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其实都已经想过了，无论君瑶到底是真的神明派下来的使者也好，还是马戏团的骗子也罢。
在此刻，他都只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君瑶是个好姑娘。
其实只要她不会伤害他致爱的乌桓部族的利益，那么不管她是鸟儿，还是圣女，都已经不重要了。
大巫这辈子，也自知他资质愚钝，一直都没能见到传说中所谓的天神。今生所传达过的全部天命，也都是自己瞎编乱造而出。
但是唯一有一样原则，他还是仍然在坚持的，那就是在守护乌桓部族的这方面。
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的决心和执念更重。
“继续当圣女？”
君瑶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涌上来的，便是满腔的喜悦。
她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面前老人的白花花胡子打一个结然后松开再绑一个蝴蝶结，君瑶心中紧张的大石才终于落地：
“所以大巫您老人家这算是认可我了吗？”
其实她都已经做好了会被对方说是“骗子”和“疯子”的打算了。
之所以还想固执的试一试，就是不想那么轻易的被当成异端烧死罢了，毕竟那样自己可就死的太冤枉了。
只是唯一让君瑶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搏，居然还起了那么一点奇效，让良心发现终于赶回来的月神给解除了bug，被救了。
有些被对方冰蓝瞳孔里噼咔噼咔闪烁的小星星给灼目到，大巫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勉强点头应是：
“老朽的确接纳和认可了你的态度，但……并不代表也认同你的方法和立场。一旦日后被老朽发现你藏有异心，或是危害了我部。那么不管你是真的圣女还是装的圣女，老朽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你。”
这种事情，君瑶完全相信大巫可以做的出来。
大巫这个老头就是个典型的死板偏执狂。虽然明明知道自己部落的信仰是错误的，并没有神明会暗中庇佑着部族。
但是，因为对部族的狂热之爱，以及对族人的相互之心，所以即使他心里极度恶心祭祀大典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伪装了下去。
其实大巫……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老头儿。
“老朽要说的，只有这么多。”
抓了把乱糟糟的白花花胡子，大巫为了缓解尴尬气息，避开少女眼带憧憬看着他的目光。
“对了，老朽去看看世子的脉象。君瑶姑娘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大巫又杂乱的吩咐了几句，这才神情别扭的出屋下楼去了。
君瑶侧耳仔细听着他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大巫真的已经彻底离开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回过头来，用没好气的眼神看着“姗姗来迟”的某boss。
“月————神————，你这厮是不是想害死我！”
少女一张雪肤花白上的表情只有怒目而视，对方男人被她的这个眼神颇为不自在，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勉强算是安慰性的回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啊，小瑶瑶。因为负责观察五代十国那边的观察员出了点乱子，我去处理后事去了，所以没来得及回应你的呼唤……”
奈何君瑶听了解释，火气丝毫都没有要下去的意思，“这就是你差点把我给害死的理由吗？我管你是五代十国还是……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处、处理后事？”
君瑶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等她终于理解过来月神话中包含的意思过后，她诧异的瞪大了那双冰蓝色的好看眼瞳，整张脸上只剩下惊恐：
“有观察员死了？”
她多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月神这厮语文没学好，说了个病句，搞错了对象。
如果说是有观察对象不慎作死了，君瑶都还勉强能够接受。
毕竟五代十国有点乱，并不是有观察员跟在身边，就一定能够保证观察员安全的时代。
但……怎么会是观察员……
然而很遗憾的是，月神并没有否定君瑶的这个疑问句，而是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垂下了脑袋，幅度很轻的点了点头。
“嗯，685号观察员。应该算是小瑶瑶你的前辈了吧。”
这不可能。
这是涌上君瑶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压制不住的颤抖：
“总局不是会保护观察员的安全吗？这在协议里面是白纸黑字写着的！”
其实君瑶在被关在小黑屋子里等死的时候，虽然语气消极，但是在她的心中，其实一直有着一个念头，那就是总局会来救自己。
所以……才会那么作死的，敢在没有完全弄明白那冷烟花靠谱程度的时候，就用了那么冒险的方式来逃生。
然而事实证明，她最后还是被总局赋予的能力给救了性命。
因此，君瑶才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居然真的会有观察员丢了性命。
“并非我们没有试图救他，而是在当时的那个情景之下，根本没法救。”
月神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不想让君瑶就这么误解总局，月神的情绪也有些难得的激动。
“第685号观察员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他之前曾经出色的完成过一次观察任务。可是谁又能料到，他这回偏偏要犯浑，帮一个完全不值得保护的女人挡刀子……”
在月神惋惜而又哀其不争的语气中，君瑶似乎大概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位前辈，是用自己的性命，救了他的观察对象吗？”
君瑶的神情有些恍惚，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其实……原理很好懂的。
那位观察员很优秀，既没犯傻，也没犯浑。总局也很尽职尽责的在保护他的性命，可是却抵不住他自己英勇献身。
这一切的错，都不是错在局中人的自身。而是错在……这本不该有的爱情。
“那位前辈，只是深爱他的观察对象罢了。”
所以为心爱的人挡了刀子而死什么的，在那位前辈临死之前的心中，肯定是没有后悔和遗憾的，反而会死的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