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是夕阳残留下的余晖将天空映的像血一般鲜红。黑色的阴云与血丝缕相互应和,就好似此时刘晏的内心一般想将这最后的余晖抹去。
尸体的血腥味已经被掩埋殆尽,刘晏带着山淼乘着还能回城便匆匆离开了此地。或者说刘晏此时心中再也没有了一丝对战争的渴望,或者说他又再思考到底该不该将历史改上一改。
但是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思想,自认没有那个狠心去用尸体将长城一砖砖的码起,他也没有心思去建所谓的秦王墓地。也或者说是他所学的知识,是后人的为之骄傲的历史遗产将他稳稳的固定了。
巡城军知道刘晏今夜一准回来,封疆的婚礼他不可能错过。所以特意留了几人在城门口等着。见刘晏一身鲜血的骑马进了大门,一个没眼力见只会拍马屁的士卒上前帮刘晏牵了牵马道:“嘿嘿,祝将军又立大功一件!”
刘晏没有回答,只是瞪了这人一眼便拿过缰绳拍马疾驰而去。顺带着山淼也瞪了此人一眼,铜铃大的眼珠子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恐怖。吓得这士卒猛地往后退去。周围人一阵讥笑。
夜,漫漫无期。当你期待着黎明时它却迟迟不肯到来。一夜未眠,刘晏屋里的烛灯一直亮着。也不知何时盆中的炭火已经熄灭,三更十分屋里顿时冷了许多。刘晏下床披了件狐裘坐在屋正中的桌旁往茶杯里添了一杯水。
水触唇边,却显冰凉不堪。刘晏摇了摇头无奈放下杯水欲回床再躺上一会儿。些许能谁上一会儿。
刚走到床边,屋门“吱呀”一声轻轻被莺玉推开,手里还捧着一盒炭火。
“怎么还没睡?”
刘晏忽然一言语,吓得关门的莺玉一哆嗦将门快快合拢后道:“你屋中灯火一直未灭,我睡觉见不得一点光亮一准也是睡不着了。”
刘晏道:“那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没睡?”
莺玉笑了笑边收拾火盆边道:“偶尔睡一会儿,到了三更换了火盆见你已睡便吹了灯睡到天亮了。”
“哗”的一声,火盆被莺玉吹着了,添了新碳的火盆通红通红的。莺玉一笑,慢慢起身对着刘晏一行礼道:“那早点休息,明日封公子大婚定是要养足了精神才对。”
刘晏也起了身,将莺玉拦住后将碳盒拿过放在地下道:“别走了,陪我说会儿话把。”
莺玉红了脸,顿时显得羞涩诱人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刘晏笑了笑将莺玉拉到床边,见她穿着如此单薄的衣服皱了皱眉将身上的狐裘披在了她身上。
“我什么都不管,只图着自己的一时轻松。而振宇博那个家伙整日闲逛不见踪影。苦了你一直忙上忙下的打理府中。”
莺玉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莺玉在府中的这段日子里是最轻松最愉悦的。”
刘晏笑了笑,慢慢将莺玉的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握在了手中。也不知这双如此娇小的双手是如何将后院打理的如此整洁。
大学毕业时母亲常说以后要取个勤俭持家的儿媳妇好好伺候她,而她也总算能过两天消停日子了。
只是现在不知母亲如何了,刘晏长出了口气道:“你性格太好了,对待外人可千万不能仁慈。”
莺玉见刘晏忽然伤感起来道:“为何忽然如此?”
刘晏道:“再过不久恐怕不久不能总待在咸阳了。前两天碰到义父,义父特意提醒说进来新郡多暴乱。而咸阳城城中武将太多,估计是要先拿我开刀了。昨日围剿嫪毐旧部便是前兆。”
莺玉也不说话了,沉默了几秒道:“若是你们都走了,这院子要空荡荡的了。”
人啊,都是感性的产物。刘晏自知将本暧昧的气氛搞得如此伤感真是没得情调。但是总归要说。封城一再延缓,甚至有时刻意将暴乱压住不让上报还不就是为了等封疆大婚吗。
虽说封疆伤势刚愈,但封城怎么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刘晏要走就是十匹马都拉不住封疆的。
估计用不了多久刘晏出兵的命令就该下来了,秦王不会允许一个不知根底却手握重兵的武将停留咸阳附近。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吕不韦亲自提拔上来的。
刘晏见莺玉眼中已有泪花闪烁,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现在还早呢。”
莺玉本还绷着,听刘晏一说顿时抽泣了起来道:“我知道,这我都知道!上次你仅仅在城中就将自己弄得如此颓败。我怕你出了这城就再也不回来了,就像但是父亲说还会回来,可是我等了十年他都没有回来!”
