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已经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真的把陆云卿给惹恼了,只能不住的点着她的小脑袋,她额头上的粉色璎珞随着她点头的幅度而在哗啦啦的晃动。
陆云卿也知道展酒儿听不进去多少,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要把本分的事情给做到。
他心里其实有一本账。
在这四顾茫然、举目无亲的陌生草原上,到底那些人是真正的对他好,哪些人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和酒肉朋友,陆云卿其实分的一清二楚。
只有展酒儿。
只有郡主一个人,是从始至终,无论自己的身份是普通的杂工还是伴读,她都站在自己这边,为着自己考虑,帮了自己很多的忙。
陆云卿不是真正的冰块和石头,这些恩情,他都是记着的。
所以在给展焕下毒的那一天,他不辞辛苦的,大费周章的也要在展酒儿的食物里做手脚的缘故,就是他对展酒儿的另外一种温柔。
他的确不喜欢郡主,因为他不喜欢这种太过粘人和聒噪吵闹的女孩子。
气场不和,别的说什么都无用。
但是对于展酒儿,他是耐着性子在宠着的。尽管不喜欢,却也要将展酒儿对他的好,不动声色的奉还回去。
否则,陆云卿就不安心。
“希望郡主,是真的明白了臣所说的意思。”
陆云卿看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展酒儿,一声无奈叹息响起,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拿这个姑娘该怎么办了。
他对于展酒儿,明拒和婉拒都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这展酒儿又不是一个蠢笨的姑娘,就算再怎么粗线条,也应该都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可她却……还是这么死缠烂打的。
该说她是锲而不舍好呢?还是烦人不知趣的好呢?
其实都不是。
陆云卿明白,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展酒儿的占有欲实在是太强了。
因为她生来就是郡主,没有吃过一丝丝的苦头,更是连闭门羹都没有吃过。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个个都是把她当掌上明珠的给宠爱着。
所以这就导致,只要是从小展酒儿伸手讨要过的东西,就没有她得不到的。
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但是唯独到了自己这里,却是不行了。
因为前后的巨大落差感,激发了展酒儿心中的占有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越是偏执的想要去得到。
要说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去从了展酒儿。在君瑶没有出现以前,陆云卿就没有想过。那就更别说,在他真正心爱的姑娘,出现之后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展酒儿这块跳板,去登上高位。从始至终,从来没有。
“郡主其实冰雪聪明,早就已经明白臣话中的意思。可为什么郡主一定要逼着臣把这些绝情的话语都给讲出来,郡主才肯罢休呢?”
陆云卿的脸上,已经恢复成了那波澜不惊的冰冷神色。
展酒儿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惶恐,充满了不甘心。
但是陆云卿已经不会再被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给欺骗心软了。
“郡主。”
他的嗓音很轻,但是却格外清晰,听在展酒儿的心中,如刀割刺痛:
“臣……有了别的心爱之人。臣,不能和郡主在一起。所以郡主,臣走之后,那郡马之位……还是留给其他的青年才俊吧。臣,谢郡主成全。”
格桑花开花的时期很短暂,距离那日四人一起去赏花的日子,转眼间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赏花那日,自然是不欢而散。
不过四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对于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谈话,全都闭口不谈。
平日里怎么过的,之后便依旧是怎么过的,看上去似乎依旧和谐,但内里,基本上已经是一盘散沙,只留着皮还在,血肉已经是散开的了。
君瑶很不开心。
因为她已经不太愿意去校场练习射箭了,她每次去,就会瞅见展烈大王子,而大王子又是个八卦的人,也不知道是在何处瞧出展焕对她有那么点私情,所以每次自己一去,他就各种挤眉弄眼的问着自己和展焕什么时候办喜事,更是把这件事情给捯饬的差点整个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了。
当然了,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科举的具体举办时间出来了。
就在六月份,上京的翰林院举行。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距离陆云卿出发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为了能够让陆云卿有充分的最后准备时间,君瑶把展焕和展酒儿全都给拦在了大门外,坚决不允许他们进去探望陆云卿,因为此时此刻,已经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陆云卿要背诵和记忆的典籍压力实在是太大,这个时候,他绝对是不可以分心的。
展酒儿每次都带了好吃的糕点,但陆云卿没法吃,厚脸皮的君瑶就只能“为难”的代为收下,然后吞着吃了。
末了,还会惯例对着展酒儿束起一个大拇指:
“可以啊郡主!这个比上回的那个还要好吃!简直就是天上美味啊!”
因为君瑶的身份是圣女,所以当她夸赞一个食物为天上美味的时候,总是会显得格外的有说服力。
这就让展酒儿一时高兴的小尾巴都快要顶上了天,别提有多眉飞色舞了。
所以到了后来,她就由高高兴兴的给云卿哥哥准备糕点,转变成了高高兴兴的给君瑶姐姐准备糕点。
要说展酒儿那日被陆云卿说了那么过分和绝情的话语,理应是对陆云卿死心了。
但展酒儿这丫头长时间以来跟在君瑶的身边,别的东西没学会,倒是把厚脸皮什么的给学了个通透。
尽管被拒,但展酒儿却并没有放弃最后能够和云卿哥哥相处的所有机会。
看着展酒儿兴致勃勃的样子,君瑶不知为何,好像总是能工从展酒儿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别的复杂的东西。
但是好像又不太像,也不敢确定,最后君瑶也就只能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