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学院中。
距离叶晨进入星陨遗迹直到如今已经三个月时间过去了,但四大……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三大远古战场。
因为星陨遗迹已经被叶晨所斩断,无从探知。
细雨纷纷,缠绵悱恻,远古战场入口之处却还是聚集了许多人,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热切而期待。
这已经不是第一天是如此情况了,自从叶晨离去之后,大部分人对他的行动抱着十分浓厚的兴趣,无从探查也就只能在战场入口等待。
可一等就是三个月,叶晨与星陨遗迹像是完全人间蒸发了再不见任何踪影。
“想想,叶晨之前的状态也是有些不对劲的。”一些敏锐之人说道。
“嗯,与圣灵学院慕容花雨一战之后他好像就一直都是那样的状态。”
“不进神秘古路却单独去到那星陨遗迹也十分不寻常。”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认同,星陨遗迹当然也有其神秘性,但与神秘古路比起来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了,叶晨却选择退而求其次,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科学。
难不成是……
有人心中猜测,但碍于叶晨威名,不敢出声,只能静静地等着,这个时候只有时间才能给他们所有人答案。
另一边,远在中州的孟玲尊者办完了所有事情之后终于回到天星门。
她脸色阴郁,显然对此行结果并不乐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在天星门内地位与威望都是极高,回来之时都无人阻拦。
天星门众多弟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以及深深的疑惑。
孟玲是天星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声名在外,但听说她性情古怪,与众多长老格格不入,甚至主动申请去监管中州的鬼王宗,八百年时间一次都回来过。
暗中有人猜测她可能是与天星门众长老之间决裂,这才主动远离,甚至于如今,鬼王宗已经解封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归宗门的意思。
察觉这一点之后,暗中传言越演越烈,天星门许多弟子也更加厌恶和疏远她,看她回归,表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太多,但内心深处是完全不同的。
孟玲何等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那些人心里所想,但也根本没放在心上,缓缓走着,八百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但天星门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一点一滴都不曾改变。
如此情景,一种深刻的熟悉感觉涌上心头,但同时还有些悲伤。
景物一成不变,是不是人心也是一般?
想着,轻轻叹气出声,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化作一道流光,下一秒出现在一处小院之前。
院子内,灰袍老人在煮茶,察觉到来人气息之后动作怔了怔,随即苦笑出声。
他是天星门副宗主飞轩,轻声道:“过来坐吧。”
“多谢副宗主。”孟玲说道,语气疏远。
飞轩心头一痛,副宗主三个字怎么听都怎么刺耳。
“回来就好。”飞轩说,看她坐在面前也为她倒了一杯茶,只是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孟玲却也没有端茶起来喝下的意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内。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很久之后,飞轩率先出声,这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孟玲也是身体一颤,眼神里都是失落。
“但我还是来了。”孟玲轻轻说。
“是啊。”飞轩叹息,其实,她与孟玲之间的关系真的一点都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他们同出一辈,孟玲排行第六,也是他们六师妹。
她年轻时候风华绝代并且表现出了极强的修行天赋,甚至连飞轩自己都大有不如,当时宗主甚至还推举她为副宗主,也就是现在的飞轩的位置。
说是一人一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飞轩对这小师妹也是倾慕已久,再加上她天赋实力都足以支撑她走上那个位置,真可算是众望所归。
但孟玲最后还是拒绝了。
开始时候,飞轩不了解她的心思,但慢慢的,他也就想得通了。
可能是因为心性吧。
作为天星门的高层,需要有隐忍之心,也要有超然于世的姿态,不可随意干涉其他宗门的事情。
但孟玲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从小便是嫉恶如仇性情刚烈,只要是她认定事情,就是宗主都拉不回来,还有一点,可能是常年在外游历的缘故,她见惯了人情冷暖,无法像其他长老一般漠然的看待他人生死。
也因此多次枉顾门规出手,受到了不少责罚,飞轩记得最严重的一次,宗主无奈将她放逐百年。
本以为遭受如此待遇,回来之后会有所收敛。
但她依旧如故。
她这种性情也与其他长老格格不入,由此受到了排挤,飞轩有心帮忙,却也不知该如何帮手。
作为副宗主总要从大局考虑,无奈将之放到天星学院远离权利中枢,之后更是让她去到中州镇守英雄冢,这也能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放逐了。
孟玲也并没有多说,数百年时间不再惹事,今日,见她归来,说实话,从感性上来说,再见六师妹,他内心欢喜。
但从理性来说,他不想看见她,因为飞轩实在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了,再结合中州近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已经完全明白她到底是为何而来。
“六师妹,世间不平之事千千万,你一个人管不过来的,天地万物都有其命中该有的定数,算了吧。”飞轩忍不住语重心长的说,声音里多少带有些哀求。
孟玲听出其中意味,心中微微酸楚,也知道自己不顾门规闯下了这诸多祸事,本该被驱逐出天星门。
但她现在还好好的,一切都是飞轩在暗中周旋,如今听他对自己这般说话,其中关切做不得假,她也是眼眶微微湿润。
强自压制心中酸楚,终于还是摇摇头,说道:“身为武者保境安民护佑天下,中州甚至东域即将遭逢大难,看众生苦楚,如何能够坐视不理?”
