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们说的虽是前朝野史,可赵立夏却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对,仔细想想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最后只得友三人又说了会儿话,那头赵立秋睡了一觉醒来,便过来换人去休息,齐墨看了眼靠在赵立夏怀里睡得香甜的方辰,微微一笑:“我住在你们这儿,明儿想必会有不少人来拜访,我去歇会儿养养精神。”
赵立夏赵立秋自是连连点头,同时将方辰也抱起来,打算把他送回房里去睡,齐墨却伸手将方辰接了过去:“我带他回房便好”“。”
目送齐墨回房,赵立夏和赵立秋这才又回到炭火边坐下,又弄了些吃的,边吃边把之前的谈话又说了一遍,赵立秋听后,啧啧叹了两声:“难怪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的心思可真是深。”
赵立夏道:“我倒是有些担心立年和辰辰将来了。”
赵立秋笑了笑,道:“大哥你这就有点儿杞人忧天了,以我们这样清清白白的家世,辰辰和立年即便将来金榜题名,也不可能留在京城,只要不在皇帝身边,又何来伴君如伴虎之说?”
“即便不在京城,这官场也不是那么好待的,哎,他们的性子还是太单纯。”
赵立秋道:“他们毕竟还小,等过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明白,我当初不也吃了大亏的?再说了,他们那么聪明,又是先生的亲传弟子,还有几位师兄的官场提点,总不会太差了去,大哥你就别早早的担心了。”
赵立夏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理,便也不再说这事。
啃完玉米,赵立秋突然道:“也不知立冬这会儿在做什么,他可是最喜欢吃这烤玉米了。”
“军中纪律严明,这会儿该是在睡觉吧。”
赵立秋道:“这都去了好几个月了,还真有些想他,不过那小子看起来在军中过的不错。”
赵立夏笑道:“是啊,也幸亏是方侯爷亲自领兵,把新兵都扔在后头,没派他们去前线,若是换了个别的将军,保不准得派新兵去探路了。”
“说的也是,若是换了别的将军,立冬也未必就那么执着地去参军。如今那些个蛮子都被赶了出去,想必这场战也打不了太久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到了后半夜,赵立夏实在是有些困了,便靠在赵立秋身上眯了会儿,齐墨说的不错,有他在,这几天怕是会有不少人要上门来拜访。
……
王芊芊腿上被烫伤的事终于还是没能瞒住,刘老夫人气得连年夜饭都没出去吃,只叹自己那苦命的外甥孙女儿,好不容易盼来了这样一门好亲事,居然临了把腿给烫了,这下子是没的指望了!
刘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在房中“思过”,直到除夕才得以出房门,结果却看了这么一场“好戏”,面上做出一副同情难过的模样,心里早就已经笑翻了天,这什么人啊就是什么命!被赵家相中了又怎么样?赵家不嫌弃她的臭名声又怎样?到头来一罐子滚烫的汤药泼下来,还不是什么都没了!谁会平白无故娶一个破了相的女人?即便这破相的地方是在腿上和脚上,再说了,这烫伤可不比别的伤,大冬天的被烫伤,一个弄不好,往后每年天冷了都会复发。
刘老爷哪里看不出刘夫人的幸灾乐祸,面色铁青,却又说不出什么来,若说以前的事儿都是刘夫人算计的,可这一回却当真是意外,谁能想到堂堂嫡小姐还要亲自去给娘亲煎药呢?
这事儿刘老爷已经琢磨好几天了,他本想把这件事强行压下来,最好是等那赵家小子把人都娶进门了再自己发现,等那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以那家孩子的性子,也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来,更何况,这王芊芊是自个儿在外头的院子里烫伤的,他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儿,就推说是王芊芊自个儿想要嫁进赵家,所以瞒着不说,那这门亲也算是结下了。
哪成想这事儿居然没瞒住,如今几乎整个刘家的人都知道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外头就能传开了,堂堂刘家的表小姐,居然要亲自给娘亲煎药,还烫伤了腿,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丢了他刘家的脸面,好像他就有多容忍不下王家一样。大过年的闹出这事儿,当真是晦气的很!
