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活得并不容易。或为名利奔波,或被金钱迷惑,或因情字乱性。我们追求的是无限,可是往往得到的却是有限。无论我们曾经得到过什么,拥有过什么,渴望过什么,其实到头来小小一个骨灰盒就能容纳下我们一生所有的恩怨情愁,爱恨痴贪。所以,一平米左右的空间对我和姚世杰来说,多少还有些大了。
黑暗的电梯里,姚世杰呆若木鸡,而我半死不活。
“窈窕!你恨我吗?你长这么大,我对你从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甚至没和你见过一面。我自私的以为见了面会让我们很尴尬,会影响我的整个计划。我很抱歉!不过,我也是为你好!要知道,跟着我你就只能一辈子做被人看不起的乡下人!李局长不同!他能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姚世杰激动的说着。
“‘人上人’?究竟什么样的高度才能成为‘人上人’?!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爱我和妈妈的吗?!”我质问道。
“你还太小!你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么的现实!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一家三口以后的幸福!”
“以后的幸福?哈!妈妈进了疯人院,我成了不良少女,甚至还和你发生了**的行为。你认为这就是你要的幸福吗?”我嘲笑的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幸福的影子。
“什么?!你母亲怎么会进疯人院?!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姚世杰急道。
“哈!”我冷笑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些许灰尘,“你连我母亲进疯人院的事情都不知道,还敢口口声声说爱她?!”
闻言,姚世杰略有所思的道:“难怪我最近一直找不到她!可恶的他竟然骗我说你母亲旅游去了!”
就在这时,“唰”地一声,电梯里的灯全亮了。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我和姚世杰,都条件反射的用手挡在眼前。
我知道这是我和钱小爱事先约定好的时刻。
之所以我能那么顺利的和姚世杰同被关在电梯里,而且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也没人发现电梯出了故障,这里面最大的功劳就是钱小爱。而她此时也应该正端坐在监视屏前,注视着电梯里的一举一动。
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事成之后,她会控制电梯把我们重新送回到地面。
“杰!好久不见了!你到是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钱小爱尖锐刺耳的声音透过电梯里的声音传感器传出,清晰而又冷酷。
“钱小爱?!你在哪里?!”姚世杰意外的四处张望,触目可及的却只有他和我。
“我?在我应该在的地方。”钱小爱女高音似地声音继续传来,“怎么样,跟自己的亲生女儿**,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姚世杰怒吼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嘻嘻!”钱小爱阴阳怪气的笑道,“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呀!说实话,要不是保险丝突然烧断了,我还能多看点精彩镜头呢!你的身材还像以前那么棒!”
闻言,姚世杰沉默了片刻,仔细咀嚼着钱小爱的话。突然之间,他的青筋爆起,光火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这个该死的三八!给我滚出来!”
钱小爱依旧阴阳怪气的笑言:“就算你再怎么想我,也不要这么急嘛!滚出来多不雅观呀!再说,要是把你的身体累坏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哦!”
姚世杰愤怒的道:“钱小爱!我姚世杰自问以前对你还不错,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我害你!哈!你给我一千个胆我也不舍得呀!至于你说对我还不错,我倒想好好跟你算算这笔帐。”钱小爱的声音一改适才的嬉皮笑脸,怒道:“你以为,每个女人都甘心一辈子当‘二奶’吗?!你不是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的要求不高!仅仅是要你爱我!就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为了爱你,我付出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贞操和青春。我在你身上耗费了整整十年!女人的一生有几个美丽的十年?!可你呢?!你却吝啬的只分给我你十分之一的爱情!这公平吗?!”
姚世杰一听,叹了口气,“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如梦一个人!我在一开始就跟你明说过得。”
“难道你就想用这样一句话抹杀掉我对你十年的付出吗?!你还有没有良心?!”钱小爱控诉的喊道。
闻言,姚世杰揉了揉太阳穴,“小爱!我们都是成年人,不能跟小孩子一样,一天到晚只活在情情爱爱里!”
钱小爱没有说话,但是抽泣的声音还是传到了电梯里。好半响,她才道:“算你狠!你可以不爱我,不在乎我!不过既然你说到孩子,那我请问你,你对我们的孩子付出过什么?每次你来看她的时候,你一定看见过她有多开心!她才一岁,牙还没长齐,可在你生日的时候她就学会了说第一句话‘爸爸!生日快乐!’而你身为她的父亲,对她做过些什么?你跟律师订的遗嘱里根本没提到过她的名字。要不是你的律师跟我有些渊源,让我看清了你的狠心,恐怕我会死不瞑目!”