“三师兄,一千年的事情难道您已经忘了吗?您能忘,但我永远无法忘记那种惨状,所以,就算拼了我这条性命,我也必定不会再让那种情况再度发生。”孟玲声音充满坚决。
说起千年之前,飞轩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握紧双拳,双眼透发出惊天杀意,那种惨状,即使再过千年万年他都不可能忘记。
但是很快又松开手了,就如他方才所说,天下这么多事儿,他实在管不过来,唯有以冥冥中自有上天注定来抚慰自身。
就如飞轩了解孟玲,孟玲也十分了解飞轩,看他这样的姿态,她就知道他心中是什么想法。
但也没有因此怨恨或者对他的作为表示不屑。
身在不同的位置,所看到的和所顾虑的东西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或许来到之前,孟玲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局,此来并不是搬救兵,而是想在最后做一个了断。
想着,孟玲缓缓起身,对着飞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三师兄,感谢您多年的关照,小妹铭记但无以为报,今后……还望您能安康顺遂修为更进一层。”
说着说着,孟玲眼睛红润起来,飞轩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世间难寻的绝顶好茶如今却是味同嚼蜡,心中苦楚压抑不住。
“再见。”孟玲又行一礼,随之缓缓走去,从始至终,飞轩都是无言,看孟玲离开的背影,只是眼眶红润了起来。
再一次,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耻。
天星门副宗主?
真是可笑!
飞轩忍不住大笑出声,声音悲怆凄凉,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三天之后,天星学院孟玲尊者叛出天星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域。
东域修者震惊,都闻孟玲之名,也知其刚烈性情,但不曾料到她居然刚烈如此。
又是一个月之后,孟玲尊者再一次出现在中州英雄冢,手上擎着的居然是一口棺材,杀意腾腾直接搅乱时空,仿佛百万里都被她所威慑。
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看传说的孟玲尊者,她苍老的身子端坐在黑色棺材之上,一动不动。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体内一股火焰越烧越旺。
若叶晨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孟玲掌控正是他曾使用过的涅槃之火。
涅槃之火来自于夏紫凝,而孟玲曾是夏紫凝的恩师,身上有她的火焰也不足为奇。
涅槃之火的效用如何已经不用多说,借助它的力量,孟玲的威势越来越强,而那干枯羸弱的身体居然也开始恢复生机。
不足七天时间,她恢复了年轻时候模样,三千青丝飞扬脸色红润细嫩风华绝代,只是杀气依旧威压四方。
旁观人看了都是心惊胆战,隐隐之中,他们已经可以猜测孟玲到底是什么打算。
终于,三天之后他们的猜想得到印证,孟玲出手,一巴掌就把整个英雄冢打碎,隐藏在其中鬼王宗大本营更是崩毁大半,无数恶鬼在瞬间灰飞烟灭。
无穷无尽的黑雾冲天而起,那冰冷至极的恐怖气息萦绕在身,他人看了都是心惊胆战,孟玲却是冷冷一笑,带着棺材冲杀而去,外人不能探知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的肃然起敬,双手合十,这算是为孟玲尊者送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