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花恍然大悟,道:“胡大哥,你的意思是,舞语姑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和她一起回来的那个人正是让你去找柳常贞的人,而这个人,无论是武功智慧,还是人品谋略,都是你们相当信得过的。”
殷鸿飞吃了一惊,按藏花的说法,能够让南隐子和柳常贞都非常信任的人,这当世之人,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可是,决不可能!他心里大骇,难道,一个人伤成那个样子,还能复生吗?
殷鸿飞还在疑惑,藏花却已经将他的疑惑尽数说了出来:“胡大哥?难道你是要告诉我们,你们见过戴天?”藏花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有些颤抖,但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坚定。
胡不败叹了口气,道:“是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说服我胡不败关掉我的酒馆,跑到半叶岛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去。而除了他,又有谁能让神药山庄的柳庄主放心地让花舞语姑娘和他在强敌环顾的情况下单独离去。”
藏花感到双腿一阵发软,她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气愤。无数念头冲撞心间: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隐瞒一切?他如此帮我,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他既然还念着旧情,为什么又要和那黄衣的女子卿卿我我?既然他是和舞语一起出半叶岛的,为什么只看到舞语?舞语受了伤,那他呢?难道,那个在海上出现的身影真的是他?可是,竹筏子现在舞语处,他又是借助什么离开的呢?这一切一切的疑问在她的脑海里萦绕,让她心乱如麻,又是喜悦又是难过又是担心又是气愤,一时竟然语结。
虽然这个消息的确让殷鸿飞震惊,但他毕竟没有藏花的女儿心事,震惊归震惊,该问的还是要问的:“南隐子前辈,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仅见过戴国老,而且戴国老还和花舞语一起乘舟返回了?可我们现在却只发现了受伤的舞语姑娘。难道说,戴国老受害了?”
“没有!我知道他去哪里了。”藏花一直保持沉默,这时忽然插了一嘴:“他一定是独自去点苍山了。”
众人诧异地望着藏花。
这时,从刚靠岸的大船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藏花,如果他单独去点苍山,将会非常危险。”藏花一听这声音,心里一热,大踏步冲上前去。
船帘一翻,一个温美婉约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正是藏花的母亲,神药山庄的庄主柳常贞。藏花一把扑进她的怀里,眼泪哗啦流了下来。柳常贞温柔地抚摸着藏花脏乱的脸颊,轻声道:“藏花,不要伤心。只要我们现在赶去,应该还赶得及的。”
“赶得及?”藏花蓦然抬头,她隐隐感觉到柳常贞言语中另有别意,忙问道:“难道国老他……”
柳常贞缓缓走到昏倒一旁的华藏花身边,细细一看,神情凝重,道:“果然……我方才便已感到护魄神珠必在左近。原以为是戴天不慎遗失在此处,没想他为了救舞语竟然……”
藏花惊道:“娘?什么护魄神珠?您的话为什么我听不懂?”
胡不败道:“小藏花。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护魄神珠是一样非常稀罕的东西,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戴天那小子会有。但是那小子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如果没有那颗珠子,我敢打赌,他活不过明晚!”
藏花惊恐地望向她娘,柳常贞默然点了点头,柔声道:“藏花,你不要太担心。我们现在就赶去点苍山。点苍山离此不远,乘船过去,不过一日路途。明晚此刻,应可抵达。”
五人便都上了船,一路往点苍山行去。一路上,藏花都是一个人静静坐在船尾,紧蹙双眉。柳常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安慰道:“藏花,且莫太过担心。我看过戴天的伤势,他伤在左胸,按说即使有护魄神珠这般天地灵物,也难以存活。但是,他不仅活下来了,尚且和正常人毫无二致。依娘亲看来,他可能不是凡尘中人,那护魄神珠亦非凡物,你们将来可能如何,尚得斟酌天意。”
