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待姜北睡下,姜辞一个人悄悄摸进了竹屋。
她想在离开之前找到沈献,让他问出十五的下落。
因为南烟恨她入骨,即使知道十五是谁掳走的,也不可能会告诉她。
去了之前沈献所住的屋子,屋内空空如也,他并不在。
于是,她冒险去了西屋,也就南烟见她的地方。
屋内,烛火摇曳。
她看见沈献正坐在床边,喂南烟喝药,待南烟将药喝完,他又温柔的拿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滴落的药汁。
“阿献……”南烟声音虽虚弱无力,却带着某种幸福和满足,“如果你能一辈子这样温柔待我,该有多好!”
“下次不可再这样了。”说着,他将她扶好躺下,又突然问道,“对了,我问你一件事。”
南烟疑惑道:“何事?”
“十五可是你带走的?”
南烟脸上的幸福一僵:“原来你这样待我,还是因为姜辞。”
提到姜辞,沈献心内骤然一痛,他已经派人将江边都找过了,根本找不到,他不得不接受姜辞已经死了的现实。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更恨自己连仇都不能帮她报。
就在那把匕首深深插入南烟身体,她倒下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对她不是全无感情。
他恨她,又不忍杀她。
他痛苦的叹息一声:“何必呢,你何必再跟阿辞计较,她已经死了,死在了你手里。”
南烟冷冷一笑:“那你就替她报仇啊!”
“你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他的眸光充满着矛盾,无奈和痛苦,“十五根本不是阿辞的孩子,她是无辜的,你何苦这样针对一个孩子。”
她脸上的冷意消散了一些:“我……并没有带走那个孩子。”
“那十五?”
“那些人操着长陵口音,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
“估计是姜辞的仇人吧!”
沈献满脸疑惑:“她在长陵能有什么仇人?”
“这我哪里知道,她后来不是嫁给赵元祈了吗,幸许是她的情敌。”说着,南烟疲倦的闭上了眼睛,“阿献,我累了,想安静一会儿。”
“好。”
他起身便离开了,出了屋门,抬头遥望着天空,天空漆黑一片,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他对着天空喃喃道:“阿辞,对不起——”
而此刻姜辞已经离开,根本没有听到这一声对不起,即使听到了,她也不会再有什么想法。
因为,不值得。
她已经听到了她想要问的话,南烟确实不知道,不过也不是全无线索。
长陵。
或许,她到时应该去一趟了。
只是现在,她还不确定十五有没有离开洛河镇,她还不能走。
……
一个月后。
燕王府。
“素言,你疯了,你怎么能派人去掳走一个孩子,还想要杀了她?”
说话的正是燕王妃,她素日温和,此时得知消息也不由的惊怒了。
崔素言跪在那里,涕泪横流,扯住燕王妃的袍角哭求道:“母妃,你帮帮我,帮帮我,千万不要赶我走,我只有母妃了。”
燕王妃见她如此可怜,恨铁不成钢的流下了眼泪:“你好糊涂啊,那只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啊,还是我的……亲孙女啊!”
原一想担心儿子的婚事,没想到外室连孩子都生下了来,獾儿却只字未提。
若不是素言派人掳走了那孩子,又叫獾儿查了出来,她都不知道獾儿到底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虽然,她不愿让儿子娶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回来,可是那个孩子是她的亲孙女啊。
稚子无辜,那孩子身上到底流着赵家的血脉。
她不能让她流落在外,也不想将那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接入府中,最好的结果的就是獾儿娶一个正妻,将孩子养在正妻名下。
曾经,她很看重崔素言。
如今,她却对她很失望。
且不论门第高低,一个人连孩子都能下得了手,她到底是有多狠的心哪。
她不知道,此刻她完全想错了,十五根本不是她的亲孙女,只是姜辞之事,赵元祈一时之间无法解释,而且现在夺位之争已迫在眉睫,他也没空在府里待。
他之所以查到崔素言,还因为半个月前收到沅儿的飞鸽传书,十五突然失踪,阿萌为了寻找十五只身犯险,差点命丧江心岛。
当时,他恨不能立刻赶回来。
只是沅儿说带走十五的人操着长陵口音,让他务必在长陵寻访。
他派人四处查访,终于,查到了崔素言。
竟是她派人掳走了十五,她原想要杀了十五报复阿萌,不想她派去的人没有忍心,将十五丢弃在离洛河镇不远的白云庵门口,被庵里的尼姑收养了。
生怕姜辞担心,他立刻飞鸽传书到洛河镇,又怕再出什么意外,同时派了亲信前往白云庵。
本来,他想要亲自去的。
只是一来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二来他现在已成了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在盯着他。
一旦他离开长陵,很有可能会被人跟踪,这样反而会害了十五。
他连雷子都没敢派去,只派了一个面生的亲信去。
崔素言他是不可能再留了,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他不杀她已经很仁慈了。
所以,他下令崔素言立刻离府,从此不准再踏入长陵半步。
崔素言无法接受,哭求到燕王妃跟前,亲耳从燕王妃嘴里听到亲孙女三个字,她突然受了刺激一般。
“母妃,你明明答应过我,让我嫁给元祈哥哥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就承认了那个孩子,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那个贱女人和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
燕王妃痛极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那孩子不是獾儿的,你也不能对她起了杀心,素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母妃,难道你真的要赶素言走了吗?”
