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汗。”展焕眼眶猩红,他打横抱着君瑶,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怀中的少女娇小的让人心疼,“孩儿看到了这样的事情,您觉得,孩儿怎么可能做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就这么回去?”
人非草木,怎么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乌桓可汗还以为他是在气愤君瑶被打伤,转了转眼珠子,乌桓可汗连忙换了一种说法来安抚展焕的情绪:
“焕儿,父汗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你看,圣女姑娘受了伤,她需要治疗,你不是担心她的伤势么?还是快点抱她回巫医那里,让大巫等人帮她治伤吧!再晚一点,要是耽搁了伤势,那该怎么办?”
圣女可以让展焕带走。
毕竟圣女是乌桓部落的祥瑞,要是就这么死了,肯定会触犯到天神,导致天神大怒,对草原降下惩罚。
乌桓可汗虽然不信天神,但是明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
但是唯独的,只有陆云卿不能走!
“父汗,还在当孩儿是三岁小童吗?”
展焕不为所动。
虽然他也很担心君瑶的伤势,但是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现在不能走。
自己要是走了,陆兄的性命,可就危险了!
“焕儿,你不要误会。”
知道展焕还是放心不下陆云卿的性命,如果不解释清楚,让展焕放心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走的。
所以乌桓可汗的态度很模棱两可,他还是摆起了那副习惯性的慈眉善目的表情,试图跟陆云卿配合。
他先是低声对着陆云卿道:
“如果你想要圣女活命的话,一会儿就不要多嘴,乖乖配合本汗。否则别怪本汗狠心,连圣女一起杀。”
只要到时候让这些人全部闭嘴,或者是灭口,就不会其他的信仰图腾的牧民,知道他杀圣女的事情了。
乌桓可汗不怕报应,自然也有敢杀圣女的觉悟。
闻言,陆云卿遥遥看了一眼气血亏空的君瑶,那些鲜红的血液在她深红色的裙子上并不显眼,但是陆云卿知道君瑶伤的有多严重,因为以前的她虽然偶尔也会这样被人伤到,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君瑶这么虚弱的样子。
“瑶儿……”
陆云卿蹙了眉,看着乌桓可汗沉默良久,并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乌桓可汗明白他这个反应的意思,大抵就是默认和同意了要配合。
乌桓可汗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走进了些许看着展焕,摆出了父亲的威严:
“焕儿,父汗今日到此,只不过是为了送行陆伴读。你放心,陆云卿是你的好兄弟,父汗又欣赏他的才华,他也帮了我不少忙,我怎么可能会杀他呢?”
乌桓可汗说的十分具有真实可信度,然而只有君瑶才知道,这个人是多么可怕的笑面虎。
看着似乎很有亲和力,是一个慈祥的人,但是暗地里,就是一个喝人血不吐骨头的残暴之徒!
看到展焕的神情变得有些动摇,似乎是在考虑乌桓可汗说辞的真实性,君瑶立时就急了,急忙扯着他的衣袖摇头:
“不……咳咳,不,展焕,不要信他!他是来杀陆云卿的!他不会让陆云卿活着离开这里的!”
必须要阻止他。
这里剩下的唯一一个能够阻止乌桓可汗疯狂行径的,就只有展焕了。
“求你,展焕……我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一向骄傲的君瑶,已经用上了“求”这个字。
因为这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能依靠的最后一个人,就只剩下展焕。
但是对于展焕来说,这个时候让他去救陆云卿,无异于就是在变相的逼他反对自己的父亲。
毕竟乌桓可汗是一心想要陆云卿死,如果展焕强行要去挽救陆云卿的生命,那就是在违抗他父亲的意思。
父子之间的感情,很可能就因为这一件事情的变化,而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展焕和他父亲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从来都没有什么争吵,而乌桓可汗也一直是宠着展焕这个小儿子的,其他的王子都得不到像是展焕这样的恩宠。
难道今日,真的就要这么跟父亲决裂吗?
展焕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决心,可是看着怀中君瑶近乎于哀求的神色,他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了。
而且,陆兄的性命,也必须救!
反正他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陆云卿死在自己面前的,要是就这么放过了这次机会,先别说活下来的雁儿日后会不会恨他,就连展焕自己,也会恼恨自己的无能!
可能会日日夜夜的在噩梦中惊起,想着如果当初的自己能够再坚持一下,再勇敢一点,是不是陆兄……就能够活下来呢?
展焕的内心在经历剧烈的挣扎,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张人脸。
尤其是想到酒酒那假如看到陆兄的尸身,泫然欲泣眼泪汪汪的脸庞,还有怀中君瑶唇角的浓稠血渍,展焕……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罢了罢了。
不管了!
跟这些人比起来,跟父汗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将怀中的君瑶轻柔放下平躺,展焕深吸了一口气,将碍事的衣袖挽起,他看着乌桓可汗,突然暴喝声道:
“父汗,孩儿已经……不再信任你了!”
他倏然伸手指向那个出手打了君瑶一掌的壮汉,看着乌桓可汗道:
“父汗,你以为孩儿真的那么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前天夜里,你和宰桑大人在帐中吩咐他准备毒酒的时候,被孩儿偶然路过,听到了!本来孩儿还觉得父汗是宽厚明朗的人,能够放陆兄回家乡,父汗是值得孩儿信赖和敬仰的人。可是在听到你们的密谋计划时,孩儿觉得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全部信念,都在一瞬间崩塌了。”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五指被紧紧攥起:
“我不敢相信,我总觉得那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我听错了!父汗,怎么就能够忍心下手杀害陆兄呢?我不信,所以我去问了陆兄和雁儿,他们离开时的出口。我害怕错过了他们,从今天中午的时候,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我看到了你方才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