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阵刺鼻子的味道飘来,他隐隐约约往高大雄的手上一瞅,只见那支手正握了一个小铁壶,正慌乱地往后屁股兜里塞进去。
“又喝上了!”段野笑了笑,心想这个人也太贪杯了。几乎贪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高大雄的贪杯在公园一带很有名。
过去,段野也只是听说,后来,有一天,病友们走散了。段野中午回家吃饭,见高大雄独自一人在公园路边的花丛里坐在草地上自斟自饮。段野见他面前摆放了香肠、面包等方便食品,以为他要在这儿吃饭了,就没有在意。
结果,那天中午,高大雄一个人喝多了,中午就醉在花丛的椅子上,幸亏天热,椅子被晒得热呼呼的,他睡觉了也没着凉。别人也没理会他。
下午,段野再去公园,发现很多人围在高大雄喝酒的地方。段野心里一动,上前一看,高大雄醉的睡到了花丛里。便上前使劲地叫喊他,但是,越是喊叫,他越是不醒。
没办法,段野只好拨打他家的电话,让他的老伴儿过来,将他拧了几下嘴巴,这才醒了。醒是醒了,高大雄却无法站立起来。
他那高大的身躯,段野怎么也扶不起来他,后来找几个旁观者帮忙,好歹将他拖到马路边,打车送他回家去睡了。临走,他老伴儿还责怪段野,你们怎么把他灌醉了?
直到周围的人解释,她才明白自己误会了。从那以后,段野一见高大雄喝酒,就头痛的要命。生怕他喝醉了不好处理。
今天,听说免费的午餐里有鱼有肉有海鲜,他一定是要解解酒馋了。
高大雄的大嗓门儿不仅仅吸引了全车人的目光,更是把带队的服务小姐引来了。
“这位老大爷,你打电话不是说来八个人么?怎么就来了四个?”带队的服务小姐正是昨天在公园里散发广告单子的那个姑娘。
“呵呵,我们这几个人,都是脑血拴。那几个不来的,恐怕是失忆症发作了。呵呵,姑娘,对不起,少来几个人,是不是影响你的业绩了?”
“我的业绩无所谓。问题是,空闲了这几个座位,别人要上,我都没允许他们上来。”姑娘不敢生气,却以另外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呵呵,姑娘,实在是对不起了。下一次,我一定让人们全部到齐。”高大雄表决心似地说道。
“唉呀,可能……没有下一次了!”姑娘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你们搞活动,就是这一锤子买卖呀?”高大雄问。
“那倒不是。可是,这种销售方式,不是太理想。估计公司要改变销售方式了。”姑娘自言自语道。
“还会有什么方式?”段野听到了姑娘的自言自语地说,禁不住问了一句。
“或许是要采取更大的动作……”
“更大的动作?”段野不明白她说的指什么。
“是啊。我们现在是通过‘一日游’的方式销售,如果效益不好,兴许公司会把顾客拉到公司总部所在地呢!”
姑娘看到段野穿着得体,说话文雅,断定他不是个普通的退休工人,就坐在他身边聊起了天儿。
“你们的公司总部,在什么地方?”
“大连。”姑娘骄傲的说道。
“嗯,大连可是个好地方,如果免费搞大连游,报名参加的一定会有很多人。”
“如果公司组织大连游,大叔你去么?”姑娘热情的问他。
“这……得征求我老伴儿的意见。”段野说到这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这种事儿征求老伴儿的意见,明显的就是怕老婆,当不了家。
“大婶儿是不放心你的身体吧?”姑娘善解人意,立刻就将段野的话做了正面解释。全不像那些没有教养的人,听到此类话便讽刺为怕老婆。
“是的。我这腿脚不好,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段野就对这位姑娘产生了好感,不再把她归这吃青春饭的那一类人了。
“这你放心。我们的服务人员,对参加活动者都会提供无微不至关照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闪失。”听姑娘的意思,好象是段野已经同意参加她们的活动了似的。
说话间,就听到人们对外面的情景议论起来。段野朝车窗外面一看,车子开进了一个村落,两边是老式的土坯平房,间或有一辆栋是茅草屋顶。完全没有改革开放之后农村富裕起来的样子。
“哦,到了!”姑娘就离开段野,大声地介绍说:“红升乡到了!”
车子下了黄土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院落,门口挂了一个长长的木牌,白地黑字。段野一看牌子上的字,扑哧笑了,牌子上的一溜黑字,竟然写了:红升礼堂。
车在院子停下来,人们下车。带队的姑娘伸手往前一指:“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请进屋休息。”就见前面有一间类似农村大食堂样子的建筑,门口悬挂了一个匾额,“革命食堂”个大字赫然耸现。
进了革命食堂,已经摆放了十几张圆桌,好象是农村聚餐的形式。带队的姑娘让大家随便入座。段野、高大雄拣了最近一张桌子坐下,见桌子上摆放了十瓶矿泉水,有个小纸牌,显示本桌为9号桌。
段野坐下之后,慢慢地打量着这个革命礼堂的内部,分明就是一个大食堂。不过,这食堂却砌了一个主席台。主席台正面是领袖画像,画像两边各有五面红旗。
接下来,就见人一个身穿制服的小伙子来到带队的姑娘面前,拿出小本子,清点、记录着人数,不一会儿,几个身穿白色炊事员服装的农村妇女推出了一套音响设备,小伙子上前安装调试了一下,音响里就传出了当年的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来: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猪哇一呀么一大群儿哎哎。
小猪崽儿,白蹄子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蹦起儿,
小猪崽儿撅撅嘴儿,
一个一个劲地拱地皮儿呀,
抱起那小调皮儿,
心里美滋滋儿哎,
起早贪黑没呀么白费力儿呀。
唉嗨哟!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鸡呵爱呀么爱煞个人儿哎哎。
小公鸡儿,紫冠子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晃起儿,
大公鸡儿耍脾气儿,
一个一个劲地直斗气儿呀,
天未亮星未落,它就咕咕咕咯儿哎,
叫醒了社员早呀么早下地儿呀。
唉嗨哟!
俺是个公社的饲呀么饲养员哎哎,
养活的小鸭子溜呀么溜溜的肥儿哎哎。
小鸭子儿,爱淘气儿,
一个一个劲地泼弄水儿,
小鸭子儿叫嘎嘎啊,
一天到晚它就不着家呀,
迈开那方步,
摇头又摆尾儿哎,
天上下雨它玩的更起劲儿呀。
唉嗨哟!唉嗨哟!
歌曲结束了,会场里一下子安静。
“这歌儿好哇!多少年没听到了!”有人感叹起来。
“是啊,这中著名歌唱家徐桂珠唱的,她唱的都是革命歌曲,反映农村生活的。歌词都是很健康的,哪儿你今天的文艺界,歌曲除了情就是爱,除了搞对象就是搞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