燕王妃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实在太狠毒了,竟然向一个孩子下手……”
“……呵呵。”崔素言冷笑着打断了她,“说到底,你从未将我当亲生女儿待过,在你心里,我不过就是你从外边捡来的小猫小狗,想什么时候丢弃就什么时候丢弃。”
“素言!”燕王妃惊痛的看着她,“你说这样的话不诛心么?这些年,我到底是如何待你的,难道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我是真心实意想让你嫁给獾儿的,可是你太叫我失望了。”
“……”
“你走吧!”
“母妃,你真的不要我了么?”
崔素言一下子瘫软在地,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燕王妃怕自己狠不下心肠,调过脸来:“你走吧!我会给你一笔银两,不会叫你为生计发愁的。”
说完,她生怕自己后悔,抬脚便走了。
“母妃——”崔素言凄厉的大叫一声,“你不能这样待我,不能!难道你忘了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
燕王妃脚步一顿。
崔素言似看到了希望:“母妃,求你,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燕王妃痛苦的想了想,回头看着她:“素言,有些事可以容忍,有些事绝不能容忍,这已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说完,叹息一声,狠心离开了。
“母妃,元祈哥哥,你们好狠的心啦!”
崔素言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含泪的眼一点点变冷,总有一天,她会回来报仇的。
可上天却没有给她报仇的机会,她刚出城门不久,忽然,有个人挡在她面前。
她一惊,紧紧握住手里的包袱,惊惶的往后退了两步:“吕律,你想干什么,难道赵元祈还不肯放过我吗?”
吕律冷冷的看着他,一句话没说。
手起,刀落。
将崔素言送上了西天。
这样狠毒的女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了,就在姜辞急得想要去长陵寻找十五,十五回来了。
这一天,所有人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喜之中,阿花在十五失踪之后,首度吃了一大盘牛肉外加十八个鸡腿。
姜辞于欢喜之余,却又添了一层忧虑。
她没有死,南烟若得了消息,未必不会派人对付她。
而且,她带回了小北,小北知道沈献和南烟太多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就连沈献也未必会放过她。
沈献虽然一直没有杀小北,却时时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小北被人所杀,沈献其实也是默许的,只是他接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欺欺人装作不知道罢了。
就如当初笙笙的死,她就不信,沈献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南烟害死笙笙的。
她不怕,却不能牵连到家里人。
不管是十五,还是予儿,沅儿,小北,慕九,袖姨……
但有些事不是你想躲过就能躲过的。
不管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义父的心血和遗愿,亦或为了江州军曾经的兄弟。
她都必须要夺回江州军,哪怕有一天她要隐退,也不能将江州军交到沈献手上。
义父当初不是没有犹豫过,选她,还是选沈献。
最后,义父选择了她。
义父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因为阿萌你有一颗赤子之心,而献儿他的心里终归只有他自己。”
当时,她觉得义父看错人了,她与沈献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献,虽然他优柔寡断了些,但他的心里绝不是只有他自己。
后来,她明白,义父说的没错。
沈献,他的心里终归只有他自己。
不过,仅凭她一人之力想要夺回江州军不是朝夕间的事,她需要钱,也需要人。
香料铺的生意照常经营,而且生意如火如荼。
为了不连累她所关心的人,她本想让萧予陪着赵元沅回长陵,可转念一想,长陵更不安全。
虽然赵元祈来信没说什么,但他提到暂时不要让沅儿回长陵,她就知道,长陵真的要变天了。
万一失败,整个燕王府都会覆灭。
几经考虑,她最后让萧予带着赵元沅回了雾影山。
而叶慕九也不再需要她的治疗,虽然她还是孩子一样,至少能正常行走,冯袖带着她回了叶家。
至于十五,她原想托付给冯袖的,只是这孩子自从被人掳走之后,一步都不能离开她,否则不吃不喝,只一唯的哭闹,也只有初一能稍稍哄住她。
最后,她只能将十五暂且托付给胡娘子,为了以防闪失,阿花也跟了过去。
就在她送十五前往胡娘子家时,走在半道的阿花突然撒欢似的朝着另一条道跑去,她追过去时,就看到阿花滚到了一个人怀里。
洛城!