刘晏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战场瞬息万变,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从哪儿飞来一支冷箭就将他这条小命收了。
他沉默着将莺玉抱在怀中,轻轻擦去莺玉脸上留下的泪珠道:“替我照顾好离渊,下次回来我就娶你,我要让整个咸阳城都知道!”
就是这样,夜又在你愿它再长些的时候又匆匆溜走了。莺玉哭了一阵可能是太累了便直接睡在了刘晏的怀中。刘晏就这么看着莺玉的脸,这么一看便是一夜。
离渊这孩子可能是因为有热闹可凑早早就起来了,还没等敲门就直接闯进了刘晏的房间里。见刘晏抱着莺玉大叫了一声就将身子背转过去了。
莺玉被她吵醒,本还朦胧的眼睛看到离渊瞬间就从刘晏怀中挣脱出去,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刘晏虽有些尴尬,但是毕竟脸皮比莺玉厚上几分。
“一大早的你有什么事!”
离渊将小嘴嘟圆了道:“鸿露叔母比我起得还早呢。真好母亲也在,鸿露叔母说想让你早些去帮忙装束装束。”
离渊这一声母亲叫的莺玉脸红到了耳根和着脖子一起红了。反倒是刘晏乐了,笑了笑道:“哈哈哈,去吧。鸿露还等呢!”
莺玉嗔怪的瞪了刘晏一眼,跟着已经跑出去的离渊往鸿露院中走去了。
要说今日这咸阳城最热闹的该是封府了。封城乘着天还没亮就唤醒了下人将婚礼所用的东西又挨个检查了一番。封城今日穿着一声黑色锦衣,将好久未带的发箍带了起来,刻意将头发盘了一圈用玉制发簪固定住。
要不怎么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呢。封城好好收拾一番显得年轻好多,尤其是眉宇间漏出的霸气之气像极了年轻的封疆。
当然封疆也没有睡懒觉,平日里就勤快的封疆今日更是早早就起来了。由于现在是先秦时期,那时还没有所谓的新郎新娘一说。自然也就没有了新郎装与新娘装了。
只不过布衣婚约都会做上一身新衣跟何况想封家这种名门大户呢。封疆的这一声可讲究了。从头到脚再加上搭在衣架上的那狐皮披挂便足足花了普通人一年都花不了的钱。
秦国认为婚礼的严肃的,所以一般来说男子行婚事大礼时大多都会将头发分成五分,然后往后在后脑正中扎上一个小发包。这是秦国的男子标准发饰。
时至今日,随便找个秦兵马佣便是清楚了这发型是何样。
要说封疆用来包发的那段发箍布却显得有些突兀了。只是一块粗布的麻布发带而已,就是普通布衣平民都不一定在结婚时佩戴如此显穷酸的发带。
封疆就带着这发带站在封城面前询问媒人什么时候到,本想封城该是又要破口大骂封疆不懂礼数,穿着不适。
可出奇般的封城往封疆头顶看了看没有说话。其实这发带是当年封疆之母临死之前从自己怀中掏出给封疆的。上面的花纹是封疆母亲亲自一针一线缝合的,封疆也就有这么一件东西来缅怀母亲。
封城也知道自己对不住这位发妻,封疆能这么做封城没有生气的同时心里有些反酸。
封城道:“放心吧,为父请的可是咸阳城中最名贵的媒婆。另外我昨日将原本你定好的那个十人轿子换成了五十人的。还有你说的没错,你好歹也是堂堂将军我让刘晏安顿了。待会儿去迎接鸿露的时候让一百巡城军为你开道!”
封疆眉头一皱,这位从来都注重自己官德的父亲竟然同意自己私用军队。鼻子一酸只是轻轻的叫了声“父亲。”
封城笑了笑道:“还是刘晏说的对,为父一生眼看过了大半。即使朝中可呼风唤雨又如何,即使名垂千史又如何呢?你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为父定要办的风风光光的,我要让全咸阳知道我封城的儿子今日大婚!”
封建一时不说话了,封城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封疆心中的所有不满通通说没了。已经半头白发的封城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也不再言语。
“大人,大人!不好了,门口来了一队巡城军将来门口挡住了!”
一个下人匆匆跑了进来,封城皱了皱眉道:“慌慌张张成和体统?你去让他们按照刘晏安排的做就好了!”
那下人有些为难,巡城军要是能听自己的话那他就不至于做个打杂的下人了。这气的封城一皱眉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行行行,我亲自去一趟!”
看着远去的父亲,封疆一时再也忍不住一滴泪水悄悄从眼眶滑落,滴在锦衣之上散成了一朵水花渐渐渗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