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甘松
闻言,司瑜言捏紧了手中兵刃。
“是多久呢?你什么时候知道了图在她背上?让我猜猜。”
裴景吾却在笑,好像此刻他才是坐在王座上的人,而司瑜言不过是逃不出天罗地网的死囚。他噙着笑看着司瑜言,刻意一字一字地说话,就像刽子手不给痛快的死法,非要一刀刀凌迟到骨血殆尽,才心满意足。
“应该是她药浴被你看见了,所以你才对她起了兴趣?”裴景吾长叹一声,可好似并不哀落,“我们千防万防,也没有防到你这登徒子啊……”他甚至还出言揶揄。
司瑜言懒得跟他解释,开门见山道:“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上。”
裴景吾嗤笑:“你是想跟我做交易,拿玉玺来换脉脉?原来在你心目中,她就是一件儿可以买卖的货物。”
司瑜言只是不屑搭理他,要说打嘴仗他可半点不输人,他见裴景吾有意拖延似的,登时站起来,愤然道:“惺惺作态!你掳走她又带她来此,不也是因为那张地图?别做出一副怜惜她的表情,你要是真的怜惜她,为何在她后背印下这种东西,又为何骗她浸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你们药王谷上下一齐欺瞒她,什么中毒耳聋、每月药浴……不过是为了把她困在谷中罢了!论谁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世子殿下才是个中翘楚!”
裴景吾见他言辞愤慨神情激动,反倒不急了,徐徐开口:“如你这么一说,我好似罪大恶极了,但一码归一码,我让她浸药,也是为了保护她,不然你以为背上凭空出现那样的花纹,被人看见她能活多久?早剥了皮拿走了。每月浸药是为了隐去印子,药力只能维持一月,所以她不可以出谷,而且那些药确实能够强身健体。”
对方略微服软的态度让司瑜言稍微降下些许火气,他握着兵刃走下台阶,冷言冷语:“若非看在你对她确有几分兄妹情谊,我早杀了你。你是秦王后人,我敬秦王当年义举,放你一条生路,也给你一个角逐的机会,把她送回来,玉玺便是你的。”
听起来好似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司瑜言把得来的王都拱手相让,好让裴景吾能名正言顺颠覆了这个天下。可是裴景吾不买账,似笑非笑地乜斜:“兄妹?我对她可不止这点情意,你就不想知道她跟我在一起,我们做了什么?”
司瑜言被他轻易拿捏到弱点,怒极出剑横在他颈前,几乎磨碎了银牙:“你做了什么!”
裴景吾不说,一副守口如瓶的架势,甚至还冲他暧昧的笑道:“反正是脉脉喜欢的事,你问她好了。”
司瑜言脑中绷着弦腾地断了,他几乎要失去理智,扬手举起利剑。
“你住手!”
突然身后一声叱喝,脉脉灰头土脸地从暗道口钻出来,抬头见看见两人剑拔弩张。她赶紧跑来一把推开司瑜言,张开双臂挡在裴景吾身前,气呼呼地说:“不许对师哥使坏!”
司瑜言刚刚从重逢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却被她一桶冷水从头淋下,心都寒了。他沉着脸瞪他:“施一脉,你给我过来。”
她居然偏帮一个外人?!胳膊肘往外拐!
脉脉见到他其实也很高兴,可是他衣裳染着血,手里还拿着剑,脸上表情也堪称狰狞,让她觉得十分陌生,她紧紧咬住唇,试图跟他讲条件:“你先答应我,不能欺负师哥。”
司瑜言一口火气憋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他愈发握紧了剑,恶狠狠命令:“过来!”
脉脉见他在凶自己,心里面委屈,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偏偏就跟他杠上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时,裴景吾在她背后缓缓开口,仗着她听不见,肆无忌惮地挑明了:“你想要的我已经送来了。玉玺呢?”
司瑜言看脉脉一副警惕的样子,活像竖着毛御敌的小猫,不禁胳膊一松放下兵器,道:“待我带她出了王都,自会拿给你。”
“我信你。”裴景吾仿佛不经意把手搭在脉脉肩头,抬眼嘲弄司瑜言,“我相信的并非你是个正人君子,恰恰相反,你够狡诈,所以才会把玉玺给我。谁有玉玺谁就是众矢之的,司家兵马尽数在南,而你独自领着千余人深入王都,只为救一个女子。如果让其他人知道玉玺现在在你手上,只会立即杀入王都,围剿分食了这盘拱手送上的美味佳肴。烫手的山芋,还是丢了好对吧,司公子?”
脉脉面对着的是司瑜言,听不见裴景吾说什么,却能看见司瑜言的口型。司瑜言此刻不便辩驳,上前一步抓住脉脉手腕,把她硬扯到自己这方,紧紧抱住。
脉脉鼻子磕在坚硬的盔甲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偏偏司瑜言还按住她的头箍在怀中。他道:“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特别是你,在南浦你没有取我性命,我现在亦放你一马。你我各不相欠,日后相见也不必再留情面。”
脉脉在快要被捂窒息的时候终于被放开了,司瑜言紧紧攥住她,头也不回地跨出宫殿:“跟我回家。”
“那师哥呢?你放开,弄疼我了!”脉脉挣扎着回头看还在殿内的裴景吾,只见他神情阴郁,眸色略带怅惘,他没有出来追脉脉,只是轻轻张了张嘴。
等着我。
须臾,辛复也从暗道里出来了,他默默走到裴景吾身后,问:“这就是当年你逃出来的地方?”
