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的地方,我即便睡着了也会马上醒来。”零子鹿淡淡的回答,左手摸到眼镜,卡到了脸上,右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精致的像件装饰品始终没离开余尾生。
“是是是,老婆大人,我投降。收起这个煞风景的玩意好不好?就算没有这把匕首,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啊!小心些,别把手割破了,我会心疼的。啧,真想宰了那小子,居然送这个给你当结婚礼物。”余尾生抱怨个不停,但一脸都是笑意。
“你离我远一点,我自然就不会碰它了。”零子鹿往后挪了挪,匕首变魔术般的不见了。她合上了书,拂去裙子上的银杏叶子,一跃而起,“我可以走了吗?”
余尾生仰头看了看她,坐到刚才零子鹿坐的位置上,微笑着捡起刚才从她裙子上拂下的叶子,细细的玩赏,“亲爱的,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零子鹿望望远处那几个忠心的保镖,也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余尾生有意无意的瞟了树丛一眼,笑着拍拍身边的草地,零子鹿也不多话,拂开裙摆坐了下来,两人就这么坐在银杏树下,远远看来真是一派祥和。
余尾生又不急着说话了,伸手捉住零子鹿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把玩,零子鹿抿了抿唇角,随他去了,只要不是太亲密的碰触,她就忍他。余尾生低低地笑了笑,“老婆,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明知故问!”零子鹿“切”了他一声。
“哦,那个啊,可不是我的错哦!”余尾生一脸无辜,“我答应过让你见星宿,可是夏雪不答应啊!她把星宿藏起来,我也没法子。”
“说点有建设性的话如何?”零子鹿不想在这么明媚的春光下跟他磨嘴皮子,那是毫无意义的一件事情,而且很为他所中意。
余尾生突然伸手去拔零子鹿的眼镜,零子鹿身手极为敏捷,头一偏,顺带伸手一拉一拽一压,余尾生就被她反拧着压倒在了草皮上,零子鹿压在他的动脉上,微笑着道,“不要这样,我该知道你讨不到任何便宜。”
余尾生咧嘴一笑,“两年的功夫没白练啊!学来对付老公是吗?这个姿势挺不错的,我喜欢。”
“你喜欢那就最好不过了。要知道,老师教了很多招数,我正愁着没人练习呢!”零子鹿柔声细语,松开了手,余尾生坐起身来,揉了揉,依旧满脸的笑,“OK,回到刚刚的话题。有个秘密要告诉老婆大人,但我有个小小的条件。”
零子鹿淡淡的笑着,轻抚着自己的长发,那神态显而易见:爱说不说!
“好嘛!老婆,就当是老公求你了可好?我保证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好啦!老婆?”余尾生撒着娇,那幅模样如果让财经杂志的记者拍到了,余氏就完蛋了。
适当的退步是必要的!零子鹿默默的想着,这也是她跟他周旋了近三年最大的心得和秘诀。余尾生一看零子鹿的表情就知道零子鹿同意了,欢呼了一声,伸手拔下零子鹿的眼镜,笑眯眯的道,“我喜欢看你不戴眼镜的模样,而这个样子只有我能看。”
拿掉眼镜的零子鹿眼神朦胧了许多,她略低下头,揉了揉眉心,“可以说了吗?”
“你的好朋友,考来了这里哦!”余尾生语气轻松,目光却定在零子鹿莹白的脸上。
“霍岩?”零子鹿脱口而出,迎上余尾生的目岩。余尾生深沉的笑了,“你感兴趣,对不?”
“难道我刚才不是做梦?”零子鹿疑惑的喃喃自语,扭头四处张望,因为眼镜被拿走,只能半眯着眼,那神情,说不出的魅惑。余尾生紧紧的盯着她,似笑非笑,“怎么,你常常梦见他吗?如果是这样,那我这个当老公的,可要吃醋喽!”零子鹿不理他,自顾自的张望,哪里能望到什么踪影,她伸手拿回眼镜戴好,“他真的在这里?你见到他了?”
“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余尾生撇撇嘴,“我感兴趣的是,你想见他吗?我猜刚才在礼堂他已经看到你了。他现在离你很近哦,就在这个校园内,说不定,就在你身边呢!怎么样,想见他吗?”
