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圣走出禁卫后补营的大厅,天色已然大亮,但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大雪,只看见地上已然铺了一层三、四公分厚的积雪。
温度骤然下降,路边的屋檐以及树叶、树枝和树杆无可奈何地都被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莹剔透的,仿佛水晶,应衬着纷飞乱舞的雪花,整个神炼城都透露出一种圣洁、肃穆和神秘的美。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不胜收,但是元震此时的心情却是糟糕至极。经过地狱般的折磨和拷打,那其中十五名的可疑人物终于说出了些有用的东西。但得出的结果却也令元震提高了警惕心。
四大诸侯国虽然表面上一直遵从他这个荆朝天子,但是任谁也看得出来,若说没有一点觊觎皇位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东西两伯候竟然会相互勾结。这对元震来说绝对是一个变数,虽然他将大部分的实力都隐藏了起来,但是那是他用来在仙人冢出世时控制大局用的。若是在这时候东西伯候突然联合起来对抗自己,那将会对自己十分不利。
现在他只期望张均圣能将那未雨楼拉拢过来,收为己用。有了未雨楼,再加上一小部份摘星楼的势力,却是也可免强牵制住这东西两伯候的。
张均圣漫步来到未雨楼,却看到司徒放已经等在了门口。张均圣待要问他何事,司徒放却突然传音道:“北伯候的师弟范天锋带了十几位修真高手以及一位神秘少年正等在内厅,说是要见您,权衡利弊,我和他们说,您是我的师兄,至于门派,我就说您是那个神秘门派留在这一界的十大守护使之一。”
张均圣闻言皱了皱眉,但随即明白到他这样做是在暗示范天锋,自己的势力可不仅仅是就这未雨楼。一个人的势力越大大,那么在此关键时候,那些心存侥幸之徒自然会考虑到此时投靠他这个天子的老师是一个绝对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里,张均圣立即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司徒放看见张均圣皱眉,心里的担心可就不小,一个帝师的身份,加上超过分神初期的实力以及那神秘莫测的恩人的信任,那可是现今未雨楼最需要的主心骨。就因为这些,司徒放已经快要将张均圣当祖师来参拜了。当他看到张均圣突然之间又投来赞赏的眼神时,心里却又突然生出一股暖流,这不就是一个害怕做错事,被长辈责骂怪罪的孩童心理吗?
司徒放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生出此种情绪来,是因为那充满自信的眼神以及宗师极别的领袖风范吗?不是,如果没有真正驾驭万人的本事,光靠修真得来些许蛮力,那是绝对无法让他生出此种情绪的。
来到内厅,张均圣但见一个身穿青袍,举手投足间皆显出一股强者气息的人背对着张均圣在那里欣赏一幅山水画。他站在内厅是那么的显眼,另外那名神秘少年虽则站在他旁边,但张均圣却几乎将他忽略了。他故意将自己走路的声音弄得响了些,那人转身上上下下,一丝不漏地打量着张均圣,就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张均圣同时也在打量着他,只见他阔脸浓眉,大眼,狮子鼻,给人一种天生就赋有神力的感觉。凭借他对神炼章的体悟,张均圣很容易看出此人乃有出窍后期的修为,而站在他身后的十几人修为最低的也有灵寂期,而另外那个神秘少年,则是小眼,高鼻,瓜子脸,长得十分的俊美,但张均圣却是看不出他的修为如何,只感觉他的气机若有若无,不像是修真者,也不会是仙人。张均圣看向他时,他只是冷冷一笑,笑中带有几分傲慢和不屑,却又让人觉得有种另类的冷酷感。凭借他的感觉,那神秘少年似乎是和自己一样,修炼了一种十分奇特的修真法门,而不是修为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透。他不知道,就在他刚进门的时候,少年眼内曾闪过一丝淡淡的金光,而且看他的脸部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吃惊和不明白的样子。
“呵呵,贵客临门,小弟却是失礼了,师弟,你快将那几件宝贝拿出来,让他们挑两件。”张均圣豪爽地笑道。
