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戴天又是一个喷嚏。
小驴儿便笑了:“大哥哥,这是你第七次打喷嚏了,是那个姐姐这么想你呀?”
戴天怜爱地敲了一下他的小脑门,道:“人小鬼大。看来方才我本不该救你的。”
小驴儿吃吃笑道:“这说不定还是句大实话那!”说完这句话,他那孩童独有的纯净双眸突然闪出本不该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诡异光芒。
戴天丝毫未曾注意他的变化。许多年来,也许因为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看到的丑恶也太多,所以从不敢用一种很单纯的心态来对待一个人,包括一个小孩。然而,他今天的确有些掉以轻心了,或许,他太累了,或许,他太苦了。
于是,小驴儿很轻易地就将手搁到了戴天背心的死穴上。
但戴天并没有死。
可能小驴儿本也不希望他死,更可能的是,小驴儿要在他死之前向他炫耀一些什么。许多人都有这种心态,无论小驴儿属于哪种人,有这种心态都不足为奇。
所以,小驴儿将手移到了戴天的麻穴上,用力戳下去。
戴天整个人便瘫了,倒下去连头也抬不起来。
一只又白又嫩又瘦又长酷似女人却不是女人的手挑起了他的脸庞。
戴天骇然地看着眼前这张已经完全认不得的脸蛋。这张脸蛋发出的声音和这张脸蛋一样优美,当然是个大人的声音,也应该是个男人的声音,可听起来却十分阴柔,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他很嫉妒地盯着戴天的眼睛,“好两片蓝天一样纯粹的湖泊,清澈几可映出日月,若非天之骄子,又怎生得出这般美丽的眼睛。这眼睛,真是叫我既羡慕又嫉妒。老天,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戴天的眼神又回复原有的平静,他微笑着,用他惯常用的低沉而缓慢的语调说道:“你的眼睛也很美,很澄亮,可惜多了一点戾气,便像是一副很美的风景画,却不小心沾了一点墨迹。教人十分可惜。”
他,我们姑且还称他为小驴儿吧,插口道:“你不用试图劝服我。你的赞美听起来很虚伪。”
戴天不理他,继续说道:“曾经有个朋友,叫做白衣,长得和他的衣服一样俊美无暇,他的戾气也有些重,后来为此伤害了一个很爱他的女子,最后,终究还是在那个女子怀里抱恨而终。我不希望有人重蹈覆辙,尤其是你,一个和他一样俊美无暇,英姿勃发的姣姣少年。”
小驴儿冷笑道:“悲天悯人对我而言是个很可笑的词语,比死还可笑。”
戴天始终在微笑,“死并不可笑,相反是很残酷的。我想,人之所以活着,并不是寂寞的等待死亡的来临,而是和其他的人一起创造一种叫做幸福和快乐的东西吧!”
小驴儿似乎觉得他这番话十分可笑,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戴天,你越来越让人觉得愚笨了。哈哈,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生下来,可从来都不是为了给人类创造幸福,而是……”他俊美的脸孔忽地变做了青面獠牙,以一种极其狰狞可憎的声音继续了他原本优美的言词:“而是为了毁灭这个虚伪的世界,因为……”
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因为……
因为一把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剑是怒剑,人是藏花。
一缕墨黑的血从小驴儿胸口喷了出来。
小驴儿却没有倒下,他竟然化作了一片黑雾,袅袅散去。
戴天的微笑随着小驴儿的消失而褪去,竟然怔住了。
这是藏花第一次看到戴天发楞。以前他也有过思考问题的时候,然而,目前的他,的的确确是在发楞,似乎遇见了一件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连戴天都会猜不透的事情藏花自然更是猜不透,况且她丝毫没有去猜透这个事情的心思。她好容易找到他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他带回去,不管他肯是不肯。
本来,她想以戴天的武功,若是坚决不肯,要强制带他回去甚有难度。可现在老天帮了她的大忙,他现在正中了暗算仆在地上爬不起来。也许只需要叫到一个马车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见鬼的事情越来越多,戴天居然站起来了,仿佛从未给人点过穴道一般。
藏花开始有些吃惊,但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很快,她便吃吃笑起来了:“国老神机妙算,岂是轻易给人暗算的,看来又是藏花多此一举。”不知为何,每次和戴天一起,她总能觉得轻松和自然。如果她是鱼儿,他一定就是温和的溪水,任她嬉戏;如果她是花儿,他一定就是肥沃的土壤,助她芬芳;而她是郡主,他就成为了她的护**师,保她心安。
戴天远不如她轻松,他已经预感到,有一个天大的麻烦即将降临这个人间。
藏花见他不睬自己,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娇唤道:“国师!”
戴天叹了一口气,道:“我已不是郡主的国老,叫我戴天吧。”
藏花道:“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我这次来,便是接你回西郡的。你若不回去,藏花也不回去;你若执意要漂泊,藏花便跟着你漂泊。”
戴天冷冷地看着藏花,那种冷漠是藏花从未见过的,让她从心里一直凉到了脚底:“皇甫藏花,敢问你以何身份跟我漂泊?”
“我……”藏花欲言又止,她跺了跺脚,娇喝道,“戴天,你敢欺负我!你明知,我必是以你……以你……”妻子二字,她终究是说不出口。是啊,戴天从未明说过娶她为妻之言,他既未说,以她一个女子之身,怎好意思先说。
戴天忽然笑了起来,然而这笑并不温和,却让人觉着十分沧桑,“我戴天乃天生天养,当自由来,自由去,你何苦成我羁绊?”
“你可曾看清今日所刺之人的真正相貌?”戴天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问话,听得藏花一愣。她仔细一想,竟似乎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是个人,至于多高多胖,体面还是丑陋,衣着光鲜还是褴褛,统统都不记得了。
戴天已经料定她必然回答不出,便替她回答道:“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藏花点了点头,但不坚决。戴天又道:“长得很丑?”藏花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至少不觉得英俊吧?咦,你为何问我,你难道不应该比我看得清楚些?”
戴天缓缓地道:“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很天真的男孩,最多不超过10岁。”
藏花张大了嘴巴,道:“决计不是,虽然我印象不深,但大人和小孩,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戴天道:“我们所看到的决计是同一个人。那个男孩,从很天真无邪的样子变得成熟而阴戾,但仍旧英俊,直到你来了,他又变幻得十分丑陋。”
藏花道:“你的意思是,他会易容术?世上果真有这样厉害的易容术,还可以从小孩变成大人?”
戴天转过脸,静静的看着她,道:“我们姑且不论这易容术的高明与否。可以肯定的是,他决计不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日后但凡有可疑人士接近于你,一律不可轻信。切记切记,慎而重之,后会――无期!”但听得一声清啸,人已如大鹏展翅,飘然远去。
藏花哪里料得他突然离去,她还和以前一样,一边听着国老嘱咐的话语一边点头答应,甚至他说到那句“后会无期”尚未反应过来,待得发现眼前的人不见,追赶已迟。
“戴天!”她高喊,“你回来!我……”其实她很想说:“我不要你走!”可她是那样的倔强和含蓄,最后到了嘴里,却成了:“我不准你走!”
戴天自然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知道她一定很伤心。可她一定不知道,他心里比她更痛苦。
天意弄人,夫复何言!
一滴水滴在他的额头上。
朗朗晴空,何来有雨?他蓦地抬起头,却见东方阴云密布,一股死人的气息。
莫非……他盘指算了算,眉头渐渐锁紧,口中喃喃念道:“殷鸿飞……殷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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