扔掉头上的兜鍪恨恨的说道。
“跑了?”庄灿、蒲俨莫名其妙,互相看看,继续问道:
“跑到那里去了?”
“我光顾消灭他的兵马,不想这个混蛋竟然带人悄悄占领我的营垒,我亲自带人攻了两次都损失惨重,真是气死我了。”
“哦,不想阎行还有这个胆略和见识啊!”庄灿轻轻一笑,自语道,张绣听到后,赤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蒲俨赶紧解围道。
“张将军,无论如何,我们总是歼灭了阎行的大部兵马,哎,他们有多少人跑到你的故垒去了?”
“不太清楚,可能有几百人吧!我们现在集合两军可战之士,应该有六千人,绝对可以攻下来。”
听了张绣热血澎湃的建议,不光庄灿不说话,连旁边的蒲俨和杜珩都不接口,张绣眼睛转了转,问道:
“莫不是二位怕了阎行?”
“将军说哪里话来?我河东岂有懦弱之辈。不过我军这几日昼夜行军翻越中条山,一口气没有歇息隐蔽来到桃林塞后,就接着配合贵军作战,将士疲惫之至,如果现在就进攻坚垒,恐怕没有胜算。况且,湖县垒壁是张老将军和您在故函谷关的基础上亲自修筑的,异常险要坚固,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以将军才能倚仗它抵挡阎行虎狼之师的连续进攻。而马超一万五千精锐骑兵近在咫尺,我们对于阎行也只好偷袭,一旦要长期攻坚,就要两面受敌了,攻守之势、主客之势就要改变,那被包围的可就是我们了。所以请将军深思啊!”
虽然蒲俨的话十分客气,张绣心里还是一阵阵恼火,自己丢了湖县垒壁如何给叔父交代啊?
“可阎行断了我们的退路,我们如何返回弘农啊?”张绣亲将胡车儿闷声问道。
“这个简单,随我们一起从郖津返回河东,你们再东行从茅津渡河回到弘农就可以了。将军虽然派遣明远和水师袭扰牵制芮乡马超驻军,但我担心马超大军很快就会开过来支援,打援的兵力有限,还是请将军速速和我们一起渡河的好。”
“也只好如此了”张绣叹口气,本来还想质问庄灿、蒲俨二人如何失约后至,害的自己独自面对阎行,损兵折将,伤亡两千多,但现在想想,这个帐还是回头再算吧,现在还得依赖他们返回弘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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