范天锋哈哈大笑道:“帝师快人快悟,此次本人带人过来,正是想看看所谓的仙兵到底如何。假如果真有司徒楼主说得那么神奇,那么本人愿意用五十年的时间来换。”他其实也知道未雨楼在神炼城的名头,虽说司徒楼主自身修为并不算高,只有出窍中期,但是未雨楼的势力却是遍布整个荆朝,凡是有利可图的生意,他们都有所涉猎。可以这样说,未雨楼的全部实力加起来应该不亚于一个诸侯国,只是势力比较分散,不像各个诸侯国那样可以在几天内就能将自己的兵力集中起来。
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的眼力和他所说的话,范天锋自然是信的过的,他如此说法,只是想看看那件仙兵到底值自己卖多少年的命。
“五十年?凭你的那点本事,一百年又能做多少事。我愿意用三条人命交换那把青龙偃月刀。”少年冷哼一声,不冷不热地说道。
范天锋闻言怒目而视,讽刺道:“如果你能打赢我,那么帝师的那件仙兵,我愿意拱手相让,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了。”少年似乎丝毫不把范天锋放在眼里,而范天锋因为有一件宝器级的飞剑繁星,心里也着实想灭灭这少年的威风,在张均圣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
司徒放以为张均圣会出言相劝,毕竟两人如果都是高手,弄一个两败俱伤,那可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但是出乎意料,张均圣却语出惊人,道:“天锋兄修为固然精深,但这位小兄弟也不是泛泛之辈,这样吧!无论谁胜谁负,我都会给你们一件宝贝,但是我要让输者叫赢者一声大哥,不知两位有否意见呢?”几人当中谁也没有在意少年说的青龙偃月刀,但是张均圣却是知道,他给司徒放的那十几件宝贝当中就有青龙偃月刀。这一切那少年是如何得知的呢?张均圣有些猜想不透,但是看他样子,并不像是奸邪之辈,也不像是那种有所预谋的人,相反,张均圣看见这少年甚至有种亲切的感觉。
再说,他也想看看这少年到底有何等本事,毕竟一个出窍后期的高手加上一件宝器级的飞剑,那法术的威力是绝对不亚于一个分神初期的高手的。
范天锋闻言大声道:“能者为尊,我范天锋同意帝师所言。”
那少年冷哼一声道:“要做我的小弟可也不容易,往后我可还得再看看。”
未雨楼有一个方圆十几里大,专门用来比试的万重大阵,那是司徒放请了三十多个出窍期修为以上的人花了近半个月才布成的,可以说即便是荆朝公认的第一人镇元大仙想要破掉此阵没有十天半月那也是不可能的。
少年和范天锋两人毫不犹豫地走进万重大阵,司徒放有些担心地望向张均圣,见张均圣面容微笑,心里不禁开始揣测他此举的用意。
范天锋一进万重大阵,便先祭出了他的成名宝剑繁星。一瞬间,繁星剑一出,万重大阵内竟然一下子从白天变成了黑夜,只见满天的亮光汇聚成点点星光向繁星剑飞旋而去,那种情形仿佛让人觉得那繁星剑是神明化成的,而那点点星光则是神明的信徒。
万重大阵内刹那间压力大增,可以看见里面的几十道禁制徒然大放异彩。少年弯腰躬背,并未祭出任何炼器,像是正在酝酿着什么。
“你是准备徒手和我比试吗?”范天锋此时可以说是愤怒到了极点,少年如此做在他想来摆明着想让他也徒手比试,可是自己一向用它来对敌,若是不用它,遇到高手,那他还真没点像样的招式。
“血风一出,你必死于我的剑下,我并不想杀你。”少年说话难得的显现出一丝温暖,但这一丝温暖听在范天锋的耳中,却是何等讽刺和污辱。
“好!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狂傲了!告诉我你的名号,也好让我死得明明白白。”范天锋真是鼻子都气歪了,自己的实力即便是渡过天劫的散仙也不敢如此托大的,可是这个在他看来连奶都未断的臭小子不知是想找死还是个真正的高手,说得每一句话都让他怒火中烧,他是打算拼了老命也让这个臭小子出点血。
“剑是我的生命,剑名既为血风,我自然也叫血风。我说过我不想杀你,我就一定会留你一条性命。”少年说话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面对强大的压力,他仿佛视若未见,始终保持着镇定的心境。当他觉得范天锋已经将气势提高到最高阶段的时候,他终于动了。动的很缓慢,甚至范天锋也感觉很缓慢,但是一连窜成百上千的残影告诉他,少年移动的速度甚至比他的飞剑还要快十几倍,这是怎样的一种速度啊,他脑中全无概念。若是他的速度能和他的力量相媲美,那么他若要偷袭自己,只要几秒的时间,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不止十次了。可是他不相信天下间能有如此高手,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也没有如此的实力吧!脑中翻来覆去地如此滚过无数个念头,直到少年的强大气势铺天盖地的曼延过来,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出了神。