“我想见你就会让我见吗?”零子鹿唇边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我想见星宿三年了,那又如何?”
“啊,那不一样。那不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余尾生摊摊手,“如果你想见霍岩的话,我一声令下,十分钟之内校长就会亲自把他拎过来拜见尊敬的余夫人的。如何,想见吗?”
“我想走了,可以吗?”零子鹿却茬开了话题。
余尾生定定的看着她,良久良久,微笑起来,站起身,“请!尊贵的夫人!”零子鹿依言搭住他,微一使力,站起身来,想弯下去拾方巾,余尾生已经抢先捡了起来,抖掉上面的叶子,叠了起来,伸手握住零子鹿的手,往外面走去。零子鹿也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她,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待得二人跟那群人会合,一同走远了,树丛后的李云霄才长长的吐出口气,老天爷,憋死他了!他哑声笑道,“你看吧!木乃伊,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对不对?”
“她——以为我忘了吗?”霍岩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看不出是悲是喜还是怒,只是怔怔的出神。
“木乃伊,你也看到了,零子鹿不是你想的那样,”李云霄摇了摇他,“所以你千万不要干傻事,知道吗?反正她现在应该每年都会来,你要是有话,就去找她说,不要憋在心里。事情说开了就好办了,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找她说?”霍岩终于正眼看他了,满眼的讥诮,“找‘尊敬的余夫人’说?”
“你在说什么啊!”李云霄忍不住怒气,推了他一把,“白痴也看的出来零子鹿有苦衷好不好?”
霍岩被他推了个趔趄,也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我会跟她算个清楚的,等她不是‘尊敬的余夫人’的那一天。”
“你,你想做什么?”李云霄看着他那冰冷的笑容,心中又泛起寒意。霍岩只是笑,笑了半晌,“走吧!云霄!”率先往刚才余尾生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那以后,霍岩就更忙了,忙到跟他不同系的李云霄根本见不到他的人影,齐小妹就更别提了。李云霄费了老大的劲才打听到他是进了霍岩企业当地办事处里面去实习工作去了,拜托!他主修国际贸易副修企业管理,天知道在一个小小的办事处能实习些什么。从基层做起吗?就凭他那死德行兼洁癖?拉倒吧!李云霄把头摇的像拨浪鼓。然而也没办法,平时在学校根本逮不到人,暑假寒假也不见踪影,他都快忘记霍岩长什么样子了。最失望的当然是齐小妹,原本对大学生活抱了无数绮丽幻想,现下可好,比在高中的时候还要生疏,面都见不到了。
“阿岩啊,二十岁的生日快到了,今年的成绩又这么出色,而且听陈伯伯说你在公司的表现特别的好,要好好奖励一番才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梓杏慈爱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霍岩双手在键盘上忙碌着,眼镜后的眼神波澜不惊,语气平淡的对着耳机道,“谢谢妈妈,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不行!儿子这么乖,二十岁又是个大生日,不奖励哪成?说吧,只要你说的出,妈妈就做得到!”梓杏大话就说出去了,惹的霍岩焰在一边直笑。
是这样子的吗?霍岩的手停顿了一下,无声的笑了。他想要的,妈妈真的能给的起吗?“真的不用了妈妈,寒假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言下之意就是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儿子!”梓杏赶紧叫停,“既然你什么都不稀罕,那就陪你爸爸出趟差吧!下个星期在美国拉斯维加斯有个全球性的汽车博览会,你爸爸收到了邀请函。你陪你爸去,省得我再跑了,你也算过去玩一趟,一举两得。如何?”
“下周?”霍岩沉吟了一下,“我快开学了妈妈。”
“哎呀,来得及的嘛!你们是坐飞机,又不要你走路,一下子就飞回来了。啊?乖儿子!去看看吧!帮我看着你爸,别让他输的连机票钱都买不起,还得我去接他回来。”梓杏夸张的言辞逗的她老公在一旁闷哼了一声,“我会买好来回机票再去。”
霍岩被逗笑了,“好的,妈妈。”
“好好好,乖儿子!你什么都不用操心,等着你爸爸去接你就好!”梓杏乐呵呵的放下电话,太好了,儿子肯去散心呢!她看向老公,“你可要带着阿岩好好玩玩哦!他如果有什么喜欢的车型,就定做一辆回来给他当生日礼物。啊?”