裴景吾抚着掉漆的朱门:“是啊……你看这些都是后来新建的,现在却也旧了。”
“你让我悄悄送脉脉过来,是为了让她听司瑜言承认那些,让她死心?”辛复皱着眉,“可是你忘了,脉脉听不见。”
裴景吾侧过脸,噙笑挑眉:“我自是知道她听不见。无论如何,我不会伤她的心,我只是要确定一件事。”
辛复问:“什么事?”
裴景吾却不再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这条密道我后来又走过一次,向付心你知道么,我是从这里进来,杀了天子。”看着辛复惊愕的表情,他勾唇笑了,“我只是献上了他痴迷的长生不老丸,服下之后如获新生,七日之后,毒发,暴、毙。”
辛复惊讶:“没有试毒?他凭什么相信你?”
“从你入药王谷,施翁就一直在炼丹,你以为他炼的是什么?”裴景吾此时实在像极了一条美丽的毒蛇,咻咻吐着信子,“其实谋害了天子的不是我,而是名满天下的药王施慈,秦王仁义,他的后人又怎么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呢?”
司瑜言骑马驮着脉脉出了王城,直奔王都山脉,司家的兵马也随之退了,把王都留给了裴景吾。裴景吾和辛复没有趁机追击,以司瑜言的心机手段,他定是早已放了王都沦陷的消息出去,此刻,不知又有几路兵马正在来王都的路上。他们虽拿到了玉玺,可接下来才是恶战的开始。
脉脉被司瑜言气冲冲地拎上马,惊呼才到嘴边,身下马儿就撒蹄狂奔起来,一路出了王都,把她颠得晕头转向。直到进入山林,崎岖山路不适宜再这么没命地跑了,司瑜言才下马把她拽下来,抱着就往山上走,疲累的马儿嗤哒嗤哒鼻子,独自埋头啃草去了。
他一直冷着脸,眼里闪过的是恨不得杀人啖肉的光芒,脉脉又气又急,小拳头落在他硬邦邦的铠甲上,打得自己手疼:“讨厌!死鱼眼你讨厌!”
她高兴的时候喊他言哥哥,生气的时候就骂他死鱼眼。
司瑜言由她撒气,一言不发把她抱到一处落了厚厚松针的空地,扬手一抛把她丢在地上。脉脉猝不及防跌下去,再扬起头来脸颊都沾了几根枯黄松针,她噗噗吐了吐嘴:“坏……”
余下的话被堵在了口里,司瑜言单膝跪下去摁住她,埋头就是一阵胡啃乱亲。他一边亲还一边揪她的脸蛋,手指头微微用劲,疼得脉脉干脆咬他的舌头。
“干嘛掐我!”
好不容易他松开嘴,脉脉委屈地捂着脸,眼神怨怼。司瑜言却擦拭了溢血的嘴角,没把舌头上的伤口放在心上,阴着脸问:“他摸没摸你?”
脉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啊……摸什么?”
“我说裴景吾!他有没有摸你?”司瑜言骤然发火,“施一脉,你被掳走我一天提心吊胆的,你倒好,每天巴巴地跟着他,还当着我的面袒护他!谁才是你夫君?你忘了自己嫁人了吗!”
刚才他就凶她,现在他又凶,脉脉也气了,挺起脖子吼:“摸了摸了!他摸我我也摸他了!我还洗澡给他看!”
看不气死你!
司瑜言拳头捏得咔嚓作响,他定定望了脉脉一会儿,突然动手扒她衣裳。脉脉吓得捂胸:“干什么!”
司瑜言固执地扯着罗带,动作粗鲁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也不在乎脉脉反抗,任她又踢又打,就是要把她剥光了才罢手。
“呜……”
脉脉觉得又被他欺负了,委屈地哭起来,司瑜言把她衣裳扯开看见肩头手臂上还没散尽的红疹,心头一惊:“怎么回事?”
脉脉不理他,只顾垂首抹泪,他铺天盖地的火气顿时就没了,轻轻捧起她的脸,放柔神情重新问:“你生病了?身上是怎么了?”
“不要你管!”脉脉恼怒地推开他,蜷起双腿埋头大哭起来,任他怎么劝也不搭理。
“喂,问你话呢,别低着头,本来就听不见,现在看也看不到了……”司瑜言小心翼翼把手搭上她赤-裸的肩膀,没料想脉脉转过头就狠狠咬在他手背上,使劲咬用力咬,都咬出血了。
“嘶!”
司瑜言疼得眉眼都挤在一起了,却不敢搡开脉脉,等到她咬够了松开才把手缩回来,低眉一看好深的齿痕,小窟窿眼儿嗖嗖往外冒血。
脉脉抽抽嗒嗒,嫌弃地呸呸吐口水:“咸的,恶心!”
司瑜言此时气也消了,笑着摸上她脑袋:“我还没嫌你口水恶心呢。好了好了,我不怀疑你了,你也别跟我闹了,嗯?”
“哼。”脉脉把脸别过去,表示没那么容易就原谅他。
司瑜言抿抿唇,终于是渴望亲近的心战胜了面子,凑上去飞快偷吻了脉脉一口,脉脉羞愤地捂着脸转过来,迎上他一张讨好笑脸。
“别不理我,我给你赔不是,娘子大人——”
脉脉差点被他逗笑了,可他刚才的行为又实在可恶,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指着他身上铠甲说:“脱掉。”
唔?司瑜言狐疑。
“快脱!”脉脉等不及,干脆蹭上去直接动手扒拉。
司瑜言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头,几乎快从鼻腔里喷出来。
这这这……小别胜新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孔雀会吃肉咩?还是脉脉吃孔雀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