范天锋的心理急剧变化着,刚开始他是怀疑、愤怒和鄙视,而随着少年显露出来的实力,取而代之的又是一丝淡淡的悲愤和兴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确不可能是少年的对手。想他范天锋修真以来也只有不到六百年的时间,修为虽说无法和门中前辈相比,但是他修真的进度也算是快的了,但他觉得就是很难突破出窍期,达到分神期。凭借深厚的修为和高深的见识,他知道少年不会是散仙,而是那种肉身已经快要成圣的境界。
突破分神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达到分神后期,那更是难上加难,少年到底是如何修炼的呢?他充满了好奇。
“可以告诉我,你修炼了多久了吗?”范天锋问少年道。
“除去在师门中打杂和游历的时间,我一共修炼了一百六十八年。”少年不知他为何会有此问,但是只要不提极师门和个人的私事,他一向都是有问就有答,从来不会撒谎,也不会多说废话。
“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修到什么境界了吗?”范天锋此时已不仅仅是吃惊,更多的则是佩服、崇拜和向往。
“按照你们的计算方法,我已经修到了合体后期。”
范天锋轻微地点了点头,心中的沮丧已难以形容。但是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自尊性和斗志。说道:“虽然我还长你几百岁,但是你的修为却是完全可以做我的祖师爷。如果兄弟不嫌弃,我想叫你一声大哥。但是等会儿打斗,我不希望大哥手下留情或者有所保留。”
少年点了点头,但又摇头道:“求败,求死,却又斗志不灭,你今后的修为当不在我之下,只是尚未遇到机缘。我能明白你的想法,你只是想彻底地燃烧自己。我会成全你的,而且我还要让你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缓缓地,少年手一伸,凭空出现一柄剑鞘。轻轻一挥,带起一片剑鞘的残影,仿佛少年手里握着几十柄剑鞘。“注意了,我的速度比你的飞剑还要快上几倍,而且我修炼的功法已有小成,你的那柄飞剑品质虽然还算不错,但是依你目前的修为却无法伤害我。这样,我用五成的功力和你比试,若是你的飞剑碰到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便算你赢,怎样?”
范天锋的想法虽是被少年说中,但他还是执著不悔。燃烧会让自己功消神散,但是他只要刹那间绽放出的美丽能让少年承认自己,他便满足了。一个人努力地活着,不就是让别人承认你吗?
“我现在只求一个痛快,输赢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就算我赢了你又如何,那又不是我凭真本事赢你的。”范天锋对于道的追求已然到了痴的境地,少年知道再和他多说也是白费。
漫天的残影,漫天的剑光,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分彼此。血风修炼的硬功因为乃是另一部修神法诀演化而来的,只要对方修为不比他高,即便是仙兵神刃也无法重伤他,所以他根本无视漫天的剑光,只是挥舞着手里的剑鞘从各个角度给范天锋增加点压力。对于修真的人来说,他此时的打法无疑是肉搏,只是他身上的皮肉硬了点而已。
摘星楼内,因为元震的施压,玉面圣君的眉头也是一愁莫展。自己上面的那人并不会来管行动的过程,他只要结果,那就是弄乱修真界,而且是越乱越好,但是他和他的直系下属却是从不参与任何事的,只让自己独立去完成。为什么呢?只要他随便找几个手下来帮助自己,自己的力量便可以不怕任何人,可是......。
正想得出神,突然背后袭来一道劲风,虽然感觉这道劲风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但是能这样毫无声息的接近自己两丈之内的人,他还是惧怕的。已来不及转身,玉面圣君只看到面前的墙壁上插着一张殷红色的纸片,纸片很普通,并无奇特之处,却是有半张多陷进了墙壁里面。若是普通的墙壁,那么对于修真者来说,办到这点也没什么希奇的,可是这个房间的所有墙壁都是他亲手加了几十重禁不住制在上面的。若是修为不比他高出太多,即便是飞剑在一时之内也休想破除禁制。
看了一下纸片上面的字,上面写着一行很小的字:未雨楼有强者出现,令主交于你之事应当速速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