藏花静静地望向远方,那一片深蓝如魔鬼的海洋,那星罗密布的浩瀚夜空,一字一顿地道:“管他是仙也好,是鬼也罢,只要再见到他,女儿一定要他给一个交代。不然,女儿绝不允许他死去。”正说着,远方一颗流星划过,在墨蓝的天际留下一串短暂莫名的美丽,藏花心有所触,又道:“娘,你说,是不是美丽的东西总是消逝得太快?我和国老从第一次相见至今,亦不过三四年功夫,却像共渡了一生那么久远。娘,我心里好乱,我总觉得,我和国老已经不可能回到当初了。便像方才那颗星一般,在天幕划过,在生命中经历过,很美,很美,开始只顾得欣赏,到得想抓住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这时,听到胡不败破锣似的声音高高响起:“柳庄主,小藏花,舞语丫头醒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丫头一醒来就哭,还哭得很厉害,我胡不败生怕最怕的就是看女人哭。你们赶紧过来!”柳常贞和藏花闻讯跑了过去,却见舞语已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捂面,眼泪却从她的指缝里不断涌出来。
藏花走过去,将舞语拥进怀里,柔声道:“舞语,我是藏花。有什么不舒服,都讲给我听吧。”她的语气听来平淡,其实心里何尝不想如花舞语般痛快的哭上一场。花舞语将藏花紧紧抱住,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藏花,我没用,我对不起你。我害了国老,我害他一次又一次。上次我误被奸人所迷,刺了他那么重的一剑,还以为他死了。天可怜见,托那颗护魄神珠之效,他没有死,可是……可是我竟然又害了他一次。我真是太笨,我笨到连敌人一直跟踪着我都不知道,还让那只鸟妖把我伤了。我这样一个人,真的不值得国老用那颗唯一的护魄神珠救我。可我阻止不了他。藏花,如果不是我,你们一定早就相见了。我这一生,除了坏事,我还会做什么?你们快把护魄神珠从我背上取出来,还给国老。”藏花低下头,心可滴血,可口里还得装着平静:“那也得让我们找到他啊!”花舞语睁大了双眼,道:“难道你们没见到国老?他到哪里去了?”众人心头皆一片沉重,一时竟无人作答。
这时,远远地,从东南方处升腾起一片赤色的光芒,那光芒一直向上升腾,几乎将东南片的天空映成了血一样的颜色。胡不败倒吸一口凉气,大声道:“乖乖不得了,看来游无定那小子斩开天葬之池了。”
殷鸿飞冷冷地道:“如果伤花舞语的是鸟妖的话,以它飞行的速度,这时正好抵达点苍山。”
藏花转头看向殷鸿飞,殷鸿飞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花舞语,忽然抓住她的手。花舞语吃了一惊,待欲将手抽回来,却觉得如被铁钳子钳住,动也动不了。
藏花走到柳常贞和胡不败身边,分别耳语了几句。三人点了点头,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船舱当中,便只剩下殷鸿飞和花舞语两人。殷鸿飞温柔地看着花舞语,这使得花舞语很不自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殷鸿飞笑了起来,二十几年来他都未曾如此温柔地对着一个女人这般微笑,对霍瑶仙没有,对宫本英子没有,对觅剑女没有,甚至对跟随他时间最长的阿绣也没有。而对藏花,或许曾经有过这样的心情,却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他将花舞语搂在怀中,轻声道:“我只是认命而已!”
花舞语使劲挣开了他,怒道:“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们虽是朋友,但你若再要这样,我可不认你这个朋友。”殷鸿飞没有生气,脸色却沉重起来:“难道你忘了,戴天曾对我们说过。飞花成局,这是天意,也是宿命。之前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飞花指的是我和藏花,其实不是,飞和花指的是你跟我。”
花舞语吃了一惊,问道:“你凭什么说飞花指的就是你跟我?”殷鸿飞答道:“如果飞花指的是我和藏花,那么游无定早在昨晚用了我们的血开了天葬之池,救出妖王。中秋之夜是阴气最甚、飞花星宿光华最强之时。然而,游无定昨晚没有动手,并且等到了今天。刚才的赤红光柱你也看到了,如我估料不差,必然是妖王出世之兆。”
花舞语还是不解,道:“就算如你所说,飞花指的不是你和藏花,但那也不能证明飞花就是指的我们两个啊!”殷鸿飞盯着她道:“昨晚相遇之前,藏花用粘了我伤血的瓢去取水之时,天生异变,光华大盛。待得光华褪去,我们发现你从海边泊来。想来是你我的血在海中交汇,给那鸟妖取了去,所以今晨游无定乘中秋圆月尚未完全消失之际,借你我之血用怒剑劈开了天葬之池。”
花舞语听了心头一惊,忽然抓住殷鸿飞,道:“戴国老?戴国老是不是随那鸟妖去了点苍山!天哪,如果游无定劈开了天葬之池,救出了妖王,那,那,那戴国老岂不是很危险?他现在没有护魄神珠庇佑,一定坚持不住的。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着,神情一片惶急,恨不得立即就能飞奔到点苍山。
见她这般神情,殷鸿飞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自觉地放开了她,漠然地说道:“我和你一样担心,可惜我们现在还在海上。舞语姑娘,该对你说的话我已都说了。你自己慢慢考虑吧。殷某先行告辞。”
“慢着!”花舞语拉住他的袖子,定定地看着他,道:“如果这是天意。我花舞语,认命!”
两人缓缓拥抱在了一起。虽然怀着不同的心境,不同的想法,但对他们而言,不管真心也罢,假意也好,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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