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居然没有追求武道的天赋，也的确可惜。
“聂副科长，我要回所里换便衣了，原因之前跟您说明过。”高一雯一板一眼地说，“您是让人跟我一起去呢，还是让现在局里稍等一会儿？”
表情和语气与之前都没有任何变化，但聂天就是感觉到了高一雯故意表现出来的尊敬和低姿态。
这个女人，比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我带你去吧，免得浪费时间。”聂天看到高一雯是骑警用摩托来的，速度太慢了，“你不是要回城东派出所？刚好一起吧，顺便去把放人的手续办了，我好带人回去。”
末了，聂天又问：“是找你办吧？”
“……是的。”高一雯停顿了一秒才回答。
明明就在不久前还当着所里同事的面说要绝不姑息，转头就得把人放了，即使心理素质强大如高一雯，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难堪。
她知道聂天是故意的，但除了点头之外毫无办法，赵有成后面并没有继续说换人，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这个案子的担当民警，要办理放人手续确实得她来经手。
何况她现在又多了层身份，作为聂天的临时部下，她必须时刻听候聂天的调遣，就算拜托其他同事帮忙，自己也得眼睁睁在旁边待着。
旁观了整个剧情的乐硕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十几分钟之后，车子停在城东派出所大门前。
因为副驾驶被乐硕占据，被迫和聂天一起坐在后座的高一雯满脸通红，勉强问道：“您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车里等？我动作很快的。”
“当然一起，还有手续要办。”聂天没有犹豫，“乐硕，你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乐硕：“是！”
“……好的。”高一雯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见乐硕回答得果决，也只好答应，没说什么就把人带了进去。
派出所和市警察局不一样，管的没有那么严，市警局只有办事大厅能够随便进出，再要往里面进就得登记了，城东派出所的门卫岗亭有和没有根本没区别，高一雯带着聂天长驱直入，连个盘问的都没有。
城东派出所是几个三层小楼包围起来的建筑，进了门直走是受理大厅，从大厅进去就是办公楼和宿舍，除了外面的受理大厅装修得很干净清爽之外，里面的办公楼和宿舍楼看起来就和外面的危楼没什么两样，破旧得让人不忍直视。
办公楼因为职能的关系刷上了蓝白相间的粉漆，还把那种破旧感稍微掩盖了一些，宿舍楼就没那么好运了，外面是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外墙，宿舍的构造就像是上个世纪那种筒子楼，就是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
聂天跟在高一雯后面到处张望，除了办公室之外，这里的建筑格局其实和很多建筑工地上的工人宿舍特别像，光用看的就觉得条件十分艰苦。
办公楼里面没有电梯，是狭长阴暗的高阶楼梯，高一雯在前面带路，聂天在后面跟着，思绪却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无定门不足为惧，需要顾虑的只有爱莲娜身后那个庞大的敌人。
自从那次中断的跟踪之后，那些人就再没出现过，仿佛那天只是错觉。
这样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光等待不是聂天的风格，引蛇出洞才是最好的选择。而高一雯，就是那只用来引诱毒蛇的兔子。
前面的高一雯似乎感觉到有点不对，疑惑地回头问：“怎么了吗？”
聂天若无其事地微笑：“没事，就是觉得你们这儿挺挤的，平常条件很艰苦吧？”
不能算是说谎，因为城东派出所的办公楼的确也太挤了，楼梯窄得只能容得下两个人并肩通过，偶尔有人从上面下来还得互相侧身避让，身体接触简直不可避免。
再加上警队里基本上都是些糙汉子，一想到高一雯在上下楼梯的时候都要不可避免的和那些男人发生身体上的接触，聂天就觉得有些微妙的不爽，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了一样。
“还好，习惯了，基层都这样。”高一雯回过头继续带路，没再问什么，从动作上来看，她还真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拥挤闷热的环境。
这让聂天有些刮目相看。
都知道高一雯是京城里公安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跟那些土包子可不一样，人家那是正正经经的精英，如果不是这副比牛还犟上三分的脾气和办起案来就六情不认的性格，恐怕早就被委以重任了。
这种背景牛逼的人聂天在临城和滨海就见过不少，很多世家子弟都是这样，大部分都是鼻孔朝天看不到下面的蚂蚁。哪怕是卫禹，之所以会对自己那么客气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但对看不上的其他人，说话是从来不客气的。
再比如说卫禹那个神经病大哥，刚开始的时候，看聂天的眼神跟看个垃圾没什么区别，连甩黑锅都透着一股施舍的气味。
这些都是精英层出身的人的坏毛病，但在高一雯身上却一点体现都没有，她对待赵有成和对待聂天的态度完全一样。据说在抓人的时候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至少樊立有说起高一雯的时候都是那种遇上愣头青的无奈，而没有被人看不起的愤怒。
当然了，高一雯也的确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看不起樊立有和赵松。
但是不是有资格，和本人怎么认为，是两回事。
就像现在，高一雯走在这种破旧的办公楼里，明明气质上简直和这地方天差地别，但就是莫名觉得她确实属于这里。
高一雯只是不屑于去“做人”，而不是心高气傲的蠢。
但这人的人缘之差，之前在公安局还没有多大的切身体验，但走进他们的办公室，聂天才真正的感觉到。
没有嘲讽，也没有耻笑，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各做各的事情，偶尔互相小声交谈，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高一雯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