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9年5月12日,北洋炉桥防线。
“呜……呜……”空中不断响起了火车汽笛般的声音。
有经验的老兵一听就知道,这种火车汽笛般的声音,正是200毫米以上口径重型炮弹特有的破空声。在这种恐怖的火车汽笛声,还夹杂着更多更加尖锐的哨声,这是150毫米级炮弹的破空声。
随后,一团团硕大的火球在防线上升起,“轰……轰……”雷霆般的巨响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在这种恐怖的威力下,大地都在颤抖着,窑河的水面上不断泛起涟漪。
宛如天崩地裂般的炮击一直持续了近半小时才停止。此时,炉桥防线已经是一片狼藉,坚固的钢筋混凝土像纸糊的一样,被狂猛的冲击波撕扯得惨不忍睹,到处都是破碎的残砖碎石、扭曲的钢铁、残破的尸骸……
在地下十几米的指挥部倒是没事,不过里面的人却是已经快崩溃了。
“混蛋!混蛋!你这杀才不是说兀匪的重炮不能运过来吗?这踏马的是什么啊?啊,你他姥姥的怎么就哑巴啦?!啊……”倪嗣冲肥脸涨得发紫,扯着一个幕僚的衣领大声怒骂着。
倪大都督都快被刚才炮击吓尿了,表演了一次钻桌子的闹剧。等到炮击结束,就对着那几个向他保证过“解放军绝逼木有重炮可用”的幕僚又打又骂。
“唔……唔……”可怜的幕僚被他顶着气管,脸都快憋青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倪嗣冲现在是又怕又急,因为他十分清楚,这次的漏子捅得太大,谁都绷不住了。凭他干的那些事情,要是被解放军抓住,肯定是死路一条。可如果挡不住解放军,逃回去也同样是死路一条,袁世凯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这次倪大都督召来这么大的祸事,袁老大可是把恨到骨子里了。
“你们这些废物!老子可被你们害惨了啊!我活不成,你们也活不成!”倪嗣冲现在是怒急攻心,两眼血红的拎着幕僚大喊大叫着。只见竟然掏出手枪,对着那个幕僚的脑门就是一枪。
“呯……”指挥部响起一声枪响。
那个倒霉的幕僚脑后爆出一片血花,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鲜红的血和雪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哈哈哈……”倪嗣冲擦了擦脸上的脸,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他狠狠踢了尸体一脚,嘴里念叨着:“老子活不成了,你们也一个别想活,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糟了,都督疯了!都督疯了!”剩下的幕僚和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都吓得失声大叫。刚才这些人根本没有想到,倪嗣冲居然真的开枪了。而且倪嗣冲动作太快,他们也根本来不及制止。
几个人立即冲上去制止他疯狂行为,这时倪嗣冲却突然一个转身又将枪口对着一个跑过来的卫兵,疯狂的叫道:“都去死好了!”
“呯……”又一声枪响,卫兵捂着胸口应声而倒,脸上还是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卧槽,他真的疯了!”众人又惊又怒。
倪嗣冲又转了下身,这下他还没来得及开枪,周围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
“呯呯……呯呯……”
只见倪嗣冲身体一阵剧烈的抖动,身上冒出十几朵血花,随后就像个破麻袋一样倒了下去,原本圆睁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不一会儿,地上就是一片血泊。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手里都拿着枪,枪口还在冒烟,很显然他们刚才都开枪了。
“我……我们刚才杀了都督……”一个卫兵声音干涩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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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第11师阵地。
一名尖刀营的营长正在掩体后用望远镜观察河对岸的阵地,窑河虽然不是大河,但也有40多米宽,最深处超过10米。原来河上有一座“炉桥”,但前几天已经被北洋军炸毁,河上的舟船也全被北洋军收走了。
“营长,虽然我们的工兵营有冲锋舟,但这河可不好过啊……”旁边的参谋主任也在观察,他皱着眉头说道:“两岸河滩几乎没有隐蔽的地方,敌军的射界良好,从刚才的火力侦察结果看,敌军在河岸有众多暗堡和工事,布置了大量机关枪和速射炮。如果强渡,损失会很大……”
“刚才的炮火打击虽然摧毁了大量工事,但还有很多剩余……我们不能让士兵冒险。这样吧,请求师部支援一些小口径直射火炮。我们可以通过坑道作业,把战壕挖到河边,再把小炮移动过去,抵近射击……”
“我认为,用无后坐力炮更好些,目标小,敌人更不容易发现。同时,我们还可以向河岸发射烟雾弹,掩蔽敌方视线……”
“我算了一下,炸药抛射器能打到那边,我们可以……”
几个军官马上就蹲在地上,用石子在地面上画示意图,热烈讨论起来。
“咦,怎么回事?”这时,一名继续观察对面的连长突然惊叫一声。“营长,教导员,你们快过来看,对面好像出事了……”
众人连忙跑回观察口,这次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对面的防线上打起了几面白旗,其中一面白旗好像还是用一张床单做的。
“怎么回事?他们投降了?”营长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不可能吧,才刚刚进行了一轮火力准备!”