以前洛城总是抱怨阿花不和他亲,其实阿花也挺想念他的。
有了洛城,事情变得顺利了许多。
因为,自主公魏韶被太子斩断一臂之后,已与他结下仇恨,再度举起反旗。
魏韶自知无能,而且自从林氏产下一子之后,他已无心再卷入纷争,只想带着林氏隐世而居,所以他亲自去找了洛城回来,将关苍军交给了洛城。
洛城走马上任之后,青媚就逃跑了。
韩知遇其实早有察觉,只是他不敢承认,在青媚逃跑之后,一蹶不振,终日醉酒,最后被韩知湘一巴掌打醒了。
洛城怎么也没有想到姜辞竟然就是江州王,在知道笙笙之死的真相后,他沉默良久,经过一整夜的慎重思考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
姜辞重新拿起长戟,不过短短半月时间,她率领关苍军攻破江州军最后一道防线。
其实,双方并没有多少死伤。
姜辞做江州王时威望很高,她不过一声令下,大半江州军甘愿重新归于她旗下。
……
这天,悬崖边上。
乌云沉沉,像要坠下来一样。
狂风,从刀戟上吹过。
姜辞握住长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面前站着沈献,长戟已架到了他脖子上,此刻,他没有一丝颤抖,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仿佛等着下一秒的死亡。
“不,阿献!”
南烟疯狂的奔跑过来,声音撕碎在冰冷的空气里。
“都是我,一切都是我,你不能杀了阿献。”
她大叫着,忽然脚下绊,她摔倒在地,激起地上尘土。
沈献抬眸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南烟,你为什么要回来?”
“不要,阿献,不要——”
就在这时,洛城慢慢走了过来,悲愤的看了南烟一眼,举起了手中的刀:“你这个毒妇,竟然敢那样对我妹妹!”
南烟已经听不到洛城在说什么,她只是惊惶的盯着沈献。
忽然,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她被洛城拦腰斩断。
血花飞溅,如泉涌般喷了出来。
斩断的身体痛苦的抽搐着,她用力睁着眼睛看了沈献最后一眼,慢慢地,血不再喷溅,她不再动了。
沈献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他没有说话,眼睛里却已经滚烫,盈满了泪光。
他转头看了姜辞一眼:“阿辞,你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
姜辞目光沉痛的看着他,握住戟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阿辞,你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来杀我是不是?”
姜辞咬了咬牙齿:“你背叛我,夺我王位,我都可以放过你,可是你不该放任南烟去害死笙笙,更不该害死义父!”
他的身子震颤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
“那为什么,你还不动手?”
“……”
“只要用一点点力,你就能杀了我,为洛笙报仇,为义父报仇。”忽然,他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不用力?”
“沈献,你?”
他突然“哦”了一声:“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宛白姨她并没有死。”
姜辞惊讶的望着他:“你说什么,我娘她没有死,她在哪里,这么多年,她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他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在长陵见过她一次,本想去追她,不想一晃眼就不见了。”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怎么会看错呢,她就是宛白姨。”说着,他回头望了一眼万丈深渊,“阿辞,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就给你一个交待吧!”
