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眉心一跳,袖子下的右手指微微蜷起,到底又松开来:“染……姑娘,怒伤肝——”
“停!你关心我做什么,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荏苒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遇见他这副脾气,她总容易失了分寸,想发火——也亏他这副脾气才能受的了!
她揉揉眉心,到底镇静下来,仰头望向他的目光很是复杂,但他却能清晰地读出一丝……不忍:“你这个毒和蛊中了有……近四年了吧?”
他微微颔首,答道:“长治四年末——到现在,也有近四年了……”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四年,四十八个月,近一千五百天……”荏苒微一摇头,笑得淡薄,“也难为你了,在这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煎熬了这么久……”
“长治四年呀——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为什么我当时,不在赵国——这样……”你就可以继续过,原本就属于少年人的,意气、激昂的人生。(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虽然与他相处不多,但已知晓,他,其实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一个这么温和的人,只因为一个庸医恶意的决断,注定要饮鸩止渴,承受更漫长的苦楚,背负更可悲的命运——他,也才二十出头吧……正是一个男子最好的时候,就应该鲜衣怒马,侧帽风流,而不是终日缠绵病榻,在寂静的庭院里独醒独卧还独坐,任花开花谢,了无悲喜——
他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笑容清浅如山间流淌的溪泉:“人之间的离合聚散,多多少少讲究一个缘字。你我未在长治四年相见,那就是说明,我与姑娘,没有长治四年的缘分。时候未到,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呵——那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厌恶那个庸医好,还是感谢那个庸医好——感谢他,是因为,他救了你的性命,让我还有解救你的可能;厌恶他,是因为,解一月将离的法子那么多,他却偏偏选了最坏的一种……也许,他是知道正确的解法的,因为,要饲养降首蛊,就要用到月母草……”荏苒觉得自己从未和别人解释过这么多话,她只是一个劲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仿佛就可以压制住内心奔涌的暗流,“那草,唯一的功效,就是解你的毒;也正是有了这草,降首蛊才能镇得住,一月将离……而这个降首蛊,在这四年里的每一天,都会以你的身体作为战场,与一月将离日日厮杀……日日折磨你,不仅让你一辈子离不开轮椅,更会要了你的命!”
掩埋在四年前,那个重重黑暗的冬夜里,不能见光的真相,终于,喘息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借由他人之口,炸响在他耳边,毎捏一把,满手都是阴寒的恶意,犹带着那夜风雪的凄寒……像是在嘲讽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在他人的算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