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荆棘花家族内部发生的权力纷争,梅林?艾弗里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反胃。
原本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腥屠场,至少有三十名宾客和同等数量的护卫骑士死在这里,尸体多半都不完整,四分五裂的浸泡在血泊之中,看上去分外凄厉可怖。
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道更是浓到了快要让人中毒的程度,尤其是从三只血红色怪物尸体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混杂着硫磺和强酸的气息,让艾弗里感到喉咙阵阵刺痛,不得不走到破碎的窗户旁边,呼吸一下来自外面的新鲜空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争论不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愈演愈烈。克巴古长者的身边聚集着一小群人,大约占了荆棘之刺四分之一的人手,不过年纪都偏大,威信也相对较高;几名年轻的荆棘之刺成员脸色涨的通红,语气激烈的和克巴古长者争辩不休,看得出来,反对克巴古长者夺权的声音占着明显的上风,但是他们之间并不是紧密团结,而是各有各的看法。
总之,在荆棘花家族掌权人重伤昏迷之后,这个算不上非常古老的家族失去了凝聚力,为了争夺权力而发生了严重的分裂。传统守旧的派别想要重新把权力牢牢握在手中,为此不惜放弃血仇,向几十年前的盟友抛出橄榄枝;而年轻的少壮派却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死在动荡和阴谋之中的主要成员都属于他们这个派别,他们要的是一场残酷的报复和清洗,把属于雷科巴家族的影响力彻底从考文垂消除掉。
当然,趁机登上考文垂执政官的宝座,也是这些少壮派的重要目的,可惜那把椅子只能让一个人坐上去,这让人数和实力都占上风的少壮派始终压不下克巴古长者的声音。
维克托头领突然叹了口气,从昏迷不醒的爱德曼男爵身旁站了起来,走到艾弗里身边。“铁大师,男爵阁下的情况有些不妙,不只是受伤严重,我判断还有中毒的迹象,不是炼金术的手段,是很棘手的生物毒素。”
艾弗里皱起眉头,他在诊断伤情方面,其实算不上一位合格的药剂师,至少比不上维克托头领和撒图姆导师。如果是炼金药剂造成的中毒,绝大部分他都能运用来自上古文明的知识予以解决,连号称“诸神束手无策”的炼金之殇都能缓解,但是生物毒素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生物毒素成分复杂,致命机理各自不同,想要研究透彻,至少要有十几年的药剂师经验才行。艾弗里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找出一瓶经过浓缩的青钢药剂,加以催化,然后灌进了爱德曼男爵的喉咙。
青钢药剂能够不断修补身体受到的创伤,但是对于毒素并没有什么缓解的效果,哪怕是经过超凡浓缩也不例外。爱德曼男爵服下药剂之后,失血过多的苍白脸庞确实恢复了一些血色,但是中毒的症状却没有什么好转,从嘴角溢出的血沫由红转紫,而且散发出一种甜腻腻的腥臭味道。
“这是内脏腐烂的味道,就像是在战场上经过一两天曝晒的尸体一样。”黑翼死神迦娜恩莱斯语气轻松的评论说,她的目光从来都没有离开那个被蒙面刺杀者簇拥的女精灵,脸上的神情掺杂着兴奋和挑衅,似乎很想把刚才那场未分胜负的较量进行下去。
不过细刺剑和巨剑是两种很难进行公平较量的武器,在地形复杂而狭窄的地方,迦娜恩莱斯根本不可能伤到女精灵的一根头发;换成是开阔地带,飞翼战甲带来的优势又未免太大了。
女精灵没有理会迦娜恩莱斯的挑衅,而是从部下手中接过毛巾,慢条斯理的擦去头上、手上和身上的血污。在刚才的激战之中,她可以算是毫发无伤,但是藏身在血红色怪物体内的时候,却染上了不少散发着恶臭气息的秽恶腐血,在擦拭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显得有些厌恶。
诡异的多方对峙没有持续太久时间,因为荆棘花家族内部的纷争不可能迅速结束,而无论是梅林?艾弗里还是莉拉雅?雷科巴,都不想在这处气味秽恶的宴会大厅里面逗留太长时间。
刺杀者们首先撤离,他们靠近窗户,然后用钩索制造出一条退路。莉拉雅?雷科巴留到了最后,直到所有蒙面刺杀者都沿着钩索离开,她才朝着艾弗里露出一个优雅而危险的笑容,然后纵身而起,一个完美的后空翻跳出窗子。
没有人出手阻拦这些刺杀者的离开,陷入纷争的荆棘花家族是有心无力,而艾弗里则是感到心情分外低落。爱德曼男爵倒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考文垂的权力依旧落到了自称莉拉雅?雷科巴的幕后黑手手中。
“说不定,还是布鲁弗莱学院的简单生活更加适合我啊。”艾弗里目送着刺杀者们的背影消失在窗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什么都不想去思考的颓废感觉升上心头。“我们也走吧,各位,一切都结束了……”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莉拉雅?雷科巴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女精灵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一处未被波及的高窗窗口。“城主府被烽火守护封闭了,没人出的去,铁大师,想不到你也被算成是必须除掉的威胁了。”
艾弗里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城主府被烽火守护封闭了,这怎么可能?”