他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一丝纯净而温暖的笑容,“阿辞,你好好保重。”
姜辞在这一瞬间明白过来,下意识的大叫一声:“献哥哥……”
他身体往后一倒。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但愿来生,阿辞不要再遇见他,南烟也不要再遇见他。
……
八月十五,中秋夜。
这本该是一个吉祥团圆的日子,可皇城却危机四伏,杀意重重。
越王赵元翌自率兵征剿叛军之后便身受重伤,缠绵病榻,谁知就在这一天,他忽然生龙活虎,拿着黑云令,率领五千黑云军攻破皇城。
随后赵元祈率燕州骑,花霖月率麒麟山庄的人赶来助战。
皇城,血气冲天。
一路杀进金华门,皇城禁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早已溃不成军。
皇宫里一团乱,到处都是哭喊声,尖叫声。
“三哥,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反而不得不让人怀疑。
花霖月在一旁忍不住嘲讽他:“想不想堂堂燕州骑统帅竟如此不中用,难怪我家阿萌瞧不上你,你说,你是不是害怕了?”
赵元祈没有理他,只对着赵元翌道:“再怎么说,禁军也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还有……”
赵元翌凝眉看着他:“还有什么?”
“三哥你曾对我说过,皇上养过一支影子军,这种时候怎会不见踪影?”
赵元翌眉头拧的更深了:“我也觉得不对。”
“哈哈……”就在这时,皇城城墙之上传来太子愤怒而轻蔑的笑声,“赵元翌,赵元祈,你们竟敢犯上作乱,弑君杀父,谋夺皇位,受死吧!”
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令旗。
转瞬间,不知从哪里冒出无数着玄衣铠甲,脸上戴着铁制面具的士兵。
花霖月这才意识到危险:“奶奶的,中计了。”
赵元翌立刻道:“事已至此,我们已没有退路,杀!”
一句杀,又是无数士兵倒下。
血流成河。
茫茫血雾中,赵元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高高骑在马上,清瘦的身躯好似蕴着无穷的力量,美丽的脸庞是阳光都渗不进的冷,手持长戟,双目坚定。
阿萌,
是阿萌来了!
忽然,一把钢刀迎面砍来,赵元祈几乎来不及躲避。
电光火石间,姜辞飞快出手。
刀落,人亡。
赵元祈含笑看着她:“阿萌,你来啦。”
姜辞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染了鲜血的脸:“我来不是为你,而是要报杀父之仇!”
那个狗皇帝为了得到娘亲,不惜放火烧了整个姜家,爹爹葬身火海,娘亲不知所踪。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站在城墙,沉声一喝:“慌里慌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江州王率领江州军杀过来了……”
“什么?”
太子骤然一惊,几乎瘫软在地。
……
翌日。
水哗哗的冲洗着皇城地砖,来来回回冲了四五遍,也洗不净血腥味。
经过一夜寻找,赵元祈和姜辞终于在皇城最犄角旮旯处找到吓得瑟瑟发抖的皇帝。
“狗皇帝,受死吧!”
就在姜辞要一戟刺穿皇帝的胸膛时,一个女人发出凄厉的叫声,“不——”
姜辞慢慢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衣衫破损,头发散乱的妇人急步朝着她走来。
即使如此狼狈,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姜辞看见她,浑身一震。
就连赵元祈也愣了一下。
“阿萌……”
妇人温柔的呼唤一声,颤动着唇,眼睛里流下了泪。
姜辞张张嘴,想叫一声娘亲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怎会猜不到,她的娘亲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去找她,她已然做了皇上的嫔妃。
皇帝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忘记害怕,挣扎着爬起来,手指颤颤指向妇人:“叶贵妃,你竟敢背叛朕,和乱党勾结在一起。”
“……”
叶贵妃?
她的母亲怎么会成了叶贵妃,叶贵妃不是叶家女儿吗?