“好啦,老婆。儿子是我的,我难道不疼啊!”霍岩焰嗔怪的搂了搂她,她一笑,是啊,疼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全球性的汽车博览会!霍岩靠入大皮椅中,摘下眼镜,轻揉着太阳穴,陷入了思考。
也许、大概、可能……
一周后,父子两人飞往拉斯维加斯。
lasvegas是美国最大的,地处美国内华达州西部旅游城,位于内华达州东南角,西南距洛杉矶466公里。市内建有豪华的夜总会、旅社、餐馆和赌场,查尔斯顿娱乐区和死谷国家博览馆就很具代表性。而城郊则是以矿区和牧场居多,如规模颇大的内利斯空军基地、美国能源研究和开发局的内华达试验场等。那里拥有全世界顶尖的度假酒店,和世界一流的大型表演及高科技的娱乐设施。此外,在自然景观及巨大工程方面,亦拥有科罗拉多河、大峡谷及胡佛水坝等等闻名世界的景观。
“展会明天才开始,今天想去哪里逛啊儿子?”在Excalibu
旅馆安顿下来,休息了一阵子,霍岩焰开始鼓动宝贝儿子,“如果对这个没兴趣的话,咱们可以租一辆车去胡佛水坝和米德湖水库瞧瞧。”
霍岩瞟了跃跃欲试的父亲一眼,“听说米高梅很有名啊!”
“对啊!”霍岩焰眼镜一亮,“那是这里最大的。走,儿子,咱们去看看。”
“好。”霍岩颔首。
该说他霍岩料事如神呢,还是两人之间真的有一条孽缘黑线相连?霍岩唇角慢慢上扬,极漠然的笑了起来。一旁的霍岩焰浑然不知,还在为儿子讲解。因为两人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有一台“角子机”顶端大放岩芒,而且长鸣不已,霍岩焰告诉儿子这是角子机在报喜,有人赢了大数目了。
“咦,那个人不是余尾生吗?”霍岩焰看到余尾生身边站着的人,心里微微一咯噔。他并不是非常了解自己儿子的心事,只知道那位余夫人是阿岩曾经比较喜欢的女孩子,但这已经很了不得了。阿岩从小到大,可是只喜欢过这么一个女孩子啊!现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了,但难保碰面以后阿岩心里不会有芥蒂。所以他有点犹豫,反到是霍岩开口道,“爸爸,不过去打招呼吗?”
“哦,好!”霍岩焰定了定神,含笑走了过去,“余老弟!”
在角子机前一站一坐的两个人,站着的那个人随声回头,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立刻绽放的更加灿烂,原本放在坐着的那人轻轻拍了两下,“哦,是焰老啊!真是太巧了!这么好兴致带世侄来玩吗?”
坐着的人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旁的侍者上来收拾金属托盘上的硬币,她这才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霍岩父子,微欠了欠身,“您好!”
霍岩焰紧紧的盯着她,他还记得她的模样,因为他的夫人是那样盛赞过她的那双清澈眼睛,今天这双眼睛清澈如旧,可是眼神有点奇怪,朦朦胧胧的,不太有焦距的样子。他看了眼儿子,霍岩神色如常,没什么表情,那也就是他最常见的表情。霍岩焰稍稍安心了一点。
余尾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眼镜盒,从里面取出一副眼镜送到零子鹿面前,零子鹿拿起眼镜戴好,扬起睫毛,四目相对间,她呆掉了。
“夫人,这是您的钱,已经兑换成了纸币,扣除了30%的税,请您清点一下。”侍者用托盘把一叠纸币送了过来。
零子鹿听若未闻,眼睛依然定在霍岩脸上。余尾生对那位侍者眨眨眼,“这位夫人可是不食人间烟火型的,怎么会去沾染铜臭味呢?”拿过那叠纸币,随手塞给他,“给你吧!”
中文虽然听不懂,花花绿绿的美钞可是认得。侍者满脸堆欢的弯下腰去,“谢谢先生!谢谢夫人!”欢天喜地的走了,啧啧,真大方呢!
