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幸亏西林铭綦今日晚归,因此今天的出行也没有露馅儿。闲暇之余咏灵也总是会想起白亦璇所讲的故事,并且细细的思量那故事中的隐疑,可她还来不及捋清一些头绪,便被西林铭綦带回来的又一件大事给吸引住了心神——十二月中,皇家乃至朝堂之上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周颐王西林铭栎的生辰了。
作为西花国声名显赫的二皇子,未来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拥有强大后盾的文氏一脉的领头人,西林铭栎的生辰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更何况,还将由作为亲生母亲的文贵妃亲自操持。所以那阵容声势,恐怕青花城內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过去庆贺一番了,更遑论作为亲弟弟的西林铭綦了。所以周颐王的生辰宴会靖熙王是一定要出席的,不管暗地里大家的关系如何,明面上,总归要维持兄友弟恭的亲和,才算是给他父皇面子,给整个西花国面子,从而维持着表面的繁荣罢了。
但是咏灵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却立刻向西林铭綦请求,说自己要随他一同前往赴宴。对此西林铭綦当然不解并且也不答应,且不说她现在身份不便,就说当日那文贵妃和西林铭栎等人都在场,他都已经感觉到十分危险了,怎么还能让她去凑这个热闹?可咏灵却有自己的打算,她觉得有一些东西她还没有弄清楚,就比如那萧玉臣,所以想要趁机去求证一番,并且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在她的心中甚至是十分迫切的。而她对西林铭綦的说辞却是:自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见识一下西花的上层关系,心里也好有个数,而唯有知之甚多,才有可能克敌制敌啊!西林铭綦心道最近灵儿似乎对这些事情十分的上心,而他也乐见其成,便只得应了下来,想着只要他到时安排着人时时护着,不出什么差错就成。
到了那日,司徒咏灵便同绯烟一道,作为西林铭綦的贴身婢女由宇文华威等人护卫着一同去了周颐王的府邸。
大门口果然已经络绎不绝了,前来送礼赴宴的人如同过年赶集般的,多如牛毛。西林铭綦也是照常送上了礼单,便被王府的管家奉为上宾给迎了上去。靖熙王毕竟也是如今西花朝堂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自然不敢怠慢。
被人领着即将进入正厅,但咏灵这些下人们自然是不敢随意进去的,便只得留在了厅外,由着西林铭綦一人先去和西林铭栎寒暄并祝贺行礼。大厅内果然传来阵阵欢笑声,咏灵在厅外却听的颇为鄙夷,暗道这些上层人士还真是会逢场作戏,不管暗地里怎么想的,明面上总归能吹嘘成一朵花。不过她今日的目的不在于此,便也只顾着费心寻找那萧玉臣的身影了。但这处地方显然是不会有萧玉臣出现的,一则他乃文贵妃的內侍,而此处却是周颐王府;二是他也没有资格和身份出现在这里,毕竟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下人。不过,晚宴的时候,他应该会出现在文蕙的身边吧!咏灵如是想着。
大约一刻钟之后西林铭綦总算是出来了,他见咏灵这个婢女当的实在是不尽心,总是在左顾右看,甚至连自己出现都没有注意到,便有些无奈又顽劣的拍了怕她的脑袋,同时佯装嗔怪的提醒道:
“你家王爷在这里呢,你的眼睛瞧到了哪里?如此不守本分的婢女,本王回去可要严惩不贷了。”
咏灵愣了下,颇有些没好气的回头,见是他来了,便抿紧了唇有些气愤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
“王爷还请自重,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还说她呢,自己还不是管不住自己,方才那动作,可是一个王爷对婢女该有的吗?哼!