……
等到天亮时分,赵立夏才发现这个“不少人”还真是不少!貌似他们前脚开了大门,后脚就有人上门来拜年来了,还都是一家之主领着管事儿亲自上门,手里头是大包小包,用那红纸包着,喜庆得很,想也知道他们没那么大的脸面。赵立夏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门,端上茶水点心,又让那几个小的去请齐墨。
齐墨并非人人都见,有的亲自见了,有的只让人带一句有心了,到了他这种身份地位,自然是有这个傲视的资本,那些被婉拒了的人也不恼,脸上笑眯眯的,给几个小的挨个儿塞了厚厚的红包,又跟赵立夏说了会儿话,这才放下礼物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几个小的立刻乖乖地把红包都交到赵立夏手里,那头齐墨见了,笑道:“既是人家给的,收着便是了。”赵立夏当时没说什么,回头便嘱咐赵苗苗和王家几个孩子都在屋里呆着,跑腿的事让赵立年和方辰去做就好了,好歹他们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这红包也不是一般人能给的。
齐墨看在眼里,唇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他站在窗边,远远看着那几个孩子在那些客人之间周转,心里颇觉得满意,左家父子这几年的教导没有白费。
另一头,杨婶儿一家子在屋里等了半天,没等到赵立夏他们来拜年,心里正纳闷,后来才想起如今齐墨可还住在他们家,连忙准备了礼物,让捕快大哥也去拜个年,好歹也是个礼数。
那捕快大哥一路赶到逸仙居,听着里头的声音,再看看那些人手里的东西,差点儿就要打道回府了,还是赵立年眼睛尖,瞧见了他,连忙跑出门去把他拉进屋。老实憨厚的捕快大哥只得硬着头皮冲那些个老爷们赔笑,所幸那些老爷们今儿也都客气的很,没有一丝一毫的架子,屋里头是一团和气。
一直到忙过了午时,这上门的人才终于少了些。而那刘家老爷,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登门的。因为涉及赵立秋的亲事,赵立夏自然也早就把王芊芊的家底给问清楚了,当然知道面前这位是何人,虽然心底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不待见,但面上却还是客气有加,毕竟要求亲,少不得还要这位点头,将来更是要成为亲戚的。
看出赵立夏的客气中暗含的热络和讨好,刘老爷既高兴又郁闷,照例先问候了齐墨一番,听说他正在里面见客,当即表示了理解,并示意不用去打扰他了,接着又同赵立夏说起了别的事来。
赵立夏心里原本就不乐意跟他扯这些闲话,结果一听他话里话外绕着圈儿地往赵立秋的亲事上提,心里莫名地就有些反感起来,他们这会儿还没上门呢,王芊芊都不急,他这是想做什么?再一想,他们想要跟王芊芊求亲的事儿,知道的人可不多,这刘老爷怕不是为了王芊芊来的吧?心里这么转了一圈儿,赵立夏立刻一改之前的支支吾吾,当即顺着刘老爷的话说起来,结果果然就听他提到了自己的二女儿,赵立夏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这亲事不是早就回绝过了吗?怎么今儿又提起来,正要一口拒绝,却听他貌似不经意地提到了王芊芊。
“说起来,我还有个表侄女,如今也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只可惜前些日子烫伤了腿,怕是要等明年才能说亲了。”
赵立夏暗暗一惊,差点儿脱口去问那王芊芊伤势如何,到底还是忍住了,跟着叹息了两句又劝了几句,顺便拒绝了刘老爷想要替自己女儿说亲的意图。
刘老爷一直都在看着赵立夏的神情,却瞧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按理说,王芊芊烫伤了腿,这赵家应该不会再想要跟她求亲了,毕竟赵立秋本人并不算差,甚至比起那些家族里的少爷都要强了去,应该不会娶一个烫伤了腿又留了疤的姑娘吧。
等送走刘老爷,赵立夏连忙去了后院儿,把王芊芊被烫伤的事儿说给方怡听了,方怡也是一惊:“怎么会这样?大过年的怎么就给烫着了?”
“你先别急,还不知道是不是她呢,回头我再问问,弄清楚了再说。”
方怡点点头,想到王芊芊小家碧玉的娇小模样,心里有些心疼,暗自祈祷最好不要是她。
傍晚的时候,瞅着似乎没人再来了,赵立夏抽了个空带着几个弟妹去给白城山拜了个年。白城山笑眯眯地给他们煮了一大锅的饺子,趁着大家吃饺子的功夫,他把赵立夏拉到一边,低声道:“那王芊芊的腿给烫伤了,似乎还很严重,听说是为了给她母亲煎药,结果打翻了药炉子,两条小腿连同脚背都给烫伤了,连路都走不了,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大片的疤痕,哎,真是……”
赵立夏皱起一双浓眉:“这事儿可靠不?她人现如今在哪儿?”
“这事儿城里头那些家族的人都知道了,我今儿特意去问了,十之□是真的,她如今被刘家接回去住着了,恐怕不方便上门去探望。”说完,白城山又叹了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立秋好不容易遇到个合适的姑娘,眼看就打算要上门去提亲了,结果却出了这事儿,这下子,又白忙活了,还不知道下次再遇到合适的姑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赵立夏道:“白叔,这事要等立秋自己说了才算,只是烫伤了腿,又不是烫伤了脸,若是立秋自己不嫌弃,我们也不会嫌弃的。”
白城山有些意外,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说出劝阻的话来,只点头道:“那便问问他吧。”
从白城山家里回来,赵立夏立刻就把这事儿跟赵立秋说了,赵立秋似乎有些傻了:“怎么,怎么突然的就出了这事儿呢?”
“是前几天的事,不过我今天下午才知道的,刚刚白叔也跟我说了。”
赵立秋木讷地点点头,依然是那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赵立夏叹了口气,又道:“听白叔说,她那腿就算好了也会留下疤痕,你,你自己考虑考虑。”
“好。”
……
初三那天,女大夫突然造访,给刘老夫人拜了个年,当即被刘老夫人留下,专门给那王芊芊治疗腿上的烫伤。
“这伤得好好养着,千万要仔细了,不然会留下病根。”
“谢谢姐姐。”王芊芊细声细气的,笑容有些虚弱勉强,女大夫知道她心里不好过,瞧见屋里头没别的人,当即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到王芊芊手里:“这是方怡托我给你的。”
王芊芊一愣:“这是怡姐姐给我的?”
“是啊,昨晚上冒着大雪送来的,不然你以为我怎的一大早就往刘家跑?快看看她写了些什么。”
王芊芊捏着信封,手微微有些发抖,这信里会写些什么呢?是不是想要收回之前的话?
女大夫见她迟迟不动,心里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房外,想了想,又去了刘老夫人那儿。
等到刘老夫人被人搀扶着来到王芊芊房里,却看到她那外甥孙女儿哭得稀里哗啦,她那自从被烫伤以来,哪怕疼得脸都白了,疼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都不曾落过一滴眼泪的倔强的孩子,此刻泪流满面,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时间,刘老夫人也落下泪来:“芊芊,你别哭,别哭啊!”
看到亲人,王芊芊更是抑制不住泪水,她伏在刘老夫人怀里,哭得抽抽噎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他说,说他,不嫌弃我!”166阅读网