“焰老,我都听说了,世侄的成绩非常的出色,说不定今年或是明年,我们家零子鹿就颁发奖学金给他喽!你说是吗,零子鹿?”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附在零子鹿耳边说的。
零子鹿那一瞬间的僵硬,落在目光锐利的霍岩焰眼底,觉得甚是奇怪,他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展颜一笑,“余老弟太夸奖了,不要宠坏小孩子。”
“呵呵,小孩子是宠不坏的,只会越宠越可爱啊!”余尾生感受到指尖下的僵硬,反而搂的愈加的紧,零子鹿怒气上涌,但也不好采取什么动作,只能投给余尾生警告的一瞥,他却假装没看见,笑嘻嘻的邀请霍岩焰,“焰老,楼上我有个包厢,要去玩一把吗?”
“我今天主要是带他来转转的……”霍岩焰刚想推辞,霍岩却接口了,“有什么好玩的吗?”
余尾生一扬眉,“世侄也有兴趣?”
“不行吗?”霍岩也挑高了眉毛,两人视线终于相对,噼里啪啦的几乎能撞出火花。
“哦,那好极了,麻烦老弟带路。”霍岩焰闻到空气中有那么一米米味道,赶紧打圆场。
“这边请!”余尾生嘴角噙着微笑,调离了目岩,搂着零子鹿要走,零子鹿不动,他看她,她瞪他,目光接触几秒,他松开了手臂,改为拉着她的手,她顿了顿,也就挪动脚步随他去了。霍岩父子跟在两人身后。
霍岩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霍两人相握的手掌,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拉手的镜头比余尾生搂着她更刺激他,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字眼:牵手……GIVEMEYOURHAND……执子之手…………他狠狠的扭过了头。
四人进了包厢,霍岩和余尾生两人玩扑克,霍岩焰零子鹿观战,玩了几把,都是霍岩赢,面前的筹码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余尾生叹息着,“啊,运气真不好!零子鹿,你看这一牌咱们该下多少注呢?”
零子鹿站在一旁,一脸的漠然。余尾生摇着她的手,“看看嘛!看看吧!啊?乖!来嘛!我的钱难道不是你的钱吗?”对面的霍岩焰目瞪口呆,他以为自己在梓杏面前是够不顾形象的了,没想到余尾生比他还要厉害的多啊!
零子鹿咬了咬嘴唇,这个人来疯的混蛋是不怕在人前撒泼耍赖的,尤其是在霍岩面前,他一定更有兴趣表演。她也不看牌,“哗”的一下就把桌子上的筹码统统推了出去,冲余尾生粲然一笑,“SHOWHAND!”
余尾生瞅着她,满眼的笑意,“败家娘子!”转向手中的牌,打了个响指,“好吧!古人不惜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这点筹码算什么。SHOWHAND就SHOWHAND!世侄你呢?”
霍岩不动声色,把自己面前的筹码也推了出去。
余尾生大笑,“好!够气魄!”手中的牌一亮,其实一点都不好,只是有一对10而已,另外三张都是很小的零牌。
“哎呀!”霍岩焰轻呼一声,牌翻出来,居然也是一对加三张零牌,而且那三张零牌都比余尾生的大,只是那一对比余尾生小了一点,是一对8。
“我的零子鹿不是败家娘子,是幸运女神呢!”余尾生摊摊手,“所以,对不起喽,霍岩世侄!”
“是啊,你赢了,我输了!”霍岩声音低沉,他站起身,“抱歉,失陪一下!”
室内的三个人看着他离去,零子鹿想了想,也往外走,余尾生急伸手去拉她,她一躲,顺手把手袋塞到他手里,余尾生一愣,她微微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听着身后急急的脚步声,霍岩突然一个止步转身,然而她的敏捷度向来是不容小觑的,几乎在他停步转身的同时,她也就刹住了脚,稳稳的站离他二步之远,而不是撞入他怀中。
“那天我不是在做梦?”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她心底已经肯定。
“你的眼睛怎么了?”霍岩答非所问,低头凝视着她的粉色框架眼镜,她长高了,他也长高了,当年的她穿着排轮鞋也只能勉强跟他打个平手,平时她的额角正好跟他下脸平行,和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微微低下头来,那个动作,应该就叫“侧耳倾听”吧!如今他的个子窜到了187公分,相比之下,她倒似变矮了一般。
“这个啊,一次意外,受了点伤。不戴眼镜就看不清楚。”她摘下眼镜,眼神立刻变得有点茫然,她眨眨眼,适应了一下焦距,微笑道,“好像近视眼的感觉呢!”