“是不是诈降啊?”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在出征前,上级就反复强调过不要轻敌大意,说北洋军和以前的清军不一样,是能打硬仗的,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而且在和31镇交战时,也确实感到北洋军的士气、训练和技战术水平都还可以,虽然比不上解放军,但比以前碰到的巡防营、团练、土匪等面瓜强到不知多少。另外,这条防线也确实修的似模似样,找不出明显的破绽,所以大伙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想那31镇,装备还不如这边,都在陆海空三军的立体打击下支撑了一天一夜,要塞没了又退回去守城。直到解放军把安庆城团团围住,又把重炮运过长江,把城墙轰塌了才投降的。可现在才刚刚打了一轮炮,对方就打起了白旗,这是闹哪样啊?
正在解放军官兵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的工事里突然钻出几个打白旗的军官。他们当中有人举着一个话筒大喊道:“解放军兄弟们,别打啦!别打啦!对面的解放军兄弟,别打啦!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营长对旁边的警卫员说道:“你去喊,让他们过河来谈。”随后又拿起电台:“师部,师部,我是7营,我是7营……”
“这里是师部,7营请讲……”电台里传来声音。
“紧急报告,敌人突然打起白旗要求投降,请指示……”
电台里顿时沉默下来,营长隐约听到有凳子翻到的声音。过来好一会儿,电台里才又响起说话:“……翟营长吗,我是蔡锷,请把你刚才说的情况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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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第一重炮旅营地。
此时在炮兵阵地上,官兵们正忙头大汗的忙碌着,大伙虽然忙但是却有条不紊的,每一个动作都精确到位,并没有手忙脚乱。
“快,把12号炮的液压阀打开,制退器复位,降下炮管……检查轮胎,收起支撑脚……检查准备位炮弹,退下引信……”班排长们大声喊着注意事项,熟练的指挥着士兵们。
只见阵地上一门门重炮先后收起,从发射状态恢复到行军状态。按理说,到现在就可以了,不过士兵却并没有停手,他们还围着大炮忙活。
“一二三……啊……一二三……啊……”他们把一把大号扳手卡在炮座的螺栓上,再用一根很长的钢管套在扳手上,几个人一起抓住钢管喊着号子使劲扳。
班长看了看,喊道:“再来……”
“一二三……啊……一二三……啊……”战士们憋得满脸通红,牙齿咬得咔咔作响,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青筋都冒起老高,扳手一点点的转动起来。
“好了,下一颗……”听到班长的喊声,大伙都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班长和副班长又把扳手套在另一颗大螺栓上……
所有的炮班都在同样的事情,整个炮兵阵地上都响起了号子声。
“真是完美的设计!8吋级的重炮居然都可以在战场上拆装!”一个美国军官兴奋的看着忙碌的中国官兵们干活,嘴里不时发出赞叹声。
旁边的德国军官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对中国人有太多偏见。现在看起来,中国人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民族,难怪这个国家存在了4000年……”
“我真没想到,他们居然用这种办法让重炮通过了那段糟糕的道路……当然,还有那些出人意料的辅助车辆……”那个叫汉斯的德国少校一脸的惊喜。“真是天才的设计,我们工程师为什么就想不到?”
这时,几十辆钢铁巨兽轰轰驶来,其中有履带式牵引车,还有履带式运输车,还有几辆是履带式叉车。那种履带式运输车比较特别,它们的驾驶室背后有一个起重吊钩。
这些辅助车辆分成了十几个小组,各自干起活。运输车开到重炮旁边,吊起了炮筒放在自己车厢里,车厢底座上装有一个装用装具,上面有几个凹形槽,旁边还有固定的卡箍。车厢里面的士兵把炮筒放进凹形槽后,就用卡箍将炮管牢牢固定住。
此时重炮已经被拆解为几个部分,炮弹、炮管和支撑被分别放上运输车,而炮座则被挂在牵引车后。
看得出炮兵们对这些活已经很熟练了,不到半小时,所有的210毫米重炮都被大卸八块装上了运输车,或挂在了牵引车后。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所有车辆陆续发动,一辆接一辆的驶出了阵地。
如果是战斗中为躲避敌方反击的短途机动,就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用牵引车把重炮拖着跑就是。只是在长途行军才会像这样,拆散了装车运走。
在其中一辆牵引车上,几个官兵喜气洋洋的聊着。
“真是不经打!咱们才打了一个基数,他们居然就投降了!卧槽,浪费咱们的力气啊……”一名下士笑骂道。
另一个列兵说道:“可不是吗?咱们辛辛苦苦把大炮运到这里,才打了一轮他们就怂了。这16镇真够熊包的,还不如前面的31镇呢……”
“对了,连长,咱们这里是去哪里啊?”一个士兵向杨林问道。
杨林瞪了他们一样,说道:“打北京过来的段祺瑞,臭小子们,都给我悠着点。段祺瑞可不像倪嗣冲这么废柴!而且这次他们也带来了很多重炮……”
“呵呵,谁怕谁啊。那就和他们比一比。”士兵们都兴奋的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