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迷雾弥漫,楚弯弯睁着迷茫的眼睛往前走,周身是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深渊里,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她慢慢地往前走,拨开面前遮眼的白雾,朦朦胧胧,一个女子背对着她。
“你是……谁?”不知为何,眼前这背影……陌生又熟悉。
听到楚弯弯的询问,那女子竟然,慢慢地转过身来,当看清她的脸时,楚弯弯被惊地连连后退。
“你是……弯弯郡主!”
面前的女子,长相,气质,完完全全是原身的那个她!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吗?她这是梦到她了,还是……
就在楚弯弯被吓得六神无主时,她居然开口了:“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楚弯弯依然磕磕巴巴地回。
“是啊,你忘了,在你第一次见到青城哥哥时,我曾同你说过一句话的。”她向楚弯弯走了过来,轻声安抚她。
楚弯弯猛然想起来了,皇宫月夜,紫藤花下,第一次见到月青城弹琴的那天……她莫名其妙的心痛……
——不要……不要看到容貌……会陷下去。
原来当时心里的这个声音,就是她?
“你……没死?”楚弯弯大惊失色,她没死的话,那她……岂不是鸠占鹊巢?
“不……我已经死了。”她话语里透着淡淡的悲凉,“这只是我残寸的一丝神识罢了。”
楚弯弯松了口气,又问她:“那你为何之前从不出现呢?”
她轻笑起来,过来指着楚弯弯的心口:“你问问它啊,它说它受伤了,我才来了。”
楚弯弯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苦笑了一下,原来是她受了情伤:“是啊,是我自找的,没有听你的话。”
她却摇了摇头:“青城哥哥他生性如此,但,你要相信他。”
“相信他?”楚弯弯更是疑惑。
“嗯,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她点点头,坚定地说着。
楚弯弯皱着眉,似乎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是很明白她的话。
“你是怎么死的?”
“想替我报仇?”她笑起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谢谢你。”
面前的弯弯郡主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你真的很好,所以,我也不必再留恋什么了。”
她说完这句话,楚弯弯忽然感觉脑袋里被灌输了很多很多东西,眼前闪过一幕幕连贯的记忆,撑的她头疼欲裂就快爆炸了。
“呃……”楚弯弯痛苦地捂住头跪在地上。
“这是十五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我早该给你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她说完,身体慢慢变透明,隐隐地消失在迷雾中。
十五年的记忆,如海啸一般将她吞没。
原来那些只有片段的记忆全部串联了起来,而那些画面也都带上了快乐、悲伤等等真实的情绪。
——弯弯,快来娘亲这里。
——娘亲,爹爹用胡子扎我~
——骑大马咯~小丫头,坐在爹爹的肩头上来!
——你们小心点,莫摔了!
那是四岁的时候,在将军府的小院子里,枝头的蔷薇花开的正好,满园馨香。
爹爹用那习惯了握大刀的手,笨拙地摘下枝头开的最艳的花朵,小心翼翼地别在娘亲的发间,娘亲娇羞着低头一笑,比蔷薇花还美。
她就在地上跑,又蹦又跳地去扑花间飞舞的蝴蝶,有时候一不小心跌倒了,爹爹就会飞快地接住她,给她一串糖葫芦哄她。
五岁以前的记忆,是她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跟哥哥走吧。
——去哪儿?
——回家。
——弯弯要爹爹……
五岁那年的岷山,风雪很大,也很冷,真的……好冷,月青城向她伸出手,这场景她梦里梦了千百回,可她现在才感受到,那时候他的手,是暖的。
——弯弯!你何必如此!
——我不用你管!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报仇!
——那又何必折磨他呢,他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都说了不用你管!
那是十年来,皇上和郡主吵的最严重的一次,因为郡主为了得到沈公子,给他下了药。
这件事楚弯弯之前才来时也曾听小小说过,但一直不知为何原郡主既不喜欢沈东锦,又对他做这种事,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那日弯弯郡主发现自己的书房有动静,连忙进去查看,却正好撞见沈东锦从里面出来,当场她就冷了脸色,认为他定是想窥探机密,第二日她派人跟踪他,果然看到他和林茹珊碰面。
于是她怒急暴躁起来,认为沈东锦就是不识好歹,她再怎么对他好,他还是要当个卖国的细作!
好啊,既然他心在林茹珊,那么她就毁了他最好!
于是就有了下药事件。
楚弯弯承受着十五年的记忆,头疼欲裂,一睁眼,眼里还带着迷茫和冷漠。
“弯弯!你可算醒了!”伊雪儿惊喜地喊出声。
楚弯弯精神依然有些恍惚,看着伊雪儿,仿佛是上辈子认识的人一样。
“小雪?你怎么来了?”
“收到你的信我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吓死我了,你刚刚那个眼神,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伊雪儿拍拍胸口嗔怪地说着,又转身将桌上的药端了过来。
“哪能呢,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楚弯弯虚弱一笑,看着面前黑乎乎的汤碗,笑容就这么凝固了,“这个……我能不能选择不喝。”
没有能拒绝喝她的药,没有的,伊雪儿将碗强硬地推过去,插着腰一板脸:“不行!你都昏迷了七天了!急死我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昏迷那么久!”
“什么?七天?”楚弯弯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伊雪儿赶紧拦住她:“你干什么去,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要去看看纯儿,他……”她怎么昏迷了那么久,那纯儿岂不是……
楚弯弯执着地蹬着腿,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下了床。
“放心吧,他没事!”
尽管伊雪儿说了没事,楚弯弯依然跑到了纯儿床前,看着他如同沉睡了一般的脸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关心你的小男宠呀,自己的伤都没好呢,就这么跑过来,你昏迷了七天,我可是也足足担心了七天呢。”伊雪儿醋醋地哼了一声,“也不哄哄我。”
“谢谢你。”楚弯弯握着云沐纯的手,感激地向伊雪儿道谢,“谢谢你救了他。”
伊雪儿愣住了,犹豫了半晌才开口,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弯弯,你要谢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