“那你还能打篮球吗?”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长发,这样的造型,怎么看也不像打球的人吧!
零子鹿没有躲避他的碰触,似乎他的碰触是天经地义的,如此自然。她戴回眼镜,“打啊!当然打,只是打的很少了,远远没有看的多。我有去医院定做的隐形眼镜,可我比较笨手笨脚,每次戴要花很久的时间,而且常常戴的泪流满面的,所以不运动的时候,就不用它。”
“眼睛——治不好吗?”这句话不受控制的从他嘴里冒了出来,其实他不想说的,不想说这种带着关切意味的话语。
“不,不是治不好。只是,我不能去治。”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霍岩想追问,零子鹿已经微笑着迅速改换了话题,“云霄好吗?还是那样话痨吗?”
霍岩看着她,看了很久,才慢慢的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吧?我们去休息室坐下来慢慢聊,如何?”
零子鹿轻轻的摇了摇头,素白的脸庞浮起一个极冷然的笑容,“恐怕不行,他不会允许的。”
一抹怒意在霍岩黝黑的眸子里一闪而逝,他极快的笑着反问,“看不出来你是这么的唯夫是尊啊!美国现在流行三从四德吗?”
零子鹿静静的看着他,不生气,不辩解,也不反驳。这样的她让霍岩的心脏又感受到了那种如同被拳头攥住一样的疼痛,是啊,对于她来说,他从来就不是那个重要到需要对他作出解释、说明的人。他误会也好,伤心也罢,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零子鹿报出一个E-mail地址,“这是我的邮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通信。”深深的看了霍岩一眼,唇角边涌起一个好温柔的笑,“再见了,霍岩。”转身离去。
几乎没经过大脑的过滤,条件反射的,霍岩探身一把抓住零子鹿,零子鹿讶然回头,长长的卷发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又轻轻栖息回她,她柔柔一笑,“什么事?”
霍岩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他一根一根的松开手指,转开了头。零子鹿也不追问,自己走开了。
回到包厢,正在跟霍岩焰聊天的余尾生微笑起来,伸出一只手。零子鹿默不作声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余尾生拿过她一只手,放在手心里紧紧的攥着,零子鹿低眉顺眼,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霍岩也回来了,目光极快的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打了个转,便投到父亲脸上,“爸爸,我想回去了。”
霍岩焰忙站起,“好,我们回去。”对余尾生点点头,笑着道,“下次咱们再较量一局吧!今天就不打扰了。”
“咦,这么快就走啦!我还想做个东,请焰老和世侄共进晚餐呢!舍弟主管这里的一个酒店,菜色和表演都还不错哦。”余尾生也拉着零子鹿站了起来。
“哦?是余星吧?好久没看到过他了。下次再叨扰吧!”霍岩焰跟余尾生寒暄着,没留意到霍岩眉峰一挑,余星?他看向零子鹿,零子鹿冲他轻轻的点了个头,两人心照不宣了。
霍岩父子离去后,余尾生拿起桌上那一叠已经兑换好的纸币,在手上掂了掂,扫了眼满脸渴望的侍者,他摇摇手指,“这个可不能给你们,它意义重大啊!”自皮夹中抽出几张大钞丢到桌上,把那叠纸币放进去,收到怀中,这才一手拿零子鹿的手袋,一手拉着零子鹿,施施然的往外走。
“老婆!”余尾生轻唤,零子鹿不理他,他自顾自的往下说,“你出去了五分四十七秒,就算扣除掉来回走路二分四十七秒钟,你还是跟他说了三分钟的话,按照你一般的语速来计算,你一分钟大概可以说240个字左右,240乘以3就是720!”他猛地站定,“老婆,我不逗你的话,你一天都跟我说不到这么多字!你怎么能跟他说那么多话嘛!”
无聊!零子鹿的表情明确的回给他这两个字。
余尾生撇了撇嘴,又拉着她继续走,“你们都说些什么啊!说给我听听可好?”
沉默!
余尾生一把把她搂到怀里,威胁道,“你不说的话我就要亲你喽!”零子鹿一挑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妨试试看。”
“大庭广众之下老公亲老婆那是天经地义!”余尾生也是一脸似笑非笑。
“亲爱的大哥大嫂,你们还是这么恩爱啊!”一个正宗的伦敦口音响起,说不出的优雅悦耳,舍余星其谁?
