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霄宗的传唤符传来消息,赵国那边有几位宗门大人物大打出手,导致本该要被修复的封印,又被打开了几道口子。
其中吴子道和裘山海最先出的手。
他们因何出手?外人不得而知,传唤符里也没有说,但莫无念大体觉得这可能是青州变故的开始。
看了一眼慕容修,他觉得若是有可能,他想让她待在道观里几百年不出去。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场变故只要你身在青州,无论身处何地,你是何身份,大到修行宗门大人物,小到凡间街头露宿的乞丐,你都无法避开。
那种阴谋论的气息也越发浓烈,一切也都发生的那么自然,但又不自然。
……
刘得旺去的也快,回得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折返回来。
他从自己储物袋里取出一张桌子,又取出十来个菜摆到上面道:“唉!离此地不远倒是有家酒楼,就是这菜太贵了!”。
一共十一道菜,却花了他几十两银子。
虽然对他一个修士来说,这些银子也算不了什么。
可也不难看出,越是这种天下大乱的时节,人心越经不起考验!无论你是凡人或是修士。
平常的诚信道德不如钱袋充盈来得真实,满口的除魔卫道不如命在来得安心。
刘得旺又取出两小坛酒,掀开盖子隐隐有一些米香浑浊着酒的味道飘散在道观里。他又取出三口碗,将之倒满。
莫无念对着其中一个碗手一招,碗便飞到了他手里。
他轻轻泯了一口道:“却也一般。”。
他心情的确很差,想让刘得旺带酒回来却也有借酒消愁的意思,而他忽又想起,他不是普通凡人,寻常酒不会让他有醉的感觉……
“我觉得挺好。”不知何时,慕容修也端起一只碗泯了一小口,与以往她喝过的任何一种灵酒都不同,它淡的没什么味道。
可也因为它淡,才显得一切又那么真实,就如一个人波澜不惊的一生。
再或许,只是谁对新鲜的事物一开始都会有些奇妙的感觉,就如不食物人间烟火的慕容修,饮了人间廉价的浊酒,也会觉得稀奇。
哗啦哗啦!
道观外,伴着风呼啸的声音雨又下了起来,也正如莫无念此时的心情,起起伏伏永远无法静下来。
雨的声音也不算很大,但他听着就是觉得心烦,他提剑走出去,一道黑色剑气划过长空,将久积的墨云冲散,似风卷残云亦将道观方圆百里上空的雨全都给卷走。
但很快,墨云又席卷而来,让人心烦的雨滴也接踵而至。
“一场雨而已,虽然很烦,但任它下就好了。是雨终有止时……”慕容修未出道观,清冷的声音飘进莫无念耳朵里。
“我不喜欢没有任何征兆就下的雨。就如一件事情的突兀发生,让人防备什么都不知晓。”莫无念说着,已经走回了道观里。
他身上再次被雨给打湿,雨水顺着脸颊上慢慢滑下来,他好像也浑然不知。
慕容修知道他在为什么心烦,但只是一场变故而已……一场哪怕青州天要塌下来,也会有大人物去抗的变故。
可这些事,论不到他们去考虑。
“这场雨没有真正停下来前,你不准走出这个道观。”莫无念看向慕容修,淡淡说着,但却就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因为他眸子里透着几分凝重,这是他几乎不会表露的情绪。
就如他常讲的那样,他向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也可理解为同一件事他不会做两遍。
可同一句话,他对她讲了两次。
“同样的客套话,听不出些新意。”慕容修还在喝着淡如水的黄酒,看也不看他一眼清冷回道。
“那便不出去了,听你说些客套话。”过了许久,她又道了一句。
莫无念觉得时间似乎凝固了,外面的雨也不那么让人心烦了,他看向她,一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满是认真的色彩。
简单的几句问答,当事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外人听来总会有些不妥。
像是一旁还吃着酒菜、惬意无比的刘得旺听的却一点都惬意不起来,他总觉得自己是听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他还未修行前,在村里给王地主家插秧时,他总会在无人的田间地头上看见王地主私会李姓教书先生的娘子。
他自己也觉比喻是不恰当,但两种不同境遇时的心情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吴沐也好,慕容修也好,他觉得她们的脾气都不算多好,现在听着没什么,可很怕秋后算账。
所以,他吃菜和喝酒的速度也更快了,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到最后与狼吞虎咽没什么区别。
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
其实,掩耳盗铃莫过于此……
……
在燕国的一处官道上,几匹汗血马正拉着一辆马车往莫无念所在的那处道观赶去,在其旁则是一众在泥泞地里骑马而行的下人。
雨并不是很大,但因为下的时间长,道路异常泥泞,一众人在官道上走的很慢。
“伍子啊,还有多远了?”马车上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其中透着几分疲惫和担忧。
也不知他担忧的是这雨不会停,还是别的什么。
“老爷不远了!还有几里地就到了!”离马车最近的一个青年赶紧从马上下来探身向马车内说道。
“哦?唉……”马车内的男子长叹一口气又道:“伍子啊!你也上来吧,你爹跟了我一辈子,就你这么一个独子……”。
说到“独子”两个字时,他则又是好一阵长吁短叹,似是有无限惆怅。
“老爷!不用了,生老病死本就是常事,我爹走时也没什么遗憾!倒是老爷你……无念少爷让你担忧了啊!”青年说着,也跟着叹了口气。
“七年了啊!”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一角,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探出身子,望向远处烟雨蒙蒙的景物。
他是莫知山,自莫无念离去已有七个暑往寒来。与昔年相比,只是寥寥几年,他容颜显得苍老了许多,身体也微微有些佝偻。
而就在前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一直跟着他的老刘头也撒手人寰,旁边这个叫伍子的年青人正是他的儿子。
赵国京都发生异变的时候,他和一干皇室和大臣就被周德明给接到了燕国。
他是赵国的一品大臣,自然知晓更多普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他知道这次异变整个青州或许都无法避免。
但他呢……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莫无念,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或许也在为赵国乃至青州奔走着。
可人呢,也总是自私的,大家例如国家又怎样呢?有时候在小家面前一文不值!
他一辈子也为赵国奔走,不说鞠躬尽瘁,可也兢兢业业,但现在赵国或是青州,都比不得他的小家重要。
也是第一次他觉得修仙、长生……诸如此类的字眼让他非常不舒服。
长生如何?也比不得他的儿平平安安。
就在几日前,他听闻长河古渡口有仙人出没,不顾舟车劳顿,带上所有的家财只为求个莫无念行踪。
“老爷!我们回去吧!”伍子看着陷到泥泞地里的马车,却是连连叹气,几匹汗血马卯足了劲也拉不动它分毫。
一群下人努力想把马车拖拽下来,可除了无数次跌倒在泥泞地里,它依旧纹丝不动。
“马力如此,何况人力?”
莫知山对着他们道了句后,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不顾道路的泥泞,雨水沾湿衣衫也浑然不知,继续向前走去。
他明明身姿是有些佝偻的,但此刻却异常挺拔,每一步迈出看似孱弱的步伐,也十分稳健,一双已经染上许些浑浊的双眼也前所未有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