“实情就是如此,烽火守护既可抵挡外来威胁,又能转变成死亡陷阱,这是我曾经得到过的情报,可惜胜利在握的时候,还是疏忽了一点啊。”莉拉雅一面感慨,一面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向躺在地上的爱德曼男爵。
艾弗里沉着脸做了个手势,维克托头领和迦娜恩莱斯一左一右迎了上去,锯齿短剑和黑色巨剑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我不会容许你伤害爱德曼男爵,莉拉雅贵女阁下,无论你曾经和荆棘花家族结下了多么大的冤仇,你的报复已经波及到很多无辜了。”
“考文垂没有无辜者,除了背叛者、就是强盗、懦夫和小偷,如果硬是要说有的话,那么也就是您了。”莉拉雅的脚步没有停顿,半举着两只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细刺剑妥善的插在腰间的剑鞘之中,“铁大师,您该不会以为,躺在地上的是真正的爱德曼?布里佩斯男爵?”
这句话让艾弗里心中一沉,他半转过身,一面警惕着莉拉雅的突然袭击,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朝爱德曼男爵迅速瞥了一眼。躺在血泊之中的荆棘花家族掌权者不久前刚刚停止了呼吸,虽然身体上的创伤已经被浓缩青钢药剂修复得差不多了,但是毒素还是夺走了他的生命。
艾弗里只准备看一眼,然而目光落在尸体上的时候,他的呼吸不禁乱了一拍。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个人身上穿着执政官礼服,皮肤泛着生物毒素带来的乌青,面部肌肉由于痛苦而痉挛扭曲,以至于表情显得非常可怕。然而艾弗里还是能够一眼就辨认出来,他并非爱德曼?布里佩斯男爵,因为毒素的效果再可怕,也不会让一个人的容貌和年龄全都发生重大改变。
爱德曼?布里佩斯男爵正值盛年,是个仪表出众、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贵族气息非常明显;而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却足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右眼附近是一块极其明显的紫黑色胎记,犹如一道巨大伤口横贯面庞。
“看来就是这样了,易形术——高等融金术的特殊应用,说起来我也会一点这种能力,所以才能假扮成维罗妮卡夫人。”莉拉雅贵女一面摇头叹息,一面走到尸体旁边,用脚尖一挑,把尸体翻了一个身,一个鲜红手印的纹身顿时从裂开的外套下面显露出来。
“原来是他,血手佣兵团的五只手之一,多面人巴巴罗萨,一个为财而死的蠢货。”
艾弗里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他不明白考文垂究竟是怎么了,究竟谁是敌人,谁是值得信任的朋友,他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不过他至少明白,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爱德曼男爵早有准备,并且完全没有透露丝毫消息。
“看来荆棘花家族极力宣扬铁大师的名声,果然没有安什么好心。”迦娜恩莱斯撇了撇嘴说,“好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被烽火守护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被困住的可不止你们和我们,那些荆棘花家族的成员不也同样被困住了吗?”维克托头领收起两把锯齿短剑,神情警惕的加入了讨论。
“那些人里面可没有爱德曼男爵的亲信,啧,真是失算,这让我怎么向大姐交待才好呢?”莉拉雅贵女皱起眉头,似乎向她口中的大姐进行交待,比解决眼下棘手的困境更为重要一样。
艾弗里朝着还在争论不休的荆棘花家族成员望了一眼,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其中确实没有支持爱德曼男爵的那些重要人物。游骑兵总队长安森巴赫和城卫军副指挥官奇悠瓦拉全都不见踪影,反倒是被剥夺了抚民官职务的罗列克和前任游骑兵总队长洛克纳爵士出现在人群之中,而且还属于支持克巴古长者的阵营。
“难道说,那位执政官阁下打着把荆棘花家族反对派别和可能造成麻烦的人一网打尽的主意?这可就麻烦了。”迦娜恩莱斯把探出窗外的身体缩了回来,语气虽然依旧轻松,不过眼底却闪烁着慎重的光芒,“本来想还可以通过天空撤退,现在不解决烽火守护,是没有办法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