余尾生边皱眉边笑,“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眼角瞟到零子鹿看余星看的入神,伸手把她的脸扳了过来,“我要吃醋了啊!”
零子鹿一手就把他挡开了,眼睛依旧定定的瞧着余星,他的银发这几年来都没有剪过,长长的披在身后,给他整个人镶上了一层美丽的岩晕,宝蓝色的眼睛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异常的冰冷。星宿长大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不,一定比他更优雅,更好看一百倍。
“嫂子的功夫更厉害了啊!大哥,你可要多加小心哦!”余星微微笑着,改口说中文,冲零子鹿眨了眨眼,看零子鹿依然看他看的目不转睛,突然对她冒出一句,“寒心未肯随春态?”
零子鹿不假思索,张口就答,“酒晕无端上玉肌。”答完才发现余星这一句大有深意,远非当初在课堂上刁难她那么单纯,不禁一笑收口,挪开了眼光。
余尾生左看看右看看,横了余星一眼,“不要在我面前打这些机峰啊!”
“哪里,只是惊叹零子鹿的中文还是没有丢下,依然这么厉害啊!”余星微一欠身,“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贵宾前去用餐。”
“怎么敢劳动老板大驾,让你亲自来请啊!你们店的侍者呢?”话虽是这么说,在余尾生心里这是很自然的行为,因为他在余家的地位至尊至贵,无人敢僭越。
“因为我还要充当一下‘耳报神’的角色!”余星直起身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有点儿古怪,他轻轻的用法文说了一句,“我母亲来了!”
零子鹿不懂法文,但她不止一次听过余星怎样称呼他的母亲,所以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用不着听,只要看余星的表情就知道了。能让一向恬淡怡然的余星露出那种表情的,全天下也只有那个人了。零子鹿没有跟她打过交道,只在婚礼上碰过一面。那时候的她根本是全身感官知觉封闭的状态,压根没在意她是圆是扁。饶是那样,她还是能感觉到一双冰蓝色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自己,满含敌意。为什么会有敌意零子鹿并不关心,而且婚礼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今天余星这么郑重其事的来打招呼,看来是来者不善。
余尾生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走吧!”
出了赌场,驾车回酒店,正好赶上一小时一次的马戏歌舞表演,热闹非凡。但他们对这个都没什么兴趣,余尾生一手携着零子鹿,对余星吩咐道,“我们累了,让他们把餐点送到我们房间里来吧!”
余星微微一笑,垂下了眼帘,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来不及啦!”
“天!”这个音一听就知道不是中国人发出来的,零子鹿心里想着,转过了头。
啊,好一个美丽的贵夫人!美丽优雅的就像齐藤千穗笔下的漫画人物。零子鹿目光在余星和他母亲的脸上转来转去,那两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
余尾生的脸上早已挂上了他那面具一般的笑容,执起对方的手,嘴唇在手背上三公分定格,作势一吻,便放开了,“您好!母亲大人!”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不是中国!你叫我玛蒂就可以了。天,你不拥抱我吗?”余家三夫人——玛蒂,张开了手臂。
但余尾生并没有上前拥抱她,反而一手搂过零子鹿,对玛蒂微微一笑,“很抱歉母亲大人,如您所言,这里是美国,所以我也不该行法国式的见面礼。而且,”转看向零子鹿,用一种非常宠溺的表情,“我的小妻子给我定下了规矩,不允许我再去拥抱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即便是您——我的母亲,也不可以。”
鬼扯!零子鹿只差没冲着天花板翻白眼,但现在此刻不是做这种事情的好时机,她只能低着头不吭声,配上余尾生那深情款款的注视,外人看来这还真是一幅夫妻恩爱的美丽图画啊!
玛蒂在空中僵住了。余星不忍心,走上前去,轻轻抱了她一下,但她将他推开了,美丽的蓝眸燃烧着火焰,狠狠的烧向零子鹿,“天!你的妻子不跟我打个招呼吗?会不会太失礼了?”