西林铭綦笑了笑,也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今日的确人多眼杂,他们都应该要小心一些为好,于是便示意他们跟上,径直往前走了。咏灵同绯烟等人也低垂了眉眼乖乖跟在了他身后。
可是在他们身后,周颐王西林铭栎缓缓走了过来,看着几人的身影,他轻挑了眉眼,将折扇轻轻的在手心敲打两下,撇唇低笑道:
“有意思。”
……
他们是午后过来的,因此晚宴还没有开始,西林铭綦作为客人给主人率先送上礼品并祝贺过后,照常是要被请入休憩间自便或者同众宾客寒暄交流的,而咏灵这些婢女们也被各自安排在了别处,等待着晚宴开始或者听候各自主人的召唤。
等待的时光就有些百无聊赖,咏灵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思量着目下的状况。一路走来瞧着这周颐王府,明显的比靖熙王府的规格高了好几个档次。不仅占地面积庞大,建造格局也十分的恢弘壮阔,各处的摆设也都是十分应景,华美异常,显然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上品。由此可见,有一个显赫的母族对于皇子来讲是多么的不同。可是退一步来说,即便那文贵妃身份再尊贵,西林铭栎左不过也还算是个庶子,在某种意义上同西林铭綦的身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更有靠山罢了。不过为什么西花皇帝从来也没有再立过皇后呢?据说,他的正妻早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大臣们也会频繁的上表催促的,毕竟皇室正统,规矩冗杂。如若早已立了皇后,那么嫡长子就肯定是皇太子了,也就避免了许多的兄弟阋墙。不过,可不知这个周颐王,是否同他的母妃文蕙一般,是个心狠手辣的歹毒之人呢?再怎么说他同西林铭綦也算是兄弟,两人会有多大的不同呢?咏灵正兀自想着,却不道这时候有另外一位看起来品阶略高的陌生婢女走过来了,并且对着她甜甜一笑道:
“白灵姑娘,王爷有请。”
咏灵微有些愣愕,想着这会儿晚宴应该还没有开始吧,西林铭綦难道就需要自己去伺候了?她略微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绯烟,见绯烟也是一脸的不解,可是她比咏灵懂事,便微笑着对那婢女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且过去了,谢过这位姐姐了。”说罢,就起身要同咏灵一道随她离去。
可是还不及她动身,那婢女却连忙摆手道:
“慢着,王爷只吩咐了白灵姑娘一人,你就不必了。”
咏灵和绯烟听她此说皆是有些哑然,相互对望了一眼,回过头来,两人眼中的惊讶却齐齐变成了阴沉,心道这就是不对了。
王爷若是找人照顾,不会专程说这样的话,只叫咏灵一个人,他明明知道这是忌讳的,又怎么可能在旁人的面前流露呢?所以,这王爷……大约另有其人。
“怎么,白灵姑娘不愿听从吩咐吗?”那婢女见她们犹豫便冷声道,神情似乎也有些不耐了。
咏灵暗暗斟酌,心道眼下这休憩室內还有其他的人,所以眼前这婢女应该不会大张旗鼓的乱说话才对,那么,她口中的王爷是……
想到此,咏灵眨眨眼睫,再次深深看了一旁的绯烟一眼,对她微微抿了抿唇。
绯烟自然收到,她是西林铭綦很看重的人,是他真正的贴身婢女,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因此也对着咏灵暗自抿唇,同时心中也有了计较。
“既然如此,那我就随同这位姐姐去吧!”咏灵微微一笑,便行了一礼打算随着那婢女离去了。
其实,这就是身份的限制,也是西林铭綦之所以不愿意带她来这种场合的原因。眼下婢女的身份毕竟低微,所以如若自己的主人不在身边,任何一个品阶高的人都是使唤的动的,而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如果拒绝,那就是不敬,这样做不仅使自己主人的面上无光,且也证明了这个婢女不是个有眼色有头脑甚至合格的,大约运势也到了尽头了。若是轻易惹了谁的不快,弄死个性命也是件小事。所以咏灵当下只有认命了,而那婢女看了,也似乎满意的扬起了头,转身就走了,咏灵自然跟上。但是身后的绯烟虽然面容平静,心内却有些焦急了。看样子,她得尽快想办法通知王爷才好,却不知道,司徒姑娘会不会有危险?
咏灵要见的这位王爷,果然正是周颐王西林铭栎。
此刻她已经跟随着那名婢女弯了好几个回廊,才来到了一间有些僻静的厅室,因此内心是十分的焦灼。而看到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正位上把玩着手中茶盏的男子,她心头已经有了计较,却连忙头也不抬的就对着那人跪地行礼道:
“奴婢叩见王爷。”
此时的西林铭栎正穿着一身玄色交织绫锦衣,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瓷杯盏,显得气度雍容。看到咏灵头也不抬的行礼,他缓缓嗤笑一声道:
“你倒是没有惊讶,看来是知道本王了,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