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后,笼罩在白街上的血色就在我眼里更浓了几分。
第一次使用鬼眼到时候,我曾经偷偷照过影子。只要我一运功,整个眼珠就会从眼球四周开始,逐渐覆上一层血色,我能看到的东西也都会变得殷红一片,仿佛就是在看一个以血为底色的世界。
这一回,我用鬼眼去看的东西本来就是红色的,两层红色叠加在一起之后,我的视线变得异常模糊,但是大致上还能看见那辆皮卡在飞快地奔跑,而且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老冯眼看要追不上了,干脆举枪对准了车尾。还没等他扣动扳机,当铺里面就又传来一阵刹车声。
我转头一看,刚才被踹坏的那辆纸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动了,倒着撞在了老骨头藏身的那个柜子上,把柜门撞得凹进去了一块之后,从车尾开始忽然冒出了熊熊烈火,车顶上的火苗差点就碰上了房梁。
“救火啊!”老冯转身要往回跑,我却跟他一错身,擦着他的肩膀往街口追了过去。
等我越过白街拐角的地方,那辆皮卡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我却直接撞在了那辆藏在白街拐角的汽车上。那是辆货真价实的出租车,驾驶室里没有人,却还在一前一后地挪动着。等我走到车尾时,才看见一个人像是在玩玩具一样,抓着汽车后备箱来来回回地推车。
“把手举起来!”老冯赶了上来,举枪指着那人的脑袋,慢慢往他身边绕了过去。
“把枪放下吧,这人已经死了。”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颗桃木珠子往那人脑袋上弹了过去。玻璃球大小的桃木珠在那人脑门上撞出来啪的一声轻响之后,那人顿时栽倒在了车上。成片的黑血立刻从他七窍里流了出来,顺着车身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这里的事儿,你想办法处理吧,我不在行。”
换成老牌术士,想要处理一具尸体再容易不过了,但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把事情扔给老冯。老冯打了个电话之后,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你刚才怎么不回去救火,不怕把你的店烧没了?”
“那是阴火,烧不着房子。”我几步走进屋里,用脚拨开地上的纸灰,伸手往柜门上敲了两下。老骨头立刻带着多兰轩从柜子里钻了出来。
老冯看见多兰轩之后,吓了一跳:“你不是被鬼车带走了么?”
我接口道:“一点小把戏罢了!就跟变戏法差不多。你看见我把多兰轩塞进袋子里了,其实,我塞进去的只不过是个放着他头发和生辰八字的假人。真正的多兰轩,早就被老骨头弄进柜子里了。”
那张柜子,其实是一个地下室的暗门,后面就连着我爹和老骨头用来处理冥器的密室。因为冥器大都是从坟里挖出来的东西,不仅阴煞很重,甚至还沾着死人的怨气。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爹把密室里里外外都布置了符箓,也因此,那辆纸车在撞上柜子之后才会忽然起火。
我伸手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多兰轩:“今天晚上没事儿了,安心回去睡觉吧?”
“我要睡这儿。”多兰轩哧溜一下又钻回了密室,说什么都不肯出来。我也没去强求。
大致把屋子收拾了一下之后,我随手从厨房抓了一把白面,用凉水和开之后,捏了一个面人。拿着桌子上的印台大致比了一下:“老冯,一般的皮卡车有多长?”
老冯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皮卡一般长五米左右,宽么,是一米多点。”
“车长五米?前后轮之间的距离至少也应该有三米左右……女人的身高很少能超过一米八……”我说着话把面人的四肢给卸了下来,又用牙签把四肢和身子连在了一块,只不过没有插紧,就那么让牙签挑着面人的四肢在空中晃动。
“如果,车底下的是一具尸体,那她的手脚肯定碰不着车轮子。除非,她的四肢被人给砍了,又用其他办法给接到了一块,才能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老冯听完脸色白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听不懂。”
“我不是说给你听,而是说给那小妞的!”我往房门外面指了指,白天跟老冯一起来的那个女孩红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韩璇?你什么时候跑门外面去了?”老冯当场愣住了。
“你这个手下不简单哪!她的身手可比你好多了。”我似笑非笑道:“我早就知道她藏在附近,所以才会在多兰轩身上玩了点儿把戏,为的就是防备她。现在看来,她只是好奇心重而已。”
韩璇结结巴巴的道:“我是因为……,”
我摆了摆手道:“不用解释什么。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毕竟,对你们来说,术道上的事儿只有在鬼片里才能出现,不相信也是正常现象。”
老冯狠狠一跺脚:“我直说了吧!其实一开始,我们就是把多兰轩的案子当成诈骗案处理的。多兰轩找了不少人,但是谁也没接他的生意,更没跟他谈钱的事儿,唯一接他生意的人就是你,我们自然把你当成了嫌疑人。韩璇在城隍庙外面故意那么说,就是为了试试你的虚实,谁曾想……”
“谁曾想,真的见鬼了是么?”我接过他的话头道:“刚才的事情,你们已经看到了,这件事早就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把刚才死人的事儿,按意外处理,再把今天的事儿,全都烂在肚子里。以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我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就是我们合作。你们替我找资料,我把生意继续做下去。”
老冯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就答应了:“算我一个!别说糊弄人的事儿,我干不出来。要是不把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我跟冯队一样!”韩璇也点了头。
我点了点头:“今天一共出现了三辆车,其中两辆是鬼车,这跟老骨头所讲的传说出入太大。我得弄明白,多兰轩手里的那块车牌,是不是传说中的催命牌。所以,我想找第一个死在鬼车下的那个暴发户的家属问点事儿。你能找着么?”
我说话时一直看着老冯,对方明白我的意思:“我到刑警队还不到五年,今天才头一次听到催命牌的事儿。等我回去调一下档案吧。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韩璇接口道:“那个死在街口的人,要不要也查一下。”
我含糊了一句:“我估计他应该就是个过路跑活儿的倒霉蛋儿。不过查一下也好,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我又转向老骨头:“白街上,谁家的纸活儿扎的最好?”
“你想查同行?”老骨头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随便查同行那是忌讳。你现在惹的麻烦已经不少了,还是别往死里得罪人的好。再说了……”
老骨头话锋一转道:“白街上做纸活儿买卖的,没有人扎车。毕竟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老东西,汽车这玩意还真没有几个人要。刚才烧着的那辆车,糊得跟真的一样,肯定不是白街上的手艺。”
韩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硬给咽了回去。
老冯又跟我聊了一会儿之后,把韩璇留在了我这儿,自己连夜回了局里。第二天中午就给我带来了消息。
十多年前被撞死的那个暴发户叫陈雷。他死之后,老婆虽然没离开奉城,但是也改嫁了。他试着跟对方联系了一下,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那个女人才答应跟我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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