“哦,请原谅,母亲大人!”余尾生彬彬有礼的回答,“零子鹿她不懂得法文,而且,她的身体不太舒服,我想她是太累了。母亲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责怪小孩子吧!”零子鹿心中简直想骂,可外表上还是故作无力状的将头靠在他身上。
“天,你的妻子是这么弱不禁风的吗?你喜欢病弱没用的女人?”玛蒂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余星定定的望着她,虚弱的微笑着。
“不论她是怎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余尾生打横抱起零子鹿,冲玛蒂和余星点点头,“失陪了。”很轻松的往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以后,零子鹿“刷”的抬起头,“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不放!”余尾生赖皮的笑,手搂的更紧了。
零子鹿一记手刀劈到余尾生的酸麻筋上,力道并不重,只刚好让他酸麻无力抱人,他手一松,零子鹿轻巧落地,随即退开一步。
余尾生揉着肩膀,很幽怨的瞄着她,“最毒妇人心!”零子鹿不睬他。
回到房间,零子鹿还是老规矩,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等她一身清爽的出来时,门铃正好响起,是送餐点的来了。打开门,居然是余星亲自推着餐车送来的。
“请慢慢享用!”余星帮他们布好餐桌,打算功成身退,零子鹿突然对他说了一句,“独坐黄昏谁是伴?”
余星怔了怔,随即笑着摇头,“我不是紫薇郎,这里也没有紫薇花啊!”
“喂喂喂,你们这对冒牌师徒有完没完啊!”余尾生半真半假的抗议。
“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零子鹿倒了一杯酒,递到余星面前,“那么雅的境界不是我们这些俗人能达到的,还是这些酒杯饭碗适合我们。一起吃饭吧!”
不等余星拒绝,余尾生已经开始嚷嚷了,“老婆啊,你要一个这么亮的灯泡干什么?我们的房间不够亮吗?”
零子鹿投给他警告的一瞥,再转向余星,“好不好?余——老师!”
余星笑了,笑容清清淡淡,带着一点点的温柔气息,柔声低语,“你是在怜悯我吗?”
“我?不太清楚,”零子鹿摇了摇头,她也低声回答,“或许,我是不想看到跟星宿那么相像的脸,有那么悲伤的表情吧!”
余星脸上笑容渐敛,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子倒过来冲着零子鹿晃了晃,“谢谢你的酒。”随即大步走了出去。
“他把酒杯带走了!”余尾生望着零子鹿,“打电话让他们再送一个来吧!喝酒还是要用这种杯子才有气氛。”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我喝饮料就好!”零子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酸奶出来,一口气灌了半瓶。呼!特别渴。
“真没情调!”余尾生咕哝着,但也没坚持,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啜饮起来。
两人安静的用完晚餐,侍者上来把餐具撤了下去。零子鹿把笔记本放在大圆床上,自己盘膝坐在地毯上开始每天必修的功课:学习希腊语。余尾生也开了他的笔记本开始工作。两人各忙各的,倒也安静祥和。
过了个把小时,余尾生的公事结束了,他关掉笔记本,去冲了个澡,出来后看到零子鹿也没有在做功课而是在上网,他过去,“不休息一会儿吗?对眼睛不好哦!”
“谢谢!我有分寸!”零子鹿头也不回,专注的盯着显示屏,“请尊重我的隐私,谢谢!”
“知道知道!”余尾生瞥了眼那满是粉红的背景,啧,真搞不懂这么丑的网站怎么就那么吸引他亲爱的老婆,一天到晚的。他不屑的扭过头去,坐在零子鹿身后拿着梳子梳理她那头微湿的卷发,“老婆!”
“嗯?”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零子鹿上网上的迷了,才会应他。余尾生心里都润润的,他笑嘻嘻的又喊了一遍,“老婆!”
“什么事?”零子鹿随口应了一声。
“今晚怎么睡啊?”余尾生双手搂过去。
零子鹿身体一僵,声音干干的回答,“你睡床,我睡沙发。”
“可是这种沙发太软了啊!你们练功的人不是不能睡太软吗?”余尾生脸也贴了过去,零子鹿整个人就被他锁在怀里了。
零子鹿沉住气,动也不动,“那我打地铺。”
“我舍不得让老婆打地铺啊!”余尾生的声音低的听不清。
“那就你睡地板我睡床好了!”零子鹿忍了又忍,还是使劲扭开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