怪道叶培望几次三番要见叶贵妃,她都避而不及,原来她根本不是叶家女儿。
叶贵妃抹了眼泪,强自平静的望着他:“难道皇上你忘了,臣妾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吗?”她温柔的看向姜辞,“她就是我的女儿,阿萌。”
“什么?”皇帝惊愕的盯向姜辞。
“这些年,我是无颜再见阿萌了。”她流下惭愧的泪水,声音满是痛楚,“自从我答应陛下你,我就无颜再见她了。”。
“……”
“皇上,你知道吗,皇儿并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为你生下的也是一个女儿。”
皇帝震颤不已:“什么,你,你竟敢……”
叶贵妃凄楚一笑:“你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多,为了争宠,臣妾也是无所不用其极。”说完,她又看向姜辞,“阿萌,是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妹妹,娘求你一件事,帮娘找到你妹妹,替娘照顾她好不好?”
姜辞冷笑道:“你自己生下的女儿为什么自己不照顾?你根本不配做母亲!”
“是啊,我不配……”
“……”
“可是,阿萌,娘已经没有时间了,娘求你,找到你妹妹,那孩子的右臂上有一个牙齿印……”
姜辞和赵元祈蓦然惊住,姜辞又问道:“你说什么,那孩子右臂上有个牙齿印?”
叶贵妃疑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当年我让嬷嬷找一户远离长陵的好人家收养她,谁知嬷嬷竟狠心将她……”
“将她放进了木盆,顺水而漂了是不是?”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阿萌,你怎么会知道?”
姜辞转头看了一眼赵元祈,喃喃道:“十五她竟然是我妹妹。”
怪道小舅舅一直说十五和她小时一模一样。
赵元祈感慨道:“想来这就是缘分。”
突然,皇帝痛呼一声:“叶儿——”
姜辞转头一看,就看到叶贵妃软软的倒了下来。
“娘——”
她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扶住了她。
“这一辈子,我……做过太多……错事,不配……活着……阿萌……对不起,好好照……”
血,慢慢从她的鼻子,嘴巴,眼睛,耳朵里流了出来。
她没能说完最后一句话。
……
三日后,皇帝驾崩,太子谋反被诛。
新皇赵元翌登基,册封越王妃为后,叶家嫡长孙女叶慕九为贵妃,姜南为柔妃。
赵元翌励精图治,为政清明,倒也成就了一番宏图霸业。
只是站上帝王之巅,难免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终于,有一天他手中的屠刀举到冯家人的头顶。
那一晚,叶慕九双目流出了血,手持一柄利剑刺破了他的胸膛。
“元翌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死了,我死了,你就不会从我外公那里拿到黑云令,你也做不了皇帝,那样,我的娘亲,我的外公,我的舅舅,我的哥哥姐姐们,他们就不会死,不会!”
“对不起,慕九,我不得不这样做。”
身为帝王,他绝不能允许一个臣子手中的权力足以颠覆他的王座。
“为什么,元翌哥哥……”她握住剑的手一软,剑落了下来,“为什么到最后,我都无法狠下心来杀你,为什么……”
有血从他的胸膛缓缓流出:“慕九,冯家的事与你无关,你依旧是我的贵妃,我会好好待你的。”
“元翌哥哥,你以为,我还能活吗?”
“不,慕九——”
这已是十年之后的事。
……
十年前,赵元祈的追妻之路异样艰辛。
上门求复合,姜辞怒曰:“来人啦,关门放狗。”
赵元祈:“汪……”
姜辞:“你还要不要脸?”
赵元祈:“若与娘子比起来,脸算什么!”
姜辞:“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来人啦,关门放阿花!”
阿花龇牙咧嘴的冲过来,却忽然扑进赵元祈怀里撒了一个欢。
姜辞愤怒不已:“阿花,你竟敢背叛我?”
阿花委屈巴巴的望着她:“人家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
赵元祈很满意的摸摸阿花的脑袋:“乖!明儿再给你十个大鸡腿,一整盘牛肉。”
姜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阿花已经被鸡腿和牛肉收买了。
不仅阿花,十五会说话,第一声竟然喊的是“爹爹。”
姜辞无语问苍天。
终于在未来的某一天,姜辞缴械投降,赵元祈得偿所愿。
这一次,是她娶,他嫁。
她披红袍,带红花,骑着高头大马。
他披红袍,罩盖头,坐着八抬大轿。
雷子曰:“世子爷,尊严,尊严!”
赵元祈:“若与娘子比起来,尊严算什么!”
为了她,他可以抛舍一切,只为她洗手做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