姚世杰一听,愤愤地道:“没想到他会怎么这么没有职业道德!”
“道德?!对你不配!”钱小爱讽刺的道:“你不是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如梦,指望着和她过幸福的生活吗!可惜呀可惜,她现在疯了!你永远也得不到她了!至于你和她的女儿,也是你首选的财产继承人,今天居然成了你的女人。不知道是老天在和你开玩笑呢,还是你的眼光的确与众不同!顺便说一句,你的女儿得了艾滋病,恐怕活不了几天了。聪明的话,还是把钱都留给我们的女儿吧!”
姚世杰一听,震惊的看向我,“窈窕!这是真的吗?!”
此时的我正畏缩在电梯的一角。钱小爱的话令我毛骨悚然。原来她一直都知道姚世杰是我的亲生父亲,五十万的代价只是为了看一出父女**的剧目。从中她不仅能得到精神上的快感,更能得到财产继承人的机会。也许疯子的数量占了成人世界的四分之一。不然为什么我的身边都是一些如此疯狂得人?就连我,年仅十七岁,也正一步步地走上疯狂的道路。
我面无表情地呆望着电梯的地板,说不出一句话来。身体上的死亡远不及心灵上的绝望来得更加震撼。
见状,姚世杰一把将我拥进了怀里,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他眼底的泪水滴落在了我的脖颈处,冰凉刺骨。我抬眼望他,忽然觉得他老了很多。而我,也正在迅速的老死。
就在姚世杰抱着我痛哭的时候,声音传感器里又传出了钱小爱的声音。不过不是对我和姚世杰,似乎另有其人。
“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摔死他们?!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帮倒忙的!”钱小爱气道。
“那样我们会坐牢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把成熟和蔼的男声,也是一把我深感熟悉的男声。我的养父,李局长。我万万没想到,这出父女**剧目的幕后导演并非只有钱小爱一个人。竟然还有我一直深深尊敬和同情的养父。我的出租屋之地,估计也是他告诉钱小爱的。
忽然间,我想到了余辉当初跟我提过的三个男人。和钱小爱有孩子的A君,当然是姚世杰,我的亲生父亲。被家庭**丑闻所折磨的B君,显然就是李局长,我一直敬重的养父。至于c君,就是我最先猜出来得余辉。估计,余辉当初一定是对钱小爱的阴谋有所警觉,才会阻止我成为被利用的工具。可他一定想不到,钱小爱让我谋杀的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钱小爱找到我的时候为什么对我说出那么不堪的话。因为她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留在我身上的影子。我唯一不明白的是,养父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爸爸?!”我脱口而出,瞪着电梯里的摄像头,久久无法言语。
姚世杰因为我的话,放开了我的身体,惊诧地看向电梯里的摄像头。
在我质问的眼神下,声音传感器里终于传出了李局长的声音。不是对钱小爱,不是对姚世杰,只是对我。
“窈窕!对不起!”
“你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三个字?!是因为你是整个阴谋得主使者?还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女儿?!”我心灰意冷的说着。
“不!请相信我!我对你的爱没有半分的虚情假意!我也是在你母亲住院后,在她的日记里发现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当时我的脑袋一下子就蒙住了。没想到我十七年的忍辱求全居然是一场骗局!也许我恨他们!希望他们统统都死掉!”李局长如是说。
“所以,你就主使钱小爱来利用我谋杀姚世杰?!”我拒绝喊姚世杰“爸爸”,因为那只会带给我痛苦和难堪。
“我”李局长哑口无言。
钱小爱的声音打断了李局长的说话,“和他无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只不过是无意中透漏给我了你的住址而已。”
李局长接茬道:“窈窕!请相信我!在我心目中你一直就是我的女儿!你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让我引以为敖!”
钱小爱接着道:“而我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我不忍心看他被姚世杰所折磨!我就奇怪了,为什么像这种人渣,老天爷非但不惩罚居然还赐给了他金钱,名誉,甚至是女人!既然老天不管,那就只好由我来替天行道了!”
紧接着,传感器里传来了一些拉扯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李局长和钱小爱之间此起彼伏的叫嚷声。
“别动那个按钮!他们会摔死的!”
“摔死了不是更好!我们俩就都不会痛苦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你的女儿夺回她应得地财产!可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坐牢的!她今年才一岁!她是那么的可爱!你怎么能忍心撇下她一个人?!”
“哼!别装好人了!我就不信你不想他们死!难道你甘愿被一个小瘪三控制?!还是你已经当惯了缩头乌龟?!”
“啪!”地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响亮的传出。
紧接着就听见钱小爱歇斯底里的喊道:“你打我?!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一刀两断!你休想阻止这一切,那个按钮一旦启动,就没人能阻止得了!在我通知你来以前我早就已经启动了它!因为它的反映时间大约要半个多小时。现在,你只剩一分钟的时间跟他们说再见了!”
我眼神崆峒地蜷缩在电梯里的一角,等着死神把我带走。一个没有灵魂,彻底绝望的十七岁女孩儿。
一声“轰”!
突然间,电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快速下落。
金属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偶尔还迸发出零星的火花。
灯光再一次的忽明忽暗,比刚才闪动得更加频繁。
一阵“噼里啪啦”地声响之后,所有的灯光再一次全部熄灭了。
而此时,电梯却不知什么原因再度被卡停住了。
原来是姚世杰在电梯内壁的一个凹槽处,找到了一个紧急制动的装置。
面对着我们的死亡未遂,钱小爱开始在声音传感器里大声咒骂。
姚世杰擦掉一头的冷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我微笑道:“这栋大厦是由我们公司建造的。当初就是为了员工的安全起见,特别设计了这个紧急制动装置。没想到今天被我们用上了!”
李局长的声音也加插进来,“窈窕!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我面对着姚世杰,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吕不韦当年的下场吗?”
姚世杰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
传感器里却传出了钱小爱得意的笑容和李局长的一声大吼“别做傻事!”
我冲到了紧急制动装置处,握着姚世杰的双手转向了相反的方向。
电梯终于奔着下方黑暗的深渊疯狂下落。
当姚世杰反应过来要阻止我的时候,他在我的身上闻到了绝望的味道。于是,他二话不说的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然后我们双双倒在了地上。我以为他又想和我**。我震惊的看着他,难以置信会有如此禽兽般的父亲。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只是把我的身体叠在了他的身体之上。仅此而已。
正当我欲挣扎而起的时候,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的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身为父亲,就算死,我也要早你一步!如果老天有眼,希望他能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闻言,我干涸已久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我之所以选择死亡,是因为那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没得挑剔。我是一个艾滋病人,死是迟早的事。而我要和姚世杰死在一起。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生前我们没能做好好的做过一天父女,死后我们终于可以在地狱里享受天伦之乐。况且,我和他**的行为使我们都无法立足于这个世界。我们都是被世人所唾弃和鄙夷的对象。
吕不韦当年因为“奇货可居”的招术,曾一度官运亨通,享尽荣华富贵。不管是当时的人还是后世之人,很多都钦佩他的老谋深算。可是却很少有人可怜过他的下场。他是被秦始皇,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所杀死的,就算死不瞑目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腐烂在天堂与地狱之间。
想不到今天,姚世杰也得到了同样的下场。原来轮回是不分年代的。每个人最终都有属于自己的轮回和报应。可能这就是世人所谓的公平。某一程度上讲,上苍的确是公平的。
我恨姚世杰!恨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恨他让我从天堂跌入地狱!如果不是他愚蠢的“奇货可居”,我和母亲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成了谋杀亲生父亲的侩子手。我承认直到死的那一刻,我都是恨他的。可是,没有人知道,在我内心深处可怜他多过憎恨他。是我亲手把艾滋病的病毒传播到了他的身上。死亡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不忍心看着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在腐烂,更加不忍心让他看见我如此。不管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黑发人送白发人,都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与其一个人上路,不如两个人作伴。我相信姚世杰临死前的举动,证明在他的心里,还是爱着我这个女儿的。不然他当年也不会为我捐骨髓,也不会指定我为他的第一继承人,更加不会用自己的身体作挡板,为我隔绝撞击时的疼痛。
可惜,有些事我领悟的太晚了。我终于没能逃过来自地狱的诅咒,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在我闭上眼睛死去的刹那,我听见传感器中传来了余辉